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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沙闻言看了方白芨一眼,便望向纱帐后隐隐约约的人影,若是在往日里,程水若遇上两人有争执,必然是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却是偏向着他的,他自问做事情问心无愧,这一次也许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却也是本着为程水若好的念头。
却是断然没有想到,程水若闻言淡淡的道,“楚大人的一番好意小女子明白,不过,此言在小女子的未婚夫婿面前说,也未免太过让人难堪了。”
楚怀沙一愣,程水若何尝用过这般的语气与他说话?回过神来的时候嘴角已是含着苦笑,“程姑娘说的是,楚某人逾越了。”人家的未婚妻不向着别人又会向着谁?事实已定,女子便该是三从四德。
苦笑着拱手告辞,却依旧对方白芨不假以颜色,走出门来方才呼出一口气,程水若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不喜旁人管她的事,方白芨能打动她,也不过是在临危时刻衣不解带的照顾,说来这方白芨虽然心思不定,对待程水若也是没什么别样心思的。
唯一麻烦的便是如今他与程水若的合作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下去,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程水若对他的防备,若是他,也不会喜欢自家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看来如今两人的合作关系走向破灭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想到这儿楚怀沙心头的感觉竟然是忧喜交加,喜的是日后他要做的事情势必伤害到程水若的利益,不过,这会儿还没走到那一步,本来他心中是有犹豫的,到底这件事要怎么做,他还真无法对程水若下黑手,忧的是如今的局势,本来两人还有好一段时间可以合作的,可以让广州城的局面变得更好,在这段时间内,说不准能找到什么好的方法来解决未来的矛盾。
只是,这忧的一面却是盖过了喜悦,其实,他不该高兴的,那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和浓浓的哀伤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两种想法在心头交织,相互牵绊着,最后剩下的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瞪着楚怀沙的背影半晌,方白芨将两个丫头给打发了出去,自己去将帐幔给挽了起来,却是瞧见程水若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嘟囔道,“你在想什么?这楚怀沙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管起人的闲事了。”说罢了便盯着程水若看她的反应。
程水若唔了一声,对方白芨的话并没有在意,她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对于今天楚怀沙干的事儿,她心中是有些不喜的,说到底她也不愿意相信楚怀沙这正人君子竟然就昧了她的玉佩,本以为他这次来,必然会将东西还给她,却不想自己虽然没那么不要脸,楚怀沙却是只字不提此事,后面那一句话,程水若也有几分置气的意思。
如今那些士兵都唯楚怀沙是从,程水若比较纠结,看如今楚怀沙的做派,怕是后来寸步不会让的,到底要不要在他未成气候的时候做点儿什么。
瞧见程水若没搭理他,方白芨急了,“你……你……他心头记挂着你,莫非你也记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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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方白芨这表现,莫非是吃醋了?
