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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想把陈顺荣给扶下来，奈何对方抵死不从。人还坐垃圾桶上头，自己手却被拍了好几下。
阴差实在没办法，可他又不好就把人这么放着不管。虽然被拍了好几下，可他还是朝着陈顺荣伸出了手。
被拍就被拍被，反正也没什么感觉，就当是做按摩了。阴差这么想着。
而这次，阴差的手伸出去，碰到了陈顺荣的手臂，没被拍开。
阴差错愕了一瞬，随即很快就高兴了起来。
这是他的爱心感动了这老人啊。
被感动的老人怎么想呢？被感动的老人决定让对方感受一把来自人间的恶意。
陈顺荣右手把阴差的手压在自己的左手臂上，随即嚷嚷开了，“哎呦哎呦，大家伙快来看看评评理啊，有人打老人啊。”
“我这手，肯定折了啊。”说这话的时候，还夹杂着些许痛苦的喘息声，戏演的真的是真真的。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之前坐着没动静的时候阴差以为他老年痴呆，现在嚷上了，阴差才发觉面前这个老头精得很。
都懂得讹人了，哪里像是傻的啊。
“不是这样的，我没打人的。”阴差快速把手抽回来，磕磕巴巴的说。
陈顺荣捂着手弓着腰，一副疼得不得了的模样，“这小伙没良心啊，打人了还不认啊，医药费我这么一个老头怎么出得出啊。”
要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没动手，阴差见状都要怀疑自己打了人了。
“来人啊，救命啊。”陈顺荣依旧是大声叫嚷着，阴差哪见过这种场面啊，被吓得硬生生往后缩了好几步。
“你难道想跑？！”陈顺荣见状，面上虽然是瞪眼作凶恶状，心底却是要开心地飞起。
阴差这下是真的想跑了。对付赖皮的鬼，他还能暴力一把以暴制暴。但是要对付赖皮的人，他就只能捏鼻子认错或是逃跑。
……要是他不小心打了人，按着规定是要被撸下岗的。
这哪里是失忆儿子担心失智父亲啊，明明是热心好鬼怕人上当被讹啊。
阴差看着面前老人一副“你今天不赔钱就别想跑”的模样，心里后悔的不行。
眼看面前的老人还要再说些什么，阴差拔腿就跑，心里憋屈地不行。
他倒是想留下来和对方讲讲道理，但是规定不允许。
阴差兀自跑了，身后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跑啊，医药费还没出嘞。”
生前尚未感觉到，死后当了阴差也算是感受了一把来自世间的恶意。
这老头铁定是坐这等人扶好讹钱的，心真脏。
涉世未深的阴差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抓抓鬼多有意思啊，干什么就想不开去多管闲事啊。
这阴差说单纯也是单纯，碰瓷怎么会挑这么偏僻的地方呢？换做是其他稍微精明点的厉鬼，也能发现些不对劲来。
只能说是陈顺荣这次运气不错。
陈顺荣又在垃圾桶上坐了一会儿，确定阴差真的走了后，这才慢吞吞地从垃圾桶上下来，打开了垃圾桶盖。
斐浩被鬼二带出了垃圾桶，就开始噘着嘴皱着眉开始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你为什么把我塞垃圾桶塞这么久？！”斐浩质问道。
陈顺荣解释道：“这不是来个了阴差，还偏偏多管闲事么。”
斐浩问：“阴差怎么了？”
“阴差要是看见了你，就要把你带去投胎了。”连带着，把厉鬼扣在人世间的我怕是也要遭殃。
斐浩听到了这个答案，也没再说话了。他确实是不想被带走的，这个世界这么有意思，他想多看看它。
而且，就算是哪天要走了，他还想先和沈洛道个别。毕竟沈洛对他有那么好。
陈顺荣看着自己终于安抚好了新收的鬼六，送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离开这吧。”
斐浩闻言，也就跟上了。他以为陈顺荣要把他们带回家了，没成想跟着走了十几分钟，又绕回了某个他格外熟悉的地方。
斐浩问：“不回去么？”
“黄昏时刻，逢魔之时。”陈顺荣振振有词，“这会儿是看鬼的最好机会，我不能错过。”
要是白华听着这句话，肯定要冷淡地吐槽几句。黄昏时刻逢魔这个理来自于日本，咱中国妖魔真的是不信这套。
“不能错过？”斐浩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想错过那个阴差吧，这会儿垃圾桶可不好找了。”
