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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吐感。
对，呕吐感，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被挤入了我的食道里。
它在蠕动着，它在我体内爬行着，从喉咙到鼻窍，无处不是一种诡异的触感。
“呕。”他睁开了眼睛，将自己的头从床上伸了出来，趴在床沿干呕着。
“天啊，孩子，孩子你终于醒了！”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他体内那个东西的蠕动，蠕动着脱出了他的鼻孔。
“我……我在哪？”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此刻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头，手中卷动着什么东西。
“别急着说话，先缓缓。”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好帮他缓过气来。
“凯南，你是凯南对吗？”那个人影叫出了他的名字。
凯南？对，是的，我是叫这个名字。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对，我……我，不是，我不是凯南。”当他刚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该叫凯南。
对，我不是凯南，我不是十字军步行骑士团的副团长，我不是那个最后幸存下来的骑士，我不是那个被政委背叛了的士兵，我不是那个被佣兵议会栽赃的无辜者！
“噢，可怜的孩子，没事的，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镇上的神父啊！”
神父？哈姆雷特的神父？可他不是……早就疯疯癫癫地离开镇子了吗？现在，凯南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了。
对，他不知道镇上的事。他不知道我被栽赃了。想到这一点，凯南将自己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凯南眨着眼，他的视力也在渐渐地恢复着。现在，他终于看清那个人影的面貌了。
那是个老神父，他那好久没有打理过的彼得头现在变成了格外滑稽的样子，苍白而瘦削的面孔上镶着一对红色的眼珠，而在其之下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有破旧的神父袍在腰间的位置被撕去，密布着划痕的胸甲被皮带和绳索捆在了他的胸前，右手处宽大的袖袍被胡乱塞在了不合身的臂铠里面，左手的手甲上缠绕着一串玫瑰念珠。
而在他的下半身，像是经文卷一样的玩意包裹在了左大腿上，好把那片大腿甲撑起来，但在右边的护胫甲那里，小腿处的赘肉却被挤了出来。一柄像是战锤一样的镀金武器横在他的大腿上，上面的尖刺上随意地插着半截熄灭的蜂蜡蜡烛。
这种诡异的搭配，使得他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个在战场上的拾荒者，而不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神父。
“神父？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凯南揉着脑袋问道，“我在哪里？我，我得离开伯爵领地。”
“孩子，放松点，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已经昏迷快三周了。”神父站起了身，将凯南按回了床上。“你需要好好休息，吃点正常的食物，而不是靠我这个老头子往你鼻子里灌浓汤。”
刚刚是鼻饲管吗？在镇上的时候，倒是有看到防疫修女们干过这事。但是，我好像没有看到漏斗或者针筒什么的。凯南这样想着。
“好了，你好好休息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神父站起了身，往床边的蜡烛和盐圈指了下，“别出来，腐化在这里很严重。等你恢复一下，我就想个法子把你送走。”
“等等，这里是哪？为什么你没有被腐化？为什么我没有被腐化？”凯南扒住了神父的大腿甲。
神父叹了口气，将床边的窗帘拉了开来，一个巨大的铁艺大门出现在了凯南的眼中。“这里是墓园的正门，圣烛台保护了我，但你，我不知道。”
神父顿了下，像是回忆了些什么一样，“三周前，一匹快要活尸化的驽马拖着你来到了这里，我把它杀了，然后把你救了下来。倒也蛮奇怪的，明明你不是个职业者，但是，你没有被这片荒野腐化。”
“我没有被腐化？”凯南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不，这不可能！”
“我想应该是某种力量保护了你，或者说，某种力量保护了哈姆雷特。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在圣光祭坛被建立起来之前，腐化已经蔓延到镇子上了。”神父重新拉上了窗帘，“好好休息吧，你会平安的。”
房间中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下来，神父也拄着那柄圣烛台离开了房间，将凯南一人留在了昏暗的烛光中。
“不可能，不可能，墓园，怎么会是墓园？我应该是往南方走的，但是墓园应该在东北方向！”凯南喃喃地嘀咕着。
他知道神父口中的墓园是什么地方。那是在第二次吸血鬼屠杀之后老伯爵出资新建的一个大型墓园，所有在两次屠杀中牺牲的贵族和武勋都被安葬在了那里，包括……他的父亲，那个第一个喝下新酿葡萄酒的幸存者，那个血肉之蛹中绽放而出的怪物。
凯南叹了口气，找个法子送我走？呵，来的路上还有职业者之力抵抗一下腐化。而现在我就是个凡人，要真有啥办法，真有什么莫名的力量来庇护我们，哪里还会有人留在哈姆雷特？
他理了理被褥，闭上了眼睛，一头栽到了枕头中。
无所谓了，怎么样都好，反正，没有职业者之力的家伙，在这片荒野上和死人没什么差别。
但是，一个念头开始在他的心中萌芽了：如果，真的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庇护着我，那么再加上一柄圣烛台呢？那柄神父不离手的镀金战锤，不就是那所谓的圣烛台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种莫名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合着胃酸的流食被凯南呕吐了出来。
这不是浓汤！凯南的手伸到了被褥上，沾起了那些“呕吐物”，将它们凑到了鼻子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酸味拥入了他的鼻腔。
是血液！他给我灌的是血液！不是他口中的浓汤！
那么，刚刚的鼻饲管，真的是鼻饲管吗？没有漏斗，没有注射器，我好像也没有看到软管，还有那种蠕动感，他真的还是人类吗？
不，他不是，他在欺骗我！
凯南看到了那些在盐圈之外的杂物，其中有一把沾着泥土的匕首，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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