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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云轻彤不跟宋氏硬抗,扭头向云老二求情:“小彤被卖了一次不是得了三两银子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挣银子没你花银子还挺有份儿,那点子钱还得留给你弟呢!”宋氏不等云轻彤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开蒙头一年,几钱银子也尽够了……”
云轻彤拽了拽云老二的衣角,提醒道:“小彤才去了一趟县城就险些没了性命,若是再来一次,怕是爹见到的就是骨灰坛子了……”
云轻彤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早知道这么命苦,还不如就死在外头,归家来作甚……”
有刀不使枉为人,就看云老二能不能争气一回了。
云老二神色踌躇了下,抬头看媳妇儿:“桂花儿,小彤身上伤还没好呢,说啥卖不卖的,多不好?”
宋氏冷着脸,扭头就训云老二:“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我告诉你云老二,必须卖!否则,你也给老娘滚蛋!”
云老二看了看低头哭泣的云轻彤,又瞅了瞅横着脸的媳妇儿,一时间陷入两难。
“若是……娘没生下小彤便好了,也好过让爹为难,让二娘生气,娘啊,你在天有灵,带小彤走吧!”
云轻彤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原主的记忆中,云老二最是见不得旁人提起亡妻的。
只要宋氏火上浇油……
“没错!你娘早就该带你走了,省得你一天到晚给老娘惹事儿还得老娘给你擦屁股,你怎么不死在……”
“外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云老二已经怒喝一声:“宋桂花!你浑说什么呢!”
宋氏从没见云老二生这么大的气,她嫁到云老二家十几年,张扬跋扈惯了,蓦然见着汉子发火,脸色青了红,红了黑,半晌憋出一句:“你敢吼我?”
“吼你怎么着?你已经把我闺女卖了一次,换了三两银子,结果呢?好好的人出去,没了大半条命回来,还想怎么着?非得见着尸骨了才算完?”
乖乖,老爹威武。
宋氏在家里作威作福十几年,云老二从没说过一句硬话,今儿为了留下自己这条命,公然跟宋氏叫板,还是大闺女上花轿,头一遭。
云轻彤低着头,眼睛瞟到一脸震惊的宋氏,又望着中气十足的云老爹,心底不自觉浮上几分感动,云轻彤悄然握住了云老爹的手。
云老二手上一软,就看到一只疤痕累累的小手抚上他的大掌,心中更内疚了两分。
“家是你做主,但小彤这事儿,今儿我就做主了!让她家歇着!”
云老二嘱咐云轻彤:“你且歇着,用药……先挪了强哥儿开蒙的银子,天大地大,不及人命大!”
他咬了咬牙,僵着脖子,瞟了一眼宋氏的脸色,转身出去了。
宋氏临去前怒瞪云轻彤一眼,算是记了仇。
云轻彤挑衅地回了一个眼神,谁怕谁来?
宋氏狐疑地又瞧了她一眼,云轻彤转而恢复了那怯弱害怕的模样,往床脚钻了钻。
宋氏冷哼一声,也是,死丫头能有多大能耐,她还能不知道?
今日不成,来日方长。
折腾了这一遭,云轻彤乏累得紧,她悄然钻回被窝,又沉沉睡去。
梦里,云轻彤又看到了濒死前的一切。
她是21世纪天才制香师,身价几十亿,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鼻子,闻过不忘。能辨别几千种各色香味,调制出天下无双的香料,享誉全球。
为了给Q国王室制作国庆香料,她独自上路,历尽千辛,摘得千年睡火莲的花蕊,制作出了世所罕见的独门香料“拈花世界”。
“拈花世界”出世,必会造成极大轰动。
若不是因为“拈花世界”,她不会死。
蓦然睁开双眼,云轻彤眉目瞬间清明,“谁在那!”
房间里多了一股陌生的味道,混杂着泥土和汗水的酸臭,搅合在一起,难以言喻的臭呛,即便在睡梦中,都难以安枕。
就着夜色,窗前露出一双乌溜溜的泛着幽幽的暗紫色的墨眸。
听到她喊出声,黑蛋子少年手脚灵活地从窗户里跳进来,无声无息地落地,走到床边。
味道更明显了,云轻彤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只觉嗅觉太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豆芽儿?”
小乞丐豆芽儿打小跟原主云轻彤在一处玩耍,小时候没少欺负她,可若是旁人敢欺负她,豆芽儿却是坚决不许的。
这不,今儿是偷摸来看她的。
“你可算醒了,我还当你见了阎王爷再不打算回来呢!”
豆芽儿压低声音,围着床转了一圈儿,见她气色还好,松了口气:“得亏了那贵公子来得及时,不然你怕是真就被阎王爷留着喝茶了!”
贵公子?
“你是说,有个贵公子救了我,然后呢?”云轻彤诧异地瞪大眼,随即恍然。
原主被员外夫人一脚踢到了门外台阶,撞着头断了气,濒死前,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贵公子来着,模样……倒是没啥印象了。
豆芽儿凶巴巴地瞪了瞪眼,“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儿?让你二娘看着了老子又得溜了!”
撇撇嘴,好吧,她二娘也算是恶名在外了。
“不光如此,那公子把员外夫人吓得屁滚尿流,三两银子换回了你的卖身契,员外夫人灰溜溜地回府了,屁都没敢放!”
一想到员外夫人那怂样,豆芽儿得意地叉着腰,仿佛赶走员外夫人救了人的是他一般。
云轻彤轻笑一声,掩唇摇头,“那是谁送我回来的?”
她咋一睁眼就到家里了呢。
豆芽儿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白眼儿狼,啥都记不住。”
那贵公子不知怎的知晓了豆芽儿和云轻彤是好朋友,请豆芽儿寻了云老二接她归家。
云轻彤被救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贵人却是有要事得离开郊县了。云老二赶到客栈都没见着恩人一面,店小二说人已经走了。
那三两银子赎回的卖身契,好好地叠放在云轻彤的衣袖兜里。
再后来,就是云轻彤被继母宋氏的大鞋底子给抽醒了。
“这恩情可算是欠大了……”云轻彤轻声喃喃了一句。
大通房里传来动静,豆芽儿二话不说撒丫子就翻窗走了,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云轻彤抿唇好笑,心下暗暗发誓,以后见着恩人,定要送他绝世香料一副,报答他慷慨救命之恩。
接下来的半个月,云老二每晚等着宋氏歇下,便偷偷地到厨房给云轻彤熬药。
宋氏勒令两个小的坚决不许靠近厨房,怕沾染晦气再得了病,养伤的日子倒是不大难熬。
等云轻彤能下床了,宋氏那只铁公鸡说啥都不愿意再拔一根毛,死死地攥着银子,分文不给。云老二也没了办法,只能委屈云轻彤断了药。
能下床的第二天,云轻彤还没睡醒,就被一只厚鞋底子劈头盖脸砸个正着,睁开眼,正对上宋氏恶狠狠的小眼睛。
“瞪什么瞪!猪圈里的猪都起得比你早!打水去!一大家子就等着你的水洗脸做活呢,快点儿!”
说完,宋氏蹬上鞋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哝:“能动了还想偷懒,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呵,这糟心日子,才刚开始。
可云轻彤的原则是,谁让她糟心,她会如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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