看来是对那个脏的不行的垃圾桶意见极大。
陈顺荣听到了这句话，就有些蔫了。“那我们回去吧。”
然后，斐浩被带到了一栋烂尾楼前。
“……我待这？”斐浩终于有了住所，一个连窗户门都没有的住所。
“嗯。”陈顺荣看着斐浩咋变的脸色，心底有些发虚。“虽然说是和儿子儿媳分开住的，但是他们住我隔壁，一天要来看上好多次。”
“他们说这是封建迷信，我搓香都是锁了门偷偷摸摸搓的。”陈顺荣险些流出心酸的眼泪。
斐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而此时，一边站着的鬼二出声了，“没事，别怕，我们五只鬼陪你一起睡。到时候不要显形，没人看得见我们，安全得很呢。”
斐浩本来就怕把陈顺荣这么一老头给看哭了，鬼二都这么说了，他也就顺势应下了。
陈顺荣见状，脸色瞬间阴转晴。他笑得颇为慈祥，而后掰了一节差不多一个成年人小指长度的香递给了斐浩，“来，这是今天给你们的奖励。”
斐浩：你这奖励可真抠。
他捧着香，看着陈顺荣背着手不急不缓地离开。
陈顺荣一走，鬼二先前表现出来的“我们五只鬼陪你一起”的气度瞬间消失了。他俯下身，一眨不眨地看着斐浩手心里的香，说，“鬼六，有你真好。”
斐浩：“……？”
鬼二说：“今天能有这么长一截，肯定是因为你啊。”
斐浩看了看手心里的香，心想，这还长啊，以前那得多惨啊。
鬼二拉着斐浩，说，“走，我们快上楼，他们肯定等急了。”
就这样，斐浩被这么迷茫地拉进那栋烂尾楼，一路走上了最上层。
哪怕斐浩一直告诉自己，这居住条件不好，给自己努力稳住心态。可是这一路走过去，斐浩还是被不断刷新了下限。
条件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是你肯不肯勤劳打扫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路上，碎石子什么的也能理解，沙尘多也能劝自己说是风大没窗户。可这零散分布数量不少，甚至有些褪色了的垃圾袋就真的是居住者的问题了。
烂尾楼差不多三楼高，按理说是楼层越高垃圾越少。确实，垃圾是少了，但是野生动物也就多了，于是粪便这种东西也就多了。
斐浩是化成实体上楼的，当他的脚踩在第三层的地板上，没走几步就有一只小猫大小的老鼠从暗处窜出来，从斐浩脚边路过，吓了他一跳。
蝙蝠倒挂在屋顶上，有几只面对着斐浩发出吱吱声，声音尖利，似是嘲笑斐浩的天真。
完了，心态爆炸。
难怪陈老头把鬼养这，却只到门口就走。
手上一不小心用力没把持住，香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斐浩和鬼二上了楼，其他四只鬼就迎了上来。
收服的第一只叫鬼一，第六只叫鬼六，可见陈老头的取名水平是在不济。
四只鬼迎上来，一眼就看见了跟在鬼二身后表情空白的斐浩。
鬼一先是问了一句，“新来的？”
鬼二答道：“嗯，今天陈老刚遇到的，叫鬼六。”
鬼四也不想因为斐浩和鬼二扯皮，他要问正事，“鬼二，今天有没有那个？！”
“有有有。”说到这个，鬼二表情也生动了起来。他比了比自己的小指，说，“有这么长呢。”
其他四只鬼闻言，均是一脸喜色。
斐浩冷眼看着，心下不由感叹。这五只鬼得可怜成什么样啊，陈老头这么抠唆都能高兴成这样。
而且听他们这话说的，好像这么点东西还不是天天有，还是偶尔有。这么点还能开心成这样，这得多惨啊。
鬼三高兴完了，问鬼二，“那那个在哪里？”
鬼二答道：“鬼六手里呢，我看着陈老递给他的。”
其他鬼听着鬼二这么说，均是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斐浩。
斐浩翻了个白眼，朝着面前眼神灼热盯着他的五只鬼摊开了手心。
五只鬼直勾勾地盯着斐浩的手心。要是热情生热，怕是香直接在他手心里燃起来了。
鬼二盯着斐浩的手心，突然说，“怎么断了？”
没一会儿，他又说，“没事，断了也好，留一截明天用。”
说出旁人听着这么心酸的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美滋滋的。
他是真心觉得开心的。
斐浩：……
可怜。
哦，他以后也要这么可怜了。
住个小脏屋，闻个小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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