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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卢修斯讲到这里的时候，老乔治下意识地往门外瞧了一眼，如果他没有记岔的话，那群杀猪小子中领头着的就是雀斑脸。
卢修斯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老乔治的想法：“没错，那小子一开始是挺内疚的。不过吗，欸，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又深吸了几口烟，搓了搓手，继续着他的回忆。
当卢修斯带着他的杀猪小子回到制蜡工坊后，他没有急着去安抚因为拆分而暴躁的杀猪小子们，而是单独叫了雀斑脸进他的房间。
那个时候，房间中的蜡烛还在燃烧着，空气中的草药味浓郁得有点发臭。
“拉把椅子过来，杰米。”卢修斯在他的扶手椅上做了下来，示意着雀斑脸的杰米坐在他的对面。“我们得好好谈谈。”
杰米坐了下来，低着头，没有敢去看卢修斯的眼睛，因为他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眼里的失望和疲倦。
“抬头，看着我。”卢修斯的大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孩子，老爹我得说你在会议上干的事让人很失望。你本可以有更好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的。”
“抱歉，老大。”
卢修斯没有接雀斑脸杰米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可以先跟我说，你可以私下去问她，而是像刚刚那样直接把这个问题在佣兵议会上捅出来。”
“但是……”
“没有但是，在这一点上，你得听佐伊小姐的。”卢修斯严厉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她是对的，永远不要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到无辜者的身上！”
“不，老大，你听我说。”杰米慌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撮狼毛，“她和那个比格比，那个咒缚者一样，是个兽化人！还是个狼种的兽化人！”
“她根本没有尽力帮我们！我私下里去质问过她！她还说什么以她的爱人的坟墓之名之类的话！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卢修斯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尽力的？”
“是位置！她跟丢你们的位置和你们换绷带的位子是一样的！”杰米激动地站了起来，“她是靠味觉来追踪的！如果她那个时候肯变身的话……”
“给我！把狼毛给我！”卢修斯向杰米伸出了手，而杰米也听话地将狼毛放到了他的手上。
但卢修斯连看也没有看，转手就将这撮狼毛扔到了蜡烛的火舌上。狼毛在火舌上蜷缩，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然后化为飞灰。
椅子被踢倒了，火舌舔舐着杰米的手指，但他所内握住的只有指间的灼伤。
“卢修斯！你在干什么？这是唯一的证据？”杰米嚎叫着，声音在疼痛之下变了腔调。
“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卢修斯跟着站了起来，“就是算有那撮狼毛，你又想拿它来干嘛？告诉所有人她是个兽化人？告诉大家你是对的？”
没有等杰米回答，卢修斯接着吼了下去：“听着，杰米，这改变不了任何事！就算她没有尽力又如何呢？别傻了，就算你们找到了我们也没有用！只会多死上几个人！”
“但是……”
杰米的辩解又一次地被打断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离开？你以为我挑的人都是随便挑的吗？听着，杰米，我知道你不好受，我知道你想和你的兄弟并肩子上，但是这不是你向佐伊小姐发泄怒火的理由。”
卢修斯顿了顿，继续说道：“明天，明天你把我那瓶酒拿上，去给她道歉。”
但回答他的只有杰米的沉默。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处理。”
“那么你呢？”杰米开了口，再次重复了下自己的问题，“那么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永远不要将愤怒发泄到无辜者的身上！但是你真的这么做了吗！那些难民！那个男孩！还有寻鹰猎手们！你究竟是为了这个镇还是为了你的愤怒！”
这一次轮到卢修斯沉默了。而这段回忆也在这里停住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老乔治问道。
那个小男孩模样的牙雕在指尖摩擦着，而回忆中的那一次沉默，也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我没法回答。”卢修斯将目光从牙雕上抬了起来，把那对空洞的眼睛挪到了老乔治的脸上。“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我，爱？恨？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有一件事我知道，那就是，真相是痛苦的。别再挖下去了，二叔，这是为了你好。”
“你知道真相，对吗？在那第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椅子倒在了地上，上面的磕痕变成了两道，老乔治站了起来，扑在了卢修斯的身上，手里紧紧攥着他的领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该在挖下去了。你可以走了，二叔。”卢修斯的手搭在了老乔治的手上，让他松开了手，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扶了起来。
房门在老乔治的身后关上了，蜡烛的火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那种草药味再一次地在其中弥漫。
在房间之外，杀猪小子们还在那里站立着。雀斑脸杰米走了上来，向老乔治打听着消息。
但老乔治没有心情去搭理他，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几句，就出了门。
门外，是哈姆雷特的夜晚，是酒馆中明亮的烛火。
等等，烛火？蜡烛？冲突的记忆？
没有新人，没有贵族少女，没有难民少女。这是在明亮的酒馆中依门卖笑的舞女们的记忆。
没有打开过的镇门，没有接受过的难民，这是那些在烛光下工作的镇民们的记忆。
车行老板出去过两次，这是在大片大片的落地窗点缀的修道院中的防疫修女们和在昏暗的教堂中的十字军步行骑士们的记忆。
他回过了身，一把抓住了送他出门的杰米的胳臂，开口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告诉我，第一个月里，有人离开镇子吗？”
“没有啊！我们从来没有开过镇门。”杰米楞了下，但是还是回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双干枯而苍老的双手松开了，现在，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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