程水若慢半拍的这才发现方白芨的脸色不太好看,噗哧一声笑出来道,“他算计着我,我自然要记挂着他!”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否认,却也是间接的表明态度了,情啊爱啊什么的在程水若心中算不得什么,只有在满足了生存条件下过上了优越的生活才有资格去享受这类的小资情调,患难之中的相濡以沫比漂浮在空中的感情更能打动她的心。
方白芨琢磨了半晌,面色渐渐的转忧为喜,点点头道,“这人不厚道,咱们不搭理他。”
又开始细细的与程水若讲述他今日外出时候遇上的事儿,只讲了两句,便听见外面有丫头报,茶夫人与胡少夫人来了。
方白芨避了出去,容光焕发的茶夫人与胡家少夫人相携而来,刚跨进门,茶夫人便急急的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这才没两天,人清减了这么许多。”拖着胡家少夫人的手往程水若的床边一坐,心疼的瞧着程水若。
她是真记程水若的情份,瞧见程水若脱水没了人形的样子真真切切的心疼,如今的日子过的好了,自然心胸也宽广了许多,倒是程水若见状焦急不已的道,“你可别靠我太近,你身子大好了么?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茶夫人笑笑道,“不过是些生伤,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是上好的药,自然好的快,我这也是听说你病了给急的。你又是怎么回事儿?当日我让你随着我一起走,你偏不乐意,否则又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算算日子,茶夫人受伤也有大半个月了,程水若瞧见她行走无碍的模样,想必也是大好了,气色也不错,主要是日子过好了心情好,整个人比前些日子瞧着都要年轻上许多。
程水若的病也是在恢复之中,没有再拉肚子了,吃下去的东西消化了自然也就有了些许力气,虽然脸色依旧难看,却是没有大碍了,闻言笑了笑,这两人来,基本上也能代表沈诚和胡家人了。
“我这身体虽然好多了,却还是没什么力气起身,两位夫人就自便吧,可别怨我待客不周。”
一个是让沈诚不惜放弃多年布局跟马家真刀真枪的干上的女人,一个则是胡家未来家主的夫人,不过,程水若本来只叫了沈诚来,却是没想到消息灵通的胡家人也能来插一脚,虽在意料之中,也算是在意料之外了。
两人都是精明伶俐的人儿,虽然注重小节,也知道这时候程水若的身体可遭不住折腾,胡家少夫人也是个伶俐人儿,如今胡家算是贴上来的,她自然要表明态度,笑着道,“程姑娘这话说的,要是咱们来了,你还得起身换衣裳好一番折腾的,咱们怕是就不敢来了,好容易身体有了点儿起色,再因为我们闹腾一番,这不是让咱们过意不去么?”
茶夫人的回话则的更简单,笑道,“你我姐妹还说得上这些么?”
三人皆是笑了笑,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待到丫头们将茶水送上来,茶夫人便将丫头们打发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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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旁人,虽然房门窗户尽数大开着,房间里的气氛却是凝重了起来,胡家少夫人不开口,程水若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间从何说起,茶夫人想了想以后,便道,“楚怀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是最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本来一开始的合作说是茶夫人和程水若两人之间的,楚怀沙不过是个路人甲,到了今时今刻,楚怀沙却是摇生一变,成了广州城内势力之间最大的变数。
说起来合作的双方如今都是物是人非,谁能从一开始就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变数?
茶夫人熬得云开见月明,程水若却是从主事人沦落为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无法保障的人,自然,她手中还掌握着一些东西,否则也不会同时让这么多人看重。
面对茶夫人的疑问,程水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茶夫人虽然与她有交情,这件事儿却是他们双方的合作事宜,公私之间应该分明,事实上就是程水若带来的人将这一盘棋给搅局了,这会儿让大家伙日子都不好过。
于情于理,在这件事上,程水若都该表示自己的歉意,毕竟如今是双方合作的蜜月期,没那么多手段好耍的。
苦笑着道,“他心怀的是国家,宏图大志,与咱们的利益有些冲突,不过,没有他,这些事情咱们迟早也要面对的。”这话便是替楚怀沙说好话了。
茶夫人其实问的便是程水若的态度,她不太理解程水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了还要回护楚怀沙,听见程水若亲口如此说,眉毛便立了起来,
“妹子这是要回护他了?本来么,妹妹的面子我不能驳了,可是,这人既然今日能做出这种事儿,日后能耐大了,还会做出什么事?妹妹有想过么?”顿了顿,又补充道,“自然,这只是我的看法而已,咱们姐妹间的话,若是妹妹决定了要如此,我们当家的没有二话,我也没有二话。”
胡家少夫人笑笑,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道,“我们胡家做人一向本份,也不乐意跟官府结了什么梁子,能让,我们自然就让了,有些时候,不能让也要捏着鼻子让。”
这话可以理解成有些时候还是不会让的,也可以理解成,没什么事不是不可以商量的,说了等于没说,倒是不如茶夫人来的干脆利落,也没有茶夫人来的讨喜。
让了,不知道要程水若付出什么代价呢。
程水若想了想才道,“楚怀沙的事儿,咱们不从咱们的角度来瞧,便瞧他如今的行事,往日里便是在朝中声名狼藉了,皇上又一向不喜南方派系,若非他无人可用,也不会让这孤掌难鸣唯有靠着他的楚怀沙守着豫州城,如今楚怀沙来了南方,皇上会如何看待他?”
