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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位于洛河的北面,在城内的西北角,有一个城中城,名字叫做金墉城,据早些人讲,前代的金墉城重楼飞阁,遍城上下,犹如云也,可惜现在这年岁,倒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而在金墉城的东南一角,有一扇大门,名字叫做清明门,从这大门里进去,沿着主干道往前走,走不过半柱香时间,就能看到一条不起眼的深巷,巷口第一个挂着牌子的铺子就是肆百肆十肆号杂货铺子。铺子里常年站着一位年轻的小伙计,二十多岁,面容清俊,奈何总是阴沉沉的,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一双纯澈的眼睛,无端端的就多了些许冷漠。
他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发呆以及摔蔽膝,一摔一个准,据洛阳城无聊好事者统计,这一年之内必定摔个十次以上。唉,连茶博士都在叹息,摊上这么个掌柜,谁摊上谁倒霉!
这天天气也不好,雾气蒙蒙,天空混着灰色的云,眼瞧着下一刻就会落下一场暴雨。夏冬青把门板安上去,正准备打烊的时候,突然一双手按住了门边。“请等一下,小哥。”
来人兜头罩着黑色的袍,连带着只看到半截的下巴,说话沙沙哑哑的,好像是很多年没讲话的哑巴或者是刚生完病的沙哑气儿。
“进来吧。”夏冬青把人让了进来,自己站到柜台后面,随手点了点前面的几个牌子,“典当请到壹,买货请到贰,寄存请到叁,找掌柜的请沿巷子直走左拐到花柳巷,概不赊账,有事请早。”
来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最后郁闷地站到三号台子前,用手敲了敲台面,“我这有东西请掌柜的看看,烦请小哥行个方便,寻他一寻。”
夏冬青瞪了他一眼,看着台面上那纤细的手指,忽然开始怀疑,“你是姑娘?”
她转头四处瞧了瞧,“是就是,你那么大声嚷嚷干什么?”
夏冬青忍不住翻白眼,到底是大声嚷嚷的?
“掌柜不在,如果有急事,麻烦你还是自己跑一趟。”那姑娘被戳穿了,也就不用再扮那嘶嘶哑哑的嗓子,“这件事情真的好重要。”
“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晚上他便回来了。”
华灯初上,洛阳城燃起了各式的灯笼,夏冬青从柜台后面申了申懒腰,“又是一个七月十五了。”
“七月十五怎么了?”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勿出门,”他打量了姑娘一眼,“你一个女孩子,早些回家去的好,省得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挂在门口的瓷铃忽然无风自动,叮铃铃响了起来。大门敞开,眨眼间大堂内便多了一个人。
这人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灰旧的袍子,手上拈了一串念珠,瞧见了那姑娘,不禁哟了一声,“稀客呀,稀客,南城的王家姑娘,跨过河到我们小店来,想必是出了大事了吧。”
王姑娘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掌柜了,“赵掌柜是吗?我听家父说赵掌柜实在不是一般人,这才跨过界来寻的,恳请赵掌柜救命。”
赵吏拈了一缕她的秀发,在鼻子下闻了,“东西拿出来吧,趁着今夜,还可有点作为。”
王姑娘带来的是一卷残卷,大概是用龙骨制成的,即使受了磨损也还是可以看出那并非等闲之物。
“如何?”王姑娘敲着台面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今天晚上好像要出事一样。
赵吏扬了扬眉,“好东西。”仔仔细细查看过重新放回匣子里,“看来今天晚上是非出去不可了,冬青,把家伙带上。”
夏冬青懒洋洋应了,从身后拖出一个大箱子,“上次盗墓用的工具,都给你。”
“不是这个,上上上次,水鬼的那次。”
“哦。”他答应了一声,翻箱倒柜从一堆破烂里找了出来两个珠子,“怎么分?”
“你们带上吧,我不需要。”掌柜的自然有自己的看家本领,避水珠之类的东西想来也是不屑一顾。
夏冬青心安理得地收了回来,把灰尘擦了擦递了一枚给王姑娘,“拿好,今天又要下洛河了。”
王姑娘睁着大眼睛,拿在手里颠了颠,心里疑惑,这玩意,真的能用吗?
掌柜的带着两人拿着残卷出了门,此刻已夜深,街上什么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大街显得有点寂寥,只有那一盏一盏大红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眼看着还是没有下雨。
“走,照着残卷的指示,这十二道门要一道一道过,正好午夜时分,行至开阳,可遇神观。”
赵吏在前面走着,一边还给两人科普一下中元节,“这一天子夜时分百鬼夜行,如果等会我们来不及出开阳门,遇到恶鬼只消装作看不见。”
王姑娘缩了缩脖子,“真的有鬼吗?”
“怎么没有?”一旁的夏冬青接话,“你看,我就是。”
王姑娘转头看到那小伙计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变成了蓝色,莹莹地闪着光,顿时吓得惊叫起来。“你……你是鬼?”
“不止是我,前面的他也是。”
前面掌柜的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眼珠子也是和伙计一样的蓝色,就像日日看过的洛河河水,那么清澈又汹涌。
“冬青别闹,该吓着她了。”赵吏发话,低头去看残卷,“等会如果地上有冥纸的话千万不要踩,恶鬼会认为你是在抢他的钱,如果有人拍你的肩头,千万不要回,一回必死。”
王姑娘实在是吓怕了,她本来就不该来的,这边界之外全是神鬼,她一个凡人,如何对付?
