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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妍向自家阿娘推荐话本红妆记的时候,红妆记也悄悄地在源城风靡开来。
各家的女眷见面碰头,说上几句话,就忍不住要提起红妆记了。
“哎呀,你看了那个红妆记了没?写得实在是好!”
“可不正是呢!那个古生实在可恨!生生地骗了姜家小娘子!”
“要我说,最可厌的是古生的表妹,虽说家道中落了,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来着,怎么就不知道廉耻,自甘堕落,连妾都不是呢,就跟古生勾勾搭搭,连私生子都出来了!”
“幸亏姜家父兄宽厚仁义,一听说姜家小娘子过得不好,就火速赶来救姜家小娘子回家呢……”
“可父兄再好,那也倒底是出嫁又合离归家的啊!好好的小娘子,活生生地被毁了好前程!”
“依着我说,咱们这些后宅妇人正该多瞧瞧这种话本,给闺女挑女婿的时候就得睁大眼睛,千万不可被那外路人给骗了去!”
“哎呀,说到挑女婿,前儿高太太还托我做媒,想来探探你们家的意思……”
“高家儿郎倒是不错,可不是听说已经成亲了?”
“不是高家的儿郎,是高太太的娘家侄子,姓顾,乐县人士,才从高太太娘家过来的,据高太太说,生的是一表人才,如今跟在高教谕身边读书,因他是家中独子,全家都指望着他能学业有成,光宗耀祖呢,因此十九岁了也没定亲,高家在乐县也是乡绅大户,宅院田地都不差……那日文会,你家六娘不是去了么?就让高太太瞧中了,这不,让我来探口风哩!”
类似的场面,没多久就出现在了孟家。
孟太太之前因为钟生的家世问题,忍痛放弃了这个女婿人选,正发愁要上哪里找个年轻才俊呢,这正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上孟家门来牵线的太太也姓孟,是孟老爷同族的族妹,嫁到了时家,算是跟孟家沾亲带故。
时孟氏口绽莲花,把顾生的好处说了个遍。
孟太太听着连连点头,心里倒有几分乐意了。
可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样。
午时全家聚在一道用饭,孟太太忍不住就提了提那个顾生。
“是时太太提起的,说是高教谕太太的娘家侄子,如今正跟在高教谕身边读书,将来前程差不了……”
孟老爷想了想,“你先不要说什么,待我让人去打听打听再说。”
孟大哥也点点头,“正该这般。”
孟二哥却皱起了眉头,撇嘴歪头的。
孟太太就数落他,“怎么好好的这般怪模样?”
孟二哥挠挠头,“总觉得哪里听起来熟悉一样……”
孟妍忽然开口,“是不是跟红妆记有些相像?”
那个红妆记里不是古生来投奔自己的姨母了么?
古生不就是在老家没定亲,就想让姨母帮忙说亲的?
古生的姨父是官学的训导,顾生的姑父就是文都书院的教谕?
孟妍这么一说,孟家人都恍然大悟。
“可不正是!”
孟二哥一拍巴掌。
孟太太恍然,“我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的样子……原来如此!”
等等!
如果古生是个骗子的话,那顾生是不是也是骗子?
孟二哥道,“想来是巧合吧?红妆记里古生靠着做弊一举成名,可是这位顾生,顾生也没成名呀!”
别说默默无闻诗作平平的顾生了,因为冒出来个饮风散人,文会上的前三,都远不如往年呢!
主要是文会上的都是文人学者,饮风散人如此才华,却穷困潦倒,贫病而死,死后诗作被不懂的老妇人上书铺兜售,这画面,这迹遇,听着就是那么地让人辛酸啊!
据说还真有好事者扒出了饮风散人的身份!
饮风散人是本城人,出生时家贫,他两岁的时候,母亲抱着烤火,小儿好动,一个扑身,母亲没抱住,就栽进了火盆里,结果把脸给烧了,偏偏也没什么好药可治,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候,生了一场病,人虽然挺过来了,可是半张脸如同丑鬼一样。
饮风散人的父母觉得他没什么指望了,就对他不大指望,又生了个弟弟,对弟弟比对哥哥好得多。
家里有好吃的,先给小的,家里有银子能送儿子上私塾,就送小的。
但是家中的活计什么的,都都让饮风散人来干。
饮风散人面如丑鬼,不敢上街,平时在家里,也要蒙一块布,家中父母二弟,都对他呼来喝去的。
但父母虽然指望着二弟,二弟却着实不是念书的料儿,每回全班考都是倒数。
饮风散人却凭着偷看二弟的书,在私塾外头偷听先生讲课,自学成才。
最后二弟娶了妻,弟媳嫌弃饮风散人貌丑累赘,天天撺掇分家。
最后居然真的全家人把饮风散人给分了出来!
饮风散人被赶出家门,幸好他还藏着个谋生的手段没让家里人知道。
那就是从来没上过私塾的他,居然能抄会写,还写得一笔好字!
饮风散人靠着抄抄写写,总算攒了一点银子,遂在源城的四条巷买了一处极便宜的房产,修整一番后,倒也是个齐整的小院子,再后来勤恳抄书也抄出心得,开始写话本……
没错,写三美图的源城客,也是饮风散人!
自打写开话本以后,饮风散人挣的钱就多了,于是他就托人娶了房媳妇。
这媳妇年纪比年近三十的饮风散人还大着一岁,貌丑还是个二嫁,据说嫁到第一家十年都没生个一儿半女这才被休弃的,饮风散人想了想若是娶个好看机灵的,怕是在自己家也呆不长,而且这个要的银子也少,就花了三两银子娶了回来。
没想到这媳妇嫁过来之后,不但把饮风散人照料得不错,还生了个儿子!
这夫妻二人把儿子当宝贝似的养大,可惜这儿子的资质就随了他的亲叔叔,学啥啥不会,钝得很。
但再笨的娃也是自己的血脉,夫妻俩还是给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子。
去年饮风散人得了风寒病倒,家里最大的生计就断了。
等到饮风散人过世,这个本不富裕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才有老妇去书铺求卖书的故事。
主要是老妇不识字,只听男人提过一次,他写出来的书,都是卖到生花书铺的,她在家中翻了个遍,找到这本册子,就以为也是话本,就眼巴巴地送到生花书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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