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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瑀摇头，只定定的望着琼妃，“您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叶琼姜身躯微震，眼前的少年很少表现出如此的脆弱无依，让人总是忘记他其实还只是个孩子，“顾瑀，我……我很惭愧。如果你不嫌弃我没有办法接纳你的父亲，那么……我愿意做你的‘母亲’。”
“母亲！”灼热的目光里爆发出巨大的欢喜，终于叫出了从围场秋猎之后，便在心底认定的那神圣的两个字。
“顾瑀。”母亲两个字，让叶琼姜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这个只比她小十岁左右的男孩，在说出母亲那两个字时，便仿佛与之凝结了某种割舍不断的纽带。
顾瑀忽然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有些激动的道：“母亲，既然你决意不会爱上我父亲，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
叶琼姜震惊到忘记呼吸，“你！在说什么？”
离开？顾瑀问她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那一句“母亲”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然后替他的父亲来试探她？
顾瑀看出叶琼姜眼底那一丝犹疑，深深道：“母亲，莫华失败了。”
叶琼姜又是一震，只听顾瑀继续道：“但你还有我。我会尽快安排，让你们离开这里，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叶琼姜仔细的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他说的每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有着巨大的震撼。
莺儿在一旁听得也僵住了。
顾瑀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翻过来在她掌心轻轻一划，从掌心向着中指笔直的划过去，如同囚鸟飞出牢笼，“我会安排你们离开这里，我希望我的‘母亲’可以拥有幸福，可以开心快乐的生下她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春天的午后，微风轻柔，淡淡的花香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一切都那么恬静。
顾瑀已经离开许久了，叶琼姜还呆呆的坐在正厅里，有些回不过神。
莫华失败了？他……竟然失败了么？
顾瑀要安排他们离开？这个“他们”里，也包括莫华吗？
那……莫华，真的要放弃一切，真的愿意跟她离开……
——为了你，覆灭国家，我也心甘情愿。
眼前，仿佛有出现了那个男人能够包容一切的温柔笑容。
莫华……
“娘娘。”
莺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陷入回忆的神思拉了回来，叶琼姜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什么事？”
莺儿欲言又止，小心的有些不缺的的问道：“娘娘，太子殿下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离开？安排琼妃娘娘离开？离开哪里？离开皇宫吗？这不可能吧？一定是她理解错了！
叶琼姜看了看莺儿，被震惊到有些僵硬的五官，慢慢的松懈下来，眉目透出一片宛然，“莺儿，你伺候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多谢你的照顾，以后你有了新主人，也一定不能怠慢，你的真心，总会换来别人的好感的。”
莺儿听得呆住，过了半天才仿佛理解到叶琼姜话中的意思，惊得登时跪了下去，不可置信的道：“娘娘！您真的——真的要走了吗？您又要离开！！”
果然不是她理解错了，太子殿下的意思，确实是要安排琼妃离开皇宫啊！
可……可这怎么可能？
琼妃娘娘是皇妃啊，就算在皇后眼中，那也是宠妃的存在！
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还是太子殿下来安排？
这……这事情的本身就透着蹊跷和古怪！
叶琼姜微微露出笑意，她的眼神已经透过敞开的窗棂，飞向湛蓝的天空，“是啊，我要离开了，终于要离开这里，这一次，我不会再回来了。”
回归皇宫的那个夜晚，实在是她终生都不愿想起的惨痛回忆。
若不是有那样的遭遇，这个原本应该让她感到欣喜雀跃的孩子，又怎能让她如此进退两难？
“娘娘，你若是走了，那莺儿怎么办啊？”
莺儿忍不住流下眼泪，一半是与琼妃的离别之情，另一半则是为自己渺茫的前途感到忧虑。
叶琼姜亲自扶了她起来，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莺儿，你不用难过，也不用。这皇宫里，谁当宠谁得势，本来就是变换不定。你只是一个宫女，没有人会刻意难为你。你现在是我的大宫女，就算换了一个主人，你也仍旧是。位置是不会给你降下去的。”
莺儿抽泣道：“奴婢……奴婢不害怕，奴婢只是感到难过……”
叶琼姜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两年，你便到了出宫的年纪，说不定我们能在宫外见面呢。好了，别哭了。”
