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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沈琉璃并未感觉多轻松，痛楚仍旧大于欢愉, 舌尖紧抵贝齿阻挡溢出的声音, 但她的身子倒底因药变得有所不一样，面色亦不再是一贯的惨白，而是深深的酡红。
万千繁花, 云/雨巫山。
傅之曜掐住她的下颚, 迫使她张嘴，如愿以偿地听到了婉转莺啼的嘤咛。
可这声音令沈琉璃极度恐惧, 她无法容忍自己发出这种可耻的、类似于情动的媚音, 哪怕是因药的作用, 亦让她无法直视。
她眸光迷离, 痴痴地望着他：“萧景尚。”
一声轻吟, 炽热的空气瞬间滞了几瞬。
傅之曜眼里急遽腾起暴戾, 原先温柔了两三分的力道，再次如狂风暴雨般摧毁着雨打的雪肤红梅，将其折磨得几欲昏死, 待到晨光熹微, 榻上的人儿早已昏厥。
……
东陵, 余宅。
余影站在池边, 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子里撒着鱼饵, 引着锦鲤争相进食。
“自阿曜回陈, 这一年多时间, 就只碰过沈琉璃一个女人？”
旁侧的人躬身回道：“是，老主子。那些大臣送入宫的女儿，不比这沈琉璃差, 却都不曾被召侍寝。”
余影阴冷一笑：“你说, 他对此女是恨，还是爱呢？”
“属下不敢妄自猜测君心！但既是囚禁，应该是恨吧。”
“什么样的恨，能让一个男人虐一个女人的身，非得自己亲自上阵？”余影缓声道，“爱，倒也未见得有之，就怕长久下去，仇恨中当真滋生了爱。”
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愫比世间单一的恨，或爱，更能让一个人疯魔。
何况，一年有余的时间都未能让傅之曜对一个女人失去肉/体上的兴趣，这个信号，本身就很危险。
“敢问老主子……”
余影将鱼饵全部掷于水面，叹气：“不能留了。”
*
休养了将近十日，身上被傅之曜临行前凌/虐的伤痕都未见消散。想起傅之曜那晚的凶狠，沈琉璃差点以为自己会被他折磨死，她醒后开始日日做噩梦，梦魇中，全是傅之曜张着血盆大口，吞噬她的场景。
骇人，可怖，遍布血腥。
每每让她惊惧不已，就算他人不在宫中，可她依旧逃不开他带给她的痛苦与折磨。
这个魔鬼，成了她此生最大的噩梦。却不知，何时方可逃脱这方梦魇？
当夜，她又做噩梦了。
只是尚未被噩梦惊醒，却被周遭炙热的火焰烘烤至醒，入目满是血红的光，轻纱帷幔腾起阵阵火舌，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向她席卷而至。
烈焰灼烧的疼痛，没让她惊恐惨叫，反让她笑了。
那是一种解脱的笑。
对她而言，与其被火烧死，也好过呆在傅之曜身侧的每一瞬息。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自己解脱了，可娘，该怎么办哪？
当傅之曜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归来，迎接他的便是沈琉璃的死讯。
死了，沈琉璃死了。
傅之曜怔愣了一瞬，猛一挥鞭，策马驶过宫门，一路往洗武功高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曾经的洗梧宫，如今满目疮痍，只余烧焦的横梁框架。
傅之曜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断壁残墙，伫立良久，无人能窥探那张惊悚鬼面下是何种表情，就当众人以为这位暴君帝王可能真的痛心那位姑娘的离世时，傅之曜却只是风轻云淡地下了一道命令，重建洗梧宫。
转而，又问：“她的尸首安置于何处？”
有人上前禀道：“回禀皇上，沈姑娘的尸骨已被挖出，收殓入棺椁，置放于旁边的苍翠宫。”
傅之曜并无任何窥其沈琉璃残骸的想法，又下了一道命令：“将她的尸骨葬入洗梧宫之下！”
从埋骨，到重建洗梧宫，傅之曜从未亲临此地，至始自终未曾表现出任何在意沈琉璃的情绪，仿佛死的不过是只蝼蚁，轻的实在无足轻重。
只是，当洗梧宫落成的那一日，傅之曜抱着金丝匣子踏了进去。这里的规格同她生前在世时一模一样，大到规则器物，小到桌椅茶具，与之前一般无二。
他独自坐在床榻上，缓缓地打开匣子，取出血迹凝固的玉.势，放入嘴里，一边回味着嘴里干涸的血腥气儿，一边回忆着沈琉璃被凌/辱的模样。
