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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韩铭简单洗漱一番后,提着属于自己的破包袱,去找严学正辞行。
问了几个人,他找到正堂门口,可还没进门就被人挡住了。守门之人说道:“公子,大人此时正在待客,请您等候片刻。”
韩铭抬头看了看天,六点左右的样子,想来这个客人是个急性子。
没有说什么,他站在了一边。日上三竿,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严学正终于有空了。
随着门人进屋,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五哥,对不住,烦你等了这许久。”
韩铭笑了笑,“不妨事,严叔公务繁忙,铭自是知晓。”
坐了一会,严学正也没绕圈子,问道:“五哥,你这是?”
“在贵府叨扰多日,铭甚为不安。待今日见过恩师,便回转归家。”韩铭依旧是笑脸盈盈。
严学正露出诧异的表情,“是为叔之过,五哥务必多留几日,以全我心意。”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客套后,严学正才同意。他轻声说道:“五哥,道途险阻,且留心呐!”
见他说完就拿起茶杯,韩铭知道意思,直接告辞:“谢严叔教导,铭去矣。”
严学专注喝茶,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韩铭也没有问小菊,打完招呼就直接出了严府。
独自走在路上,不认识人、不知道老师住哪里、身无分文,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心里也有疑问,自己既然是有老师的,那他怎么会在学正府呢?
在街面上转了一圈,已经是巳时了。他早饭没吃,说了许多话水也没喝到一口,真算是饥渴难耐了。
翻了翻自己的包袱,除了几件旧衣服外,只剩考试用的东西。挑挑拣拣一阵,韩铭拿出一样东西,进了街边的一间铺子。
在柜台上打盹的伙计,见有客来,马上打起了精神,笑脸相迎,“这位公子,可是要当东西?”
韩铭点头,把一块镇纸搁在柜台上,“劳驾,此物作价几何?”
伙计拿起镇纸,左右看了看,自己有些吃不准,便朝里面叫了一句,“东家,还请您掌眼!”
随后,一发白须疏的老者,慢慢从里面走出。他来到柜台后,看到客人,先问了声好,“公子日安!”
韩铭回礼后,也没开口,等着对方定价。
老者拿起镇纸,摩挲几下,又用鼻子闻了闻。接着他又拿起一支新毛笔,用笔杆那头,轻轻地在镇纸上敲了敲。撞击之下,有清脆的声响传出,极为悦耳。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此物,乃上好紫檀香木所制,公子是当死,还是当活?”
韩铭问了一句,“两者之间有何讲究,老丈能否细说?”
“公子严重了。”老人家摆了摆手,“活当,公子日后可凭当票赎回,作价低些,约十两银;当死,即同于售卖,不开当票,作价三十两。”
韩铭自然知道,活当与死当的区别。按他的计划,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再到这个地方来的。而当票一般都有期限,活当和死当区别不大。
只是这个价格,说明这件东西有些来历,就怕以后生出别的事。
见他在思索,老者开始加码,“公子,若是当死,老朽出三十五两。您也可以去其他店铺询问,断不会超出此价的。”
敲了敲台面,韩铭神情坚定,“五十两,此物归老丈所有!”
老者抬眼看了他一会,随即笑了起来,“好,此番也算开张了,望公子日后记得小号。”
当完东西,韩铭并没有马上走人,而是在店里坐了下来。他脸皮厚,不耻下问,一副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借机了解各种古玩方面的知识。
一开始,店家还以为他是来偷师的,心中警惕不已。可在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后,就变得非常热情了。要不是见他有伤,定是要求一幅墨宝的。
一个有心多学点东西,一个不担心对方会呛行,也肯用心教。
双方聊得投契,店家兴起时,还拿出自己的诸多藏品,一件件的细讲。
让韩铭感到意外的是,这家小店,居然有当朝太祖皇帝的手书