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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雾气之中，齐然他们所在的大舟划过江面，江水被船体推开，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到了岸边，舢板落下，齐然和潭玄机当即向下走去。身后众人一言不发，面面相觑。
那，那四个干尸又怎么办……？
“他们是北秦金风楼的人，你们径直将他们送到南镇抚司去。”齐然头也不回，与潭玄机消失在雾气之中。
“恩公尊姓？”被救下的少女赶紧几步，开口问道。
然而，齐然已经走远了，再也没有回应。
齐然雇了一辆马车，和潭玄机一起坐入其中。他虽然身为武者，全力开进，脚程也不算慢，但是哪个有牌面的武者少侠会风尘仆仆，像是常人一样赶路？
“施恩不求报，高义。”潭玄机夸奖了一句。
“我哪有那么高风亮节？”齐然轻轻将马车窗上的幔帷，在湿漉漉的官路上，一路向北。
…………
太岳总门下的，依旧是一片繁荣。
依托于此处，形成了一个有着严谨体系的民生区域。
“车老板，这是车钱。”齐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子，拇指一顶，弹到车老板身上。
“这……太多了！”车老板手中是一枚金锞子。
“车老板，你要知道排面对于武者而言是何等重要。人生在世，就是要有排面。武者行走江湖，更要讲排面。”齐然笑道，从车上越下。
眼前之繁华远超出潭玄机想象，在他身旁，恰好有一只商队路过。
“老丈，让一下，让一下！”潭玄机身旁的人风尘仆仆，虽有风霜，却依旧精神奕奕。他们都是行商打扮，如今抵达太岳山脚，到了此行终点，终于将紧绷的心弦放松一些，就连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
一匹匹高头大马，或驮或拖，将一车车，一袋袋的武道资源从南燕北秦，各处运来。
“老哥，你这金萼红花品质上佳，卖个好价钱，不成问题。”齐然右手一伸，请有些呆滞的潭玄机一同向前走去。齐然亦是精通药理，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商队，随口说道。
“这是凉州那边的金萼红花，当然不一样！小哥，你也懂药？”行商操着一口凉州口音，身上还裹着绒绒的皮衣。
“凉州的金萼红花，最好的当然是在玉门。你这金萼红花，柄处见金，色红不艳，气凝不散，是极好的品相。”齐然拈起一只金萼红花，放在手中看了看，旋即又放回袋中。
“不过，你这几袋红花，最极品的恐怕还是这一小袋。”齐然目光游走，最后落在白马身上驮运的一个皮囊中。“就算是隔着皮袋，依旧能够闻见其那勾人心魄的奇特药香。”
“看不出来，小哥你是大行家！”
“那曲巴瓦，西戎之地……老哥，你转运这种东西，真有眼光。”齐然大笑，向前走去。
谭玄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
“铸剑山庄也在这里有买卖。”齐然和谭玄机路过一个路口时候，右手一指，那里有锤炼之音传来，伴随着熔炉风箱的呼呼响声。“去寻找兵刃的人不在少数，我曾经也考虑过。”
“那边是金铁堂，不像是铸剑山庄，他们专营珍铁。”
“若是想买到正宗的太岳货，前方有专营之所，每年都有定额的宗门产物在哪里售出。”
“气候不凡！”谭玄机感慨，不由自主向上望去。
一座碧绿山体主峰就在眼前，云在山腰，再往上还更有高处！
“太岳主峰，刑堂，传功，赏功，还有其他主体基本都在这主峰之中。”齐然笑着介绍，右手一指：“老丈，随我来，这有上峰的云车。”
齐然和潭玄机穿过太岳山脚的市集，却发现人不减反增。
“到了山脚之下，还如此繁华？太岳果然是万古巨物，不凡，不凡！”谭玄机再次感慨。
“平日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齐然看了看之后，回应说道：“只不过，今年开始太岳三代弟子中较为年长的那些要开始收徒了。太岳听上去虽然不如往年那么威风了，但是总归算是六宗之一，马马虎虎。所以，我看现在慕名而来的人是不会少的。”
太岳门如今有三代弟子，齐然当然是第三代。再往上，是齐然的便宜师傅齐溟漱，而再再往上，是传闻中的几位太上长老。三代弟子中，年长者已经有三十余，按照武道规矩，这个时候就要开门收徒，将武艺传承下去。
在齐然看来，武者收徒有着其必然性。以他的目光来看，武者分布呈现标准的金字塔形态，越是向上，塔身越小，容纳的武者就越少。以概率论的观点来看，每一个大境界的武者比例之间，有着较为稳定的比例关系。这从模型上而言，越是大基础的武者样本，对于‘育成’法相武者就越有利。
武道世界中，数论或许不是主要‘学科’，以数学模型作为基础，讨论不同阶层武者之间的比例关系太过于‘现代’。不过，这些武道宗门多少代传承下来，已经自然地掌握了这种规律，并且一代又一代地付诸实际。
谭玄机再仔细看看，这里往来的果然还是十七八的年轻人居多，他们脸上青春洋溢，眼中有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
云车之侧，齐然和谭老丈旁边有着不少年轻人，他们要上传功长老处接受文武三关的考验。