“这事儿,我瞧着咱们大可不必担心,与其分了精力在他身上,还不如全心全意的发展自己的事儿,有楚怀沙在这儿折腾着,全广州城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咱们在下面搞的动作自然也没那么引人瞩目了。这事儿不是小事儿,动静闹大了,谁知道还会引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
“怕是咱们这边准备好了,楚怀沙的好日子也就不多了。”
当然,前提是楚怀沙别搞出了多大的成果来才行,这话,程水若自然不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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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夫人闻言撅撅嘴,程水若能想到的她何尝想不到?即便是她想不到,沈诚也不是只吃饭的货色,闻言便知道程水若的心意已决,虽然不知道程水若为何如此坚决的要护着楚怀沙,她也不会在这事儿上跟程水若过不去。
胡家少夫人却是不一样了,闻言道,“话虽如此说,可楚怀沙到底简在帝心,也有不少的功绩,豫州城的事儿谁都知道他是在替皇帝背黑锅,皇帝跟众大臣即便得知了这个消息,那也是想下令而不敢下令,他把这件事儿处理好了,无疑解决了所有人的麻烦,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对于皇帝来说,楚怀沙可是大大的忠臣。大忠臣干出这样的事儿,皇帝必然要听一听他的意见的……到时候不管他的结果如何,咱们想让人忘记沈大老板和胡家,怕也没那么容易。”
言外之意不言而明,程水若闻言道,“所以,我才有这一步的想法,楚怀沙倒不倒,对咱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一定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广州城清净不了多久了。”
胡家少夫人笑笑道,“其实,也不一定会传过去,即便传过去了,也许皇帝不相信呢?”
这话在暗示着什么,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程水若挑挑眉,知道胡家不是省油的灯,明显如今大家合作有利的时候,便找着由头来说道,图的是什么程水若怎么会不清楚?
“这有什么好处?”程水若的回答也直接,不太喜欢磨磨蹭蹭的,“我一向听说胡家人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儿,我看不出来这事儿对胡家有什么好处。唔,若是我目光短浅,挡着胡家的道了,胡家便大可放手去做,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胡家无利可图不是?”
跟爽快的人合作自然爽快,跟小鸡肚肠的人合作,程水若自然寸步不让,这边儿才巴上来呢,转眼就想成债务人,有那么好的事儿么?
胡家少夫人闻言倒也没有被程水若驳斥的恼怒,笑笑道,“程姑娘哪儿的话,我不过瞧着楚怀沙对程姑娘这般,有些瞧不过去罢了。”
程水若也是见好就收,道,“这事儿我自然会处理,咱们还是先谈谈日后的事儿吧。”说着扭过头去看了茶夫人一眼,茶夫人轻轻的点点头,程水若本来在瞧见两人相携而来的时候就明白了,看样子沈诚也乐的多个人分担,对胡家并没有什么隐瞒,也就放心的开口道,
“沈大老板和胡家,如今在这广州城的基业怕是要挪一挪了。”
两人凝神听着,并没有因为程水若这句对古代人来说石破惊天的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应,程水若满意的心头暗自点头,舍得舍得,有舍方才有德,这两户人的眼光若是只局限在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上,也不能有今天的能耐。
“沈大老板和胡家人在海上行走这么多年,怕也是该有一两块儿旁人到不了的地方吧?”这事儿程水若并没有做过调查,不过,靠山吃山,靠海自然吃海,小窥不得古代人的智慧,否则也不会有狡兔三窟的成语,京城的富贵人家都会在自家发家的地方有几分根基在,这海上的人自然会有自家的几座小岛屿,以做不测之备。
这些地方通常藏了这些人家大部分的家产,护卫的人也尽数是忠心得力的手下,可谓是最后保命的根本所在。
程水若让他们撤离,并非是为了让人逃命,而是打算让人忘了他们的势大,渐渐的隐没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成为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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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夫人点点头道,“这个是自然的,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吧,如今咱们都有了心里准备。”
胡家少夫人也点了点头,程水若这才接着道,“楚怀沙对于咱们来说,是个危机,也算是个契机。说句实话吧,海上的风险你我都是清楚的,这次咱们算是赌上了许多,若是赢了,自然有甚至可以让皇帝眼红的利润,若是输了呢?”