莺儿听话的抹了抹眼泪，暂时忍住，只是低声道：“奴婢舍不得您。”
轻轻吹灭寝殿里最后一根蜡烛，小严子轻手轻脚的退出来，不发出半点声响的将门带上，转过身看了看门口值夜的两个小太监，嘱咐道：“都精神点，听着里面的动静，太子殿下夜里有什么吩咐，你们可得手脚麻利的应着。”
“是，严公公。”两个小太监不敢怠慢。
“啊~~”小严子边往自己的寝处走去，边打了个呵欠，跟着太子殿下转悠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伺候着太子殿下睡下，他也算是终于可以放松下紧绷的心神了。
他的寝处离着太子殿下的寝殿不远，不过位置就没那么好了，需要穿过一条略黑的小路。
才走上暗路，就看到小路尽头的屋舍前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影在来回晃荡。
小严子看得有些心惊，这大半夜的，谁呀？不会是撞了鬼了吧？
他左右看了看，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有心想往回走去拉那两个在寝殿值夜的小太监一起过来，但是想想自己刚刚那么威风的训话，这时候回去，也太打脸了。
小严子死要面子的壮着胆子，喝道：“是谁在那？！”
前面晃悠悠的人影一停，似乎转了个身，正对着小严子，道：“是我。”
小严子眯起眼睛使劲的想要看清，这声音可听着挺耳熟的。
“小严子，是我，莺儿。”
这下子可真是听清了，小严子紧走几步，视线清晰了许多，自己门前站着的，可不就是莺儿么？“莺儿姐？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小严子忽然挑眉，若有所悟的打量了莺儿两眼，只见她长发放了下来，只披了一件外衣，双手拉着两侧的外衣拢在胸前，里面只穿着雪白的亵衣，一看就是辗转难眠，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跑过来了啊。
难道……是寂寞难耐？
“莺儿姐，你这……嘿嘿，也太突然了吧？”
小严子心思电转，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莺儿姐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
莺儿莫名，“什么突然？”
猛然见到他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竟在黑漆漆的夜晚里都看的那么明显，登时就明白他是想歪了，不由怒道：“你想什么淫思邪念呢？！你想得美！”
她忍不住更加拉紧外衣。
小严子一听，有些泄气，又有些失望，哀怨的道：“那你这三更半夜的，来我这干嘛呀？”
“怎么？三更半夜的，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看他这耷拉着脑袋的样子，莺儿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没有，能来能来，莺儿姐只要有事，什么时候都能来。”小严子赶紧振作精神，见她似乎又要发作，连忙补了一句，“就算没事也能来。”
“莺儿姐快请进屋吧，夜里风寒，别冻着。”小严子亲自把门打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莺儿终于满意了，哼了一声，傲然而入。
小严子知道莺儿挑剔，赶紧搬了椅子，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垫子铺在上头，才敢让莺儿坐。又忙着拿出崭新的茶碗，给她倒茶。
“莺儿姐，您这么晚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
将温热的茶碗递到莺儿手中，小严子随意的问道。
莺儿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盯着手中的茶碗，忽然叹息了一声。
小严子有些好奇，“到底怎么了？又谁欺负你了吗？”
莺儿又叹了口气，才抬眼望向小严子，“唉，小严子，这事儿，我也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了。”
小严子听她口气有些严重，登时郑重起来，“莺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凡有用得着我小严子的，你只管吩咐！”
莺儿郁郁，“今天太子殿下在琼露殿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小严子点头，“嗯，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轻松？！”莺儿的眸子里忽然迸出怒意。
小严子一缩脖子，有些莫名道：“那……那不然要怎样？”
莺儿恨恨的道：“你难道没明白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安排琼妃娘娘离开啊，离开离开，就是离开皇宫的意思！”
小严子还是点头，“嗯，我听懂了，太子殿下就是这个意思。”
莺儿被他的话气得不行，“这还不严重吗？那……那可是离开皇宫啊！这事，皇后娘娘知道吗？他肯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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