云车到来，齐然，谭玄机和这帮子武道新人一起踏上，向上而去。
“中州西山人士，白万端。”
“南州人士，郝令。”
“云州张启年。”
齐然身边，那些年轻人互相介绍自己，谈天说地，畅想未来。
“也不知道今年太岳三代弟子中，又有哪些强手？”白万端感慨：“这些年来，又哪些三代弟子又成就了虚相？”
“万端，你也说得太轻巧了。”和白万端同来的郝令显然要理智得多，掰着手指头，说道：“命轮境中，虚相为第二道难关，多少武者都蹉跎在这一境界之上？即使是太岳，三代弟子成就虚相者，恐怕也不到十指之数。还是不要好高骛远，能够拜入太岳门下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况且，但凡能够成就虚相的武者，谁人不想再更精进，稳定法相呢？有这样精神气象，这样的虚相武者，恐怕也不可能待在宗门，教徒授业了。”
郝令的话引来了一众年轻人的赞同。
齐然和潭玄机不言不语，安静地站在人群中。
“我听闻三代弟子中，有申屠鸣，已经入了天罡前十二，成就虚相！也有一位妙一，虽然就在山门之内，也是虚相修为！而且……”说话的人卖了个关子，吊足胃口之后，才说道：“他们的师父，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三神人’齐溟漱，若是能拜入这两位门下，说不定就可时时向那位师祖请教！”
齐溟漱的名声之大，在二代弟子中可谓独一无二，一骑绝尘。
众人皆是悠然神往。
齐然面容含笑，想了想，还是说道：“申屠鸣正是那种冲劲极大的武者，是不会收徒的；而妙一我看她已经有了徒弟了。”
在其他人耳中，齐然谈论申屠鸣妙一时候，有一种并不如何放在眼中的语气。这是理所当然的，在齐然看来，无论是二师兄申屠鸣，又或者是大师姐妙一，在自己眼中都没有多少神秘。
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一样是过来‘赶考’的齐然显然太过狂妄了！
“朋友你是……？”白万端有些不愉，觉得齐然对于太岳，对于太岳三代弟子似乎缺少了很多尊敬。
“齐然。”齐然说道。
他如今蓝衣负匣，造型风骚，和周围那些武道新人绝不一样。
风骚个屁啊……众人忍不住想到。
“朋友你还未入太岳，又怎么会知道妙一前辈，申屠鸣前辈他们不会收徒？”武者们忍不住责难问道：“再者说，不说武道之上达者为先，若是朋友你这样的态度，缺乏敬畏，恐怕在武道上也永远走不远。要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谭玄机想要开口，齐然摆摆手，传音：“没事，他们没有恶意，尊重未来的师长，人之常情而已。”
他身边的老者是家中或者族中的仆人……？谭玄机和齐然站在一处，而且齐然阻拦谭玄机的动作被人看在眼中，看上去就像是谭玄机听命齐然一样。
又是一个仗着自家身世的人来太岳‘镀金’……来的人多是平民，看见齐然这样，忍不住想到。
“我失言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话。”齐然笑道，随后又沉寂下去，让周围的人有点有力没地方使的感觉。
白万端和郝令看气氛有些僵硬，于是打了个圆场：“都是年轻人，谁没点恨天高的血气呢？”
说话之间，云车到了山间，再往上是内门弟子才能去往的各处要地。
“老丈随我来，妙一师姐平日就在山中办事。”齐然传音谭玄机，向下随着人流而去。
而此时，山中有三代弟子接引众人。
“传功处三代弟子外门掌事商权，今日安排在传功处接受文武三关的弟子，都随我去。”
顷刻之间，从云车处下来的人流除了齐然和谭玄机之外，都向着商权而去。
只有齐然下了云车之后，向商权微笑点头后，带着谭玄机向着妙一处走去。
“齐然兄，这边……”白万端好心提醒，却被周围的人打断。
“算了，白兄，那位齐然兄太高傲。”周围的人感慨。“是啊，来太岳还带着老仆……是够狂的。”
听着身旁的年轻人说话，商权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眼不识真人。”
“齐然师弟是三代亲传中最年轻的一位，师从齐溟漱师叔。门中传闻，齐然师弟已经踏足虚相，若无意外，今年应当正式出山，代太岳行走。”
齐，齐然师弟？太岳的外门掌事商权称呼齐然为师弟……？
而且，他是齐溟漱的弟子，成就虚相，今年就要出山，代行江湖？
等等，成就虚相？
接连的消息之中，年轻的武者才慢慢抓住重点。
“那，那位齐然前，前辈今年岁数多少了？”
商权想了想，算了算日子，才确认说道：“若我记忆无差，齐然师弟三年半前入门时候，年在十七。如今，应该差不多二十有一。”
三年多，成就虚相……？而且是不到二十一的岁数……！
“齐然师弟此行是为妙一师姐办事，具体何事，我也不清楚。”商权继续感慨：“这只是他第三次回山，然而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
那，那我们不是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一位未来的小师叔了……？
难掩心中震撼，众人再看去时候，齐然已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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