“那时候咱们可还能是别人的一合之敌?”
“不妨趁着这次机会主动的退让,反正真正到了海上谁还动的了咱们?”
“到时候咱们在海上百般的威风,在陆上却是与寻常人家一般,不受官员的要挟,有敌国的财富,岂不是逍遥自在?”
“皇室的军队即便是到了这么一块儿地方,一向皇室便注重耕田,却是瞧不上海上那点儿东西,也不敢在海上与咱们为敌,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是觉得故土难离,便当做我什么也没说过好了。”顿了顿,程水若又补充道,“其实么,想要土地还不简单?沿着那条路下去,有多大的土地?只要咱们有人,还愁日子过不下去么?”
“到时候觉得无聊了,自己封个皇帝来做做也是可以的,呵呵,繁衍几代之后,指不定就成了当今皇朝的属国,有个正式的文书,也算是为咱们国家开疆僻壤了。”
听到这里,两个女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程水若,前面的话便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程水若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说给男人听也许还靠谱点儿,说给这些只知道家宅内院的女人听,真个是吓死人不偿命的。
胡家少夫人迫不及待的打断程水若道,
“程姑娘,你这话说的也太……”
程水若才不管那么多,对于这些豪门大户,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个,虽然也不能保证万年万万年,但是若是安排的好的话,三五代子孙富贵还是可以保证的,若是在这一片大陆上生活,鬼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你别怨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咱们国家的形势想必你们也瞧的明白了,皇城内外乃至天下皆是乱糟糟的,就没个消停的地方,如今你们在这儿独领风骚,要知道前几天马家人有多风光来着?如今还不是成了一个烂摊子?”
“更不要说若是发生战乱,会如何了。”
“你们能保证这么许多年来没仇家?能保证那些仇家里面就没几个一门心思算计着你们的?我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如今沈大老板和胡家虽然树大根深,可是真让人下了决心要对付你们,你们是跑不掉的。”
“要么,就让自己更强大一些,要么,便避其锋芒,既然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咱们也不妨顺势而为吧。”
顿了顿,知道说服这两个女人未必那么容易,她只是想让这一番话通过她们的口带到主事人的耳中,“日后如何不论,如今总是要先行这一步的,若是能再强大一些,等这一阵子的风头过去,未尝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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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连哄带吓,反正他们能听进几分程水若是管不着了,反正她最基本的想法已经提出来,这两家人,沈诚是已经上了她的贼船,行也要行,不行也得行了,至于胡家,说起来若是没有楚怀沙,程水若想将他们捆绑上这条船还真没那么容易。
所谓故土情节,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程水若考虑此事是将眼光放的极为长远的,说实话,若是她只管自己人生寥寥几十年,还真不用做这么多的事儿,还有个缘故也来自华夏人民不知道算不算是劣根性的东西,总是希望自己的国土越大越好,跟后世不扩充国土范围,而是从经济上的掠夺有一定的区别,不过,如今这生产力,还是先琢磨着扩充国土范围吧,将这些地盘若是都能划下来的话,日后想必国家的路要好走一些。
唔,也许是多一些的战乱也未可知,反正,目前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有了一片自留地,她也可以狡兔三窟,避开本不该属于她的纷争。
茶夫人在考虑了半晌之后,皱着眉头道,“我倒是没什么离不得哪儿的想法,想我的家在西北,后来遭了灾便跑到了京城,又从京城到了广州城,这么许多的地方,纷纷扰扰的,实在的累了,若是有片桃园养老也不错。前些日子我便寻思着想去那些地方,不过事情一直没办完,如今我们当家的手边的人手也不够,所以才没有走,这事儿我回去跟我们当家的商量一下。”