“别想着逃跑,我们能带你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事成之后一百万,怎么样?”
“掌柜的你是在说笑吗?”
王姑娘哭笑不得,离得他们远远的,走在了最后面,这时候就忽然感觉有人在她的肩头吹气,冷飕飕的风,一下一下的,她僵在了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动,然后肩头就被拍了一下。
“我的娘!”她撒足狂奔,赶上了两个人的队伍,揽住了夏冬青的胳臂,嘴里呼呼喘着气。
“不怕我了?”夏冬青眼珠子一闪一个颜色,王姑娘心头震惊却也不敢停留,“走吧,走吧,我相信我爹的判断。”
前面赵掌柜哼了一声,此时他们已经走完了第一道门。
“怎么回事?”时间已经要到午夜了,他们眼看能走到最后一道门,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是鬼打墙,前面鬼太多,我们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
“那怎么办?”自从出了杂货铺子,她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了,还是一百万保个命吧,反正她家里有的是钱,否则整天被那个梦折磨至死也不是好受的。
“冬青,斧头!”
“赵吏,你当我把杂货铺搬过来了吗?我为什么要带劈柴的家伙在身上?”
“麻烦。”赵掌柜皱眉,一脚踹在了开阳门上,门上古钟作响,咚咚咚开始计时,“出!”
三人并排而出,只看到迷蒙的前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披头散发的鬼,前面一排的提着大红的灯笼,朦胧的光线更衬得这景象一片阴惨惨。
王姑娘差点喊叫出来,被夏冬青捂住了嘴巴,“别出声,憋气,快点走。”
三个人和百鬼擦身而过,那一瞬间,王姑娘吓得一身冷汗,夏冬青也擦了擦额头的汗。
浩荡的落水永不止息地流着,三个人沿着河岸走着,寻找着残卷上的位置。
“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赵掌柜站在一处高地,了望着一片汹涌的河水。
“我听我爹说这里曾经有一座洛神庙,后来河水上涨,年少失修,渐渐荒芜了。”
“洛神?”他呵呵笑了一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阴森可怖,“云髻峨峨,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当真是美人。”说完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王姑娘,眼眸里神情未定。
“就这里吧,下水。”
夏冬青拿出避水珠,又用水洗了洗含在口里,他示意王姑娘跟着他做,王姑娘最后一咬牙,差点没吞下去。
三个人沉到河里,一点一点往下沉,夏冬青看着赵吏的头发渐渐疯长,快要像水草一样,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咔擦一下剪了半段,赵吏唇角泛起笑意,把他的手拉住,另一只手拉住王姑娘,沉到了水底。
奇怪的是,到了水底居然没有了那种压迫感,还能自如的呼吸,即使取了避水珠,也丝毫没事。他们看着河底的宫殿,了然的了然,惊呆的惊呆。
“进去吧。”赵吏拢了拢又已披肩的头发,找了根水草把它扎了起来。殿内很恢弘,几十根长柱子支撑起来的大殿看不出一点破败的模样,他们一路走上大殿前,墙壁上的就是他们手中残卷的整幅画卷。
每一卷都是一副地图,指引着人们到这里来,每一卷画得东西都不尽相同,充满了喜庆与悲伤。飘逸的宓妃,勤劳的有洛氏,弹奏五弦琴的宓妃,被河伯吞噬的宓妃,最后整个洛神庙淹没在一片汹涌的河水中。
“把残卷覆上去吧,这里有你想要的。”赵吏把手中的残卷递给王姑娘,她寻了残缺处贴合上去,良久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夏冬青拽了拽赵吏的袖子。
“稍安勿躁。”他拍拍他的手背,一霎那之间天旋地转,整个洛神庙震荡起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位庄严的女声,“好久不见,赵吏。”
“宓妃大驾,赵吏怎敢惊扰?”
“你还不是来了?”原来大堂之上的洛神雕像渐渐显了形,化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妆容秀丽,落落仙姿。
“旧事莫提,谢谢你把她带来。”宓妃郑重,“这洛阳的百姓全寄你一身了,相信你已从河图上明了此事。”
“是被囚禁的河伯吗?为何他会冲垮封印,这几日洛水难平,难道是一直他在作怪?”
“正是。”宓妃凝眉,“我已不受百姓供奉,没了仙力,只得暂借后人之力了。”
“小亚,你过来。”
王姑娘一惊,“你……你是在叫我?”
“没错,小亚,我的孩子,你也是时候觉醒了。”宓妃轻轻在王小亚头上敲击了一下,王小亚闭了闭眼睛,眨眼之间已经换了一个人。
“借我力量。”
“遵命。”双手紧握,夏冬青看着两位隔代的神身上的光芒由弱到强,宓妃渐渐飘到了半空,“我且去也,不管结果如何,这洛阳城交由你赵吏了。”
“宓妃等等。”赵吏喊了一声,却被她一指定住,“不可,我本是仙,生死不论,也到了该去的时候了。”
赵吏过了许久才可转动身躯,他一拳头击在了石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冬青,我们走,上岸。”
扶着已经脱力的王小亚,慢慢浮上岸来。
那一年,洛阳城发了洪涝,与河伯大战的情形夏冬青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远远洛水之上,那抹飘然而去的身影。
“这是您的粥。”他舀了一勺粥送到难民的碗里,还是忍不住摔了蔽膝,“赵吏,你过来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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