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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的拒绝，本就在容瑾的预料之中，不过他认为他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而且诏书早就已经拟好，到时候容不得贤王不理。他没有看贤王，只把目光移向了凤初蝶。
凤初蝶本就一直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让他有些遗憾又有些欣喜的是，凤初蝶眼中，明明灭灭的不是憎恶或者解脱的情绪，反而是说不出的悲伤。
她情绪的低落那么明显，明显得贤王根本无法忽略，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她和容瑾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咳咳咳……”容瑾一张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周围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浓重的哀伤情绪传遍了天空。
贤王感觉怀里的凤初蝶轻轻动了一下，他低头，便看到蝶儿带着一丝恳求的看着他，心中大恸，他读懂了她的眼神，忍了忍，还是放了她下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容瑾。
“蝶儿……咳咳……”
嘴角的鲜血映着他的笑容，显得异常刺目，却一点也不显得狰狞，反而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沐无暇皱了皱眉，却终于放开了手，走到了一边去，他们周围的人，便也退开了不少距离。
两个同样鲜红的身影，容瑾刺目的白发，嘴角溢出的血迹……这一刻，天地间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对不起！”
良久，容瑾的声音低低传出。
凤初蝶鼻间一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原谅他？不，内心深处，她是怪他的，可是恨他吗？却也不，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她根本恨不起来了。
“你别说了，如果觉得愧疚，就好好活着，你的烂摊子，妖孽不会帮你收拾，我们一家人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好好活着……我也想啊，呵呵……”
他有些惆怅的笑了起来，“对不起，终究是我伤了你！”
远处有喧嚣声再次传来，间或能够听到一人熟悉的呼喊声，容瑾面上的笑容一僵，“母亲……”
“妈咪，妈咪……”
凤初蝶亦浑身僵了一下，小丸子！
小丸子骑着黑豹从远处冲来，另一个方向，有一宫装美妇亦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身后是呼啦啦一大群侍婢。
先德王妃，现在的皇太后，终究因为心中生出了感应，不顾宫人的阻拦闯出了自己的寝宫，朝自己的儿子飞跑而来。
而小丸子和黑豹的身后是纵马而来的点墨。
“大家，都来了啊！”容瑾眼中有着一丝黯然，他不想母亲看到他临死的样子，可是其实压根就瞒不住的，他的母亲虽然看起来天真而又柔弱，实际上内心比谁都要固执，他留下的那些人，又怎么困的住他。
“瑾儿……”
皇太后三两步冲了过来，因太过惊慌差点脚下踉跄着摔倒，却在距离容瑾几步远就停住了，脸上是不信的表情，呐呐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成串的滚落下脸颊。
“妈咪……”小丸子冲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凤初蝶，从小乖身上跳下就扑到了她怀里，“妈咪，你怎么在这里？你说了要去接小丸子的，呜呜……”
凤初蝶差点被小丸子的大力扑到，结结实实的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对不起，是妈咪不好！”
“妈咪……二舅舅肿么了？”
小孩子总是会很轻易的就被别的事情分神，小丸子的悲伤情绪没有停留太久，一转头就看到了容瑾。
二舅舅的脸色很不好，好像，好像还吐血了……
“他……”
“小丸子！”容瑾朝小丸子伸出手，小丸子看了妈咪一眼，见她点了头，这才从她怀抱里朝着容瑾挪动，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手，这个二舅舅，她其实很是喜欢，他对自己很好，而且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二舅舅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二舅舅？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手手好冰，小丸子给你暖暖！”
容瑾笑了起来，“真是乖孩子！”
“二舅舅，生病了要好好吃药，多喝水多睡觉觉，很快就能好的。”
小丸子的童言让在场的大人们全都感觉心酸难抑，而呆站在一边的皇太后，此时也似乎鼓足了勇气走上前来，“瑾儿！”
“母亲！”容瑾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皇太后的手，“不用太难过。”
这么一句话就惹得皇太后眼中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主子……”点墨也已经赶到，此时双眼通红的看着容瑾，他心中其实最清楚容瑾的病情，也隐约知道这一天很快会到来，可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能承受。
容瑾朝他点了点头，“真高兴，你们都在！”
他的眼缓慢的扫视着周围，他最亲的人，最爱的人，甚至一直以来最想超越的人，全部都在这里了！那些面容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但眼中的情绪都一样的凝重。
看着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视线已经慢慢模糊起来，就连脑子里也开始变得茫然起来。
凤初蝶眼睁睁看着他的瞳孔慢慢变得散大，空洞，忍不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这一生……真好，真……好！”
没有来得及和任何人说最后一句话，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天，嘴角的那抹笑容永久的定格在了他的脸上，配着他的白发红衣，这是他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副模样。
大庆继位四年的皇帝，驾崩！
在他咽气的那一秒，皇太后晕倒在了他身上，小丸子惊恐的睁大眼，然后被妈咪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掌捂住了眼，点墨痛哭失声，禁卫军和龙虎卫齐刷刷跪倒在地。
凤初蝶的耳边，只反复重复着他最后的那一句话！
他这一生，其实很苦，常年被病痛折磨，从未恣意的笑过，却再最后一刻，他说很好！是因为，他终于以他自己的方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么？
可是他真的得到了么？
在她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么？
内心里，凤初蝶不愿相信，但是这个疑问，她永远也没机会问出口而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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