茶夫人表了态,胡家少夫人也是笑笑道,“我回去便将姑娘这番话转达给公公。”
程水若点了点头,这两家人自然不会这么早走,程水若赶他们也是不想跟楚怀沙过多的牵扯,休要说这两家人,连她自己都想走了。
跟楚怀沙相识一场,她能留给他的就只剩下这一次的不为难,却也休想她尽力的帮助。
两人走后,不过三天就传来胡家和沈诚离开广州城的消息,这消息便像是在本来就烧开的油锅里加入了半瓢水,整个儿广州城炸锅了。
人人都巴望着沈诚和胡家人表明态度,广州城的局势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微妙,马家动手却是动作不大的缘故便是怕沈诚在背后捅刀子,而受制于楚怀沙的那一群人也是瞧在沈诚与马家人的恩怨纠葛上,赌了一把沈诚不会不管。
便是在这个原本该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沈诚竟然走了,这如何不让人心惊?
这微妙的平衡一被打破,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人自危,虽然马家依旧没有动手,却是不难瞧出,马家不过是在确认沈诚到底是真走还是假走,一旦确认了,动手便是必然。
楚怀沙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算晚,也绝对算不上早,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头脑像是被钝器狠狠的砸了一下,眼前发黑,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口血来。
旁边的丫头吓的不轻,惊叫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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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的冲进程水若的院子,顾不得媳妇们的阻拦,身后还有几个管事跟着追逐,不断的大声叫道“大人,你慢点儿!”
楚怀沙还能顾什么,心中只有三个字不停的回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啪的一声推开房门,程水若正靠坐在床上与两个丫头说笑,抬起头来瞧见神情恍惚的楚怀沙,两个丫头惊呼道,“大人……”
背后方白芨也闻声赶了过来,瞧着楚怀沙道,“你做什么?有你这样擅闯女子闺房的么?”
外面所有的声音楚怀沙都听不见,所有的人都模糊而恍惚,眼中唯一剩下的便是淡淡的笑着的程水若,只是这一刻,平日里温和的笑容竟然如此的冰冷,刺得他的心发凉。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往日里的那些传言,心如蛇蝎?竟然这许多的事情都是她在做戏吗?
这样做,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程水若摆摆手,对方白芨道,“我与楚大人有话要说,你让他们都回避一下吧。”
方白芨闻言有些不乐意,却是瞧见楚怀沙白的如同白纸一般的脸色,便招呼着丫头管事们离开了,不过,门却是依旧打开的。
“为什么?”楚怀沙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嗓子干涩的几乎要用挤才能挤出来。
瞧见楚怀沙嘴角的一抹血迹,还有那受伤的眼神,程水若心中闪过一抹不忍,咬了咬牙,强自忍了下来,冷着脸道,“咱们终究有这么一天的。”是他楚怀沙先对不住她的!他亲口对她说了他日后的规划,又怎么能怪她做这样的事儿?
她又不是脑残女人,跟他就没几分关系,凭什么他就觉得她该无偿的对他好?
楚怀沙闻言腿一软,连连退后了几步,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在门框上,他却是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稳住了身型,脸扭曲了一下,却是做不出任何让他能满意的表情,终究放弃了,道,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
这话是无意识说出来的话,有不甘,有伤心,也有最后的一丝丝的期望,朋友一场,何至于走到了这一步?