待物什上的血迹散尽，回忆终止。
傅之曜把玩了一会，将干净如初的物件重新放回匣子，呢喃：“死了，好。”
后又面无表情地坐到妆奁前，取下面具，对着镜面自己脸上的奴字，划下一刀又一刀，直至剜肉剔骨，鲜血淋漓，将那抹深入皮肉的字生生挖掉。
敷药，戴回面具。
整个人如常一般，逆他者昌，顺他者亡，依旧嗜血，好战弑杀，好似有什么悄然改变，又似什么都没变。
在沈琉璃死后，傅之曜和萧景尚对峙长达八年之久。这八年，傅之曜大多数时间奔波于战场，不在东陵久呆，可一旦回宫，就必要去洗梧宫坐上一坐，回忆回忆沈琉璃曾经的痛苦和屈辱。
以及，那些欢欲。
除此，再无其它。
直至陈启十年，傅之曜死于鹿野女刺客之手，暴君性命终结，天下止战。
据传，那名女刺客神似萧国承恩侯府的嫡女沈琉璃，那个乖张恣睢，擅使鞭，不学无术，为上京声名狼藉的沈大小姐。当那名女刺客暗杀暴君时，暴君不知何故走神了，就这般一命呜呼。
天下皆道，死得好！
三岁稚童皆拍手称快，暴君亡，天下太平。
就连陈国也被傅之曜搞得乌烟瘴气，朝□□朽，任用奸佞小人，百姓怨声载道。
陈国百姓也道，祸国殃民的大暴君死了，陈国总算拨云见月，重见朗朗乾坤。
这个世上，无人期待傅之曜活！
……
原来，这就是沈琉璃的噩梦！
梦里的沈琉璃至死都是恨着他，像那些百姓所期待的那样，只希望他死，她爱的是萧景尚，百姓们选择的圣明君主也是萧景尚。
在这段瑰丽的噩梦中，他爱过沈琉璃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傅之曜浑浑噩噩地睁眼，一眼就看见趴在床头的沈琉璃，他低头看着她憔悴的眉眼，瞧着看了半晌，而后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又摸了摸光滑的脸，最后将手摸到胸口那方刺青。
不是奴，而是璃。
大部分轨迹与梦境相似，却已然不同。
梦里的沈琉璃，梦里的傅之曜，亦是与如今的他们不同。
沈琉璃被他的动静惊醒，欣喜若狂，猛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傅之曜：“夫君，相公，我的皇帝陛下，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三天，整整三天啊，可担心死我了。”
“你年纪大了，就不要那么勤勉嘛，最近又是雪天，天寒路滑，少批几天折子有甚关系，实在不行让那些大臣将奏章递到寝宫……”
“若是摔残了，像祖父一般坐轮椅，日后你如何陪我出宫潇洒快活。”
傅之曜安静地听着她的唠叨，薄唇轻扬，眸光或明或暗。
傅招从外殿进来，虽已是八岁小小少年，经过傅之曜这些年的打磨性子稳重深沉，但乍然听闻父亲大人苏醒，也同沈琉璃一样冲过来直愣愣地抱住了傅之曜。
“父皇，你可算醒了。您摔的这一跤，可把儿臣和母后吓得够呛，母后不眠不休地守着您，等您醒来，都不让儿臣假手照顾。”
听着耳畔两叽叽喳喳的声音，傅之曜总算将梦境与现实相剥离，不管噩梦如何，今生他们都从噩梦中走出了一条路。
一家三口的路。
傅之曜伸手，拥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阿璃，招宝！”
他附在沈琉璃耳畔，低声说了句：“总算知道你为何那般怕我，怕得非要我死！”
她说，他将她当做禁/脔，他以为顶多算是强了她，可眼见了自己对待她的那些手段，实乃非人的折磨。
不过，她也遑论上下。
也是个又狠，又坏的，比如今的她更恶！
沈琉璃愣了愣，眨眨眼：“你做噩梦了？”
傅之曜抚上她红肿的双眼，这是为他担忧而流的泪，而非恐惧害怕。他颔首：“将阿璃的噩梦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
沈琉璃抱着他的双臂，仰面望他：“那你可会恨我？”
傅之曜反问：“你会否？”
沈琉璃笑：“既是噩梦，便留给梦中的她恨你呗。”
“彼此彼此！”
傅招一头雾水，挠了挠耳朵：“父皇，母后，您们说的什么噩梦？儿臣怎么听不懂？”
沈琉璃一把推开傅招，让傅之曜只能完完全全的拥抱自己：“听不懂，就要多读书，求上进。”
傅之曜：“……”
傅招：“……”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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