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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乱成一团。
除了沈彩霓的哭声,似乎还有远方隐隐约约的摔打之声,在一片杂乱里,姚珍珠听到了周姑姑的嗓音:“姑娘,你赶紧回吧,别在这里嚷嚷了。”
平日里,周姑姑都是和蔼可亲的。
可此刻她的嗓音却带着冰冷,让人忍不住从骨子里打寒战。
楚拂晓下意识看向姚珍珠,她张了张嘴,意识到喧闹众人就在院中,那一声姐姐终归没敢喊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屋舍内,一动也不敢动。
可能是因为周姑姑语气冷硬,沈彩霓的哭声都小了,她顿了顿,最后只说:“奴婢知错了。”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前头又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人能说清。
大抵是因为沈彩霓认错,周姑姑的语气好些了,只让她:“姑娘,回去歇着吧。”
她如此一吩咐,宫人们便一起把沈彩霓送回了右屋中,然后便迅速褪去。
这一阵喧闹,仿佛只是姚珍珠的午夜玄梦,一错眼就消失无痕。
外面的人来得快,却的也快,一瞬间,屋外便恢复往日安静。
姚珍珠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躺回去,仔细盖好被子。
她刚一闭上眼睛,就听到楚拂晓细弱的嗓音:“姐姐,到底怎么了?”
姚珍珠声音很轻,却语调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
“睡吧,明日便可知。”
楚拂晓却再多言。
姚珍珠不知她是否睡着,她自己倒是心大,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待到次日清晨,姚珍珠又是早早醒来。
她在暖炕上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扭过头才发现,楚拂晓早就靠坐在炕柜边,眼下青黑,一看便知夜里没睡好。
姚珍珠没多言,只叫了听澜进来,见她一脸神色平静,便也没有多嘴去问她,只安静洗漱更衣。
倒是楚拂晓沉不住气,问她的宫女鸳儿:“昨夜里到底如何?”
鸳儿性子也很活泼,瞧着不比听澜稳重,姑娘这么一问,她便答:“昨夜里是沈姑娘侍寝,听闻她惹了太孙殿下不愉,直接被赶出正殿。”
这话说得很直白,却不太好听,听澜微微皱眉,低声斥责:“鸳儿,少言。”
鸳儿瞧了她一眼,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心上:“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如此,昨夜里太孙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摔碎了两支陛下早年赏赐的梅瓶,就连今日早膳都没用,就去上书房了。”
她语速很快,听澜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如蹦豆子般把话都说了出来。
听澜一下子就沉了脸,刚要发作,却被姚珍珠拍了一下手:“我有些饿了,叫早吧。”
“是。”听澜深吸口气,没再搭理鸳儿。
若说来到毓庆宫姚珍珠哪里最满意,自然就是这个话少勤快懂事的宫女听澜。
她仔细观察过,分给她们四个的宫女都是毓庆宫的老人,似乎一进宫就来了毓庆宫,看上去对太孙殿下是很忠心的。
只不过性子各有各的不同。
听澜是这几个人里话最少的,面上看着她问不出什么太孙殿下和毓庆宫的境况,但同样的,旁人也问不到她的。
如此便是最好。
姚珍珠一说要用早膳,听澜立即就吩咐小宫人去传,卧房另一边,楚拂晓还在问鸳儿昨夜的事。
“沈姐姐是如何惹恼殿下的?你且说说,别等轮到我了,我当不好差。”
她这么一问,鸳儿似乎也略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声在楚拂晓耳边说了几句。
姚珍珠没有去仔细听,她坐在妆镜前,自己给自己梳头。
虽已经做了司寝宫女,身边也有宫人伺候,但听澜只有一人,她的衣食住行都要打理,因此这些小事姚珍珠便自己做。
她梳头很别致,也很快,不多时,一个双环髻便梳好。
她今日穿了毓庆宫新给做的水红丝绵袄子,显得人苗条秀丽,很是纤细,为了配这衣裳,她往发髻上攒了一朵院中的腊梅,看起来越发别致。
少顷之后,早膳便端上来。
同昨日那样丰盛细致不同,今日的早膳很是普通,就连那一小罐红豆粥也没煮透,吃起来略有些生。
除此之外,酒酿甜蛋没把蛋煮散,就那么囫囵个沉在碗底,豆沙包里的豆沙根本没加蜂蜜,吃起来甚至还有点苦味。
就连那一小碟腌萝卜也好似放了两斤麻椒,麻得人吃不下第二口。
就这么将就用了早膳,楚拂晓脸色更难看了。
或许是因为事关太孙,又可能是因为早晨听澜没有搭理鸳儿,楚拂晓现在再是如何惶恐,也没再找姚珍珠念叨。
姚珍珠倒是难得耳根清净了些。
原本用完早膳,略歇一会儿便到了周姑姑给她们安排的早课时候,但今日她们在屋里等了许久,外面也无人通传。
楚拂晓坐不住了。
她对姚珍珠道:“姐姐,她们不会要赶咱们走吧?”
她脸色青白,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姚珍珠其实能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惊慌,但她却不能感同身受。
她知道,若是她们被选为司寝宫女更换了腰牌之后又被赶出去,她们便无法再回到原来宫室,能去的只有浣衣局和杂事司,这样的地方,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楚拂晓显然害怕的是这件事。
但姚珍珠却认为,既然太孙点头留下她们四个,不管是因为如何,都不会直接把她们赶走。
毓庆宫并非小得住不下人,即便当不成司寝宫女,便是做个普通的宫女也能留下来。
只要想明白其中关节,就不会如此惊慌。
这些话她没办法跟楚拂晓表明,即便她说了,可能楚拂晓都听不明白。
故而她只是握住楚拂晓的手:“没事,我们能留在毓庆宫,你放心便是。”
楚拂晓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当不当什么司寝宫女我也不在意,若是能留在毓庆宫,我倒是想去做织绣宫女。”
她的看家本领便是刺绣,自己本身也喜欢刺绣,可阴差阳错,却被选进毓庆宫来。
两个人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枯等的滋味不好受,楚拂晓坐立难安,姚珍珠倒是还好一些。
她见鸳儿也跟着楚拂晓烦躁起来,想了想便问听澜:“咱们宫里的小厨房分了几局?”
北三所的大御膳房分了六局,荤局、素局、点心局、瓜果局、茶酒局以及器物司。
各宫小厨房不会配备那么齐全,毓庆宫人口简单,估摸着御厨人数更少。
若是前几日,听澜大约只会简单应付几句,但现在瞧见楚拂晓那种焦虑样子,她也不由啰嗦了几句。
“姑娘,咱们毓庆宫的小厨房一共分三局,热灶、冷灶和杂物,”她说罢,见姚珍珠听得特别认真,继续道,“热灶里有三位掌勺御厨,两位是负责主菜,一位负责白案,冷灶只一位,专管冷碟和瓜果蜜饯,杂物局没有掌勺御厨,是由小厨房中监代管。”
姚珍珠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她笑着说:“咱们热灶掌勺的手艺确实很好,白案掌勺也是一流。”
对于吃,她有自信自己说得绝对不差。
听澜闻言笑道:“姑娘所言甚是,咱们宫中四位掌勺,有两位都是贵妃娘娘宫中调拨而来,还有两位是先太子妃娘娘家中的私厨,特地留着伺候太孙殿下的。”
姚珍珠听到这么多娘娘,一瞬有些愣神,然而片刻之后,她立即便反应过来。
若说这毓庆宫太孙殿下,听起来是好命到极致,生下来便是金龙,然他命途却也并非一帆风顺。
因先太子妃谢氏年轻病故,太子又没有教养儿子的闲心,太孙殿下便被领到了凤鸾宫,由贵妃娘娘亲自教养。
待到他十二岁上,才被挪入毓庆宫,贵妃娘娘身体不好,便也去了城郊皇觉寺休养。
她这一走,太孙殿下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他的那些坏名声,也就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
姚珍珠很清楚,宫里的事情真真假假,传闻多半不可信。
不过,昨夜的事确实有待商榷。
她这边沉思着,外面突然传来周姑姑的嗓音。
“两位姑娘,后殿有请。”
教导姑姑没来,倒是周姑姑亲自来了一趟。
姚珍珠估摸着她要说昨夜的事,便提前安慰了楚拂晓两句,让她到时候别太慌张,弄得周姑姑不高兴。
她们两人这边刚一出门,抬头就瞧见隔壁的房门打开。
现出来的是魏清韵,她沉着一张脸,显得不是很开怀。
只看魏清韵快走两步,让开房门位置,沈彩霓低着头,缓缓从门内而出。
姚珍珠这一看,不由有些吃惊。
她原以为楚拂晓的惊慌失措是因为胆子太小的缘故,现在看来,昨夜的事对另外三人确实有些影响。
尤其是沈彩霓,她那双一向柔软湿润的妩媚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今只剩下红肿和暗淡。
她脸色煞白,嘴唇青灰,一双眼睛呆愣而无神,跟着魏清韵身后走着,若没有黄鹂搀扶着她,她恐怕就要摔倒。
姚珍珠领着楚拂晓同两人见礼,一行人匆匆赶往偏殿。
刚一进去落座,周姑姑便冷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目光沉沉,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压在每个人心尖上。
她沉声开口:“今日,由姚姑娘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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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终于轮到我了?看我的!
李宿:……
李宿:要不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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