程水若一直帮着他,从来没要过什么回报,这一次,这一次为何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他心心念念的念叨着程水若能在这个时候说服了沈诚和胡家人,眼巴巴的望着,等着,却是万万想不到,等来的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听见楚怀沙这句话,程水若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了下来,往好的方面想,楚怀沙是坦荡君子,心中的谋划即便有可能是未来的敌人,他也是不瞒她的,她这一招釜底抽薪,却是绝了他的一条路,他们毕竟有这么一年的交情了。
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忍,程水若让自己的心硬朗起来,
“沈诚和胡家人,从今天起,虽然不会帮你,却也不会成为你的拦路石。我虽然给你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只要你能闯过这一关,自然日后便是平坦大道。何况,你总不能事事都指望着我来帮你做吧?楚大人!这本来是你的事儿,我没有义务来帮你的!”
楚怀沙闻言嘴角抽搐了起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喃喃的道,“是啊,你没有义务来帮我的。从豫州城到广州城,楚某人能有这一番作为,还都得多亏了程姑娘的帮助。甚至,楚某人能留下这条性命,若是没了程姑娘,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那我还在期盼什么?呵呵……”
最后一句话楚怀沙是低喃的,不过,由于四周寂静无声,却是清晰的飘到了程水若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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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道,“所以,我对得住你了,你不要做一副怨妇状!”
“你在期盼什么?”门口一道声音插话,方白芨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楚怀沙扭过头去,脸色赫然大变,程水若也是不由得不悦的皱了皱眉,楚怀沙这边瞧见方白芨,脸便扭曲了起来,这人的出现,提醒了他程水若前后态度转变的缘故,抬起手指着方白芨道,
“是你!对不对?”
方白芨闻言道,“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你楚大人一心为国,偏生要身边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葬送了自家老婆不算,连带何姑娘也为了你送了性命,难不成你还想拖着我未婚妻跟她们一样么?”
方白芨的意思是楚怀沙为了国家利益不惜舍弃身边的一切,落到了楚怀沙的耳中却是成为了另外一个意思,
“果真是你!”
“往日里你蓄意挑衅,楚某人便没有与你计较,到了如今竟然挑拨至此,哼!程姑娘,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此人不过是个小人罢了!”
程水若皱眉,方白芨冷笑,“小人就小人,总比君子来的好,小人至少能护着身边的人,君子么,明明心里头心心念念别人的未婚妻,还要做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我瞧着就恶心!”
“你胡说什么?”楚怀沙厉声喝道。
方白芨笑,“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的很!”顿了顿,还觉得不够恶毒,又嗤鼻道,“一辈子就是靠着女人帮衬着,说你是君子还抬举你了!以往是你老婆,是何小姐自愿便罢了,如今还想勾搭水若,也不瞧瞧水若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东西!”
“方白芨!”
“方白芨!”
程水若与楚怀沙同时喝道,都觉得他这话说的过分了,楚怀沙喝完这句话,又是一口鲜血,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程水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冲过来扶住他,她虽与楚怀沙要划清关系,却也绝对没有要污蔑他的意思,何况楚怀沙的为人真正的受她尊敬,方白芨这话,太过分了。
方白芨却是以为自己没什么错,男人护卫自己的领土和女人即便卑鄙点儿有什么关系?楚怀沙的心思程水若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么?
休要怪他将人往坏处想,这楚怀沙对于他来说,就没半点儿好感!有拿着别人的东西狐假虎威的么?还求着人办事呢,就敢借了东西不还了,这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实。
瞧见程水若扶住楚怀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去关注楚怀沙的情形,他不由得有些急了,程水若是个粗神经的,她真当人拿她当朋友呢,若是恼了,往日的记忆又让他有些害怕,蹲下身子靠在程水若身边道,
“我说的没有半句虚言,你不信问他!”
两双眼睛盯着楚怀沙,一双戏腻,一双关切,楚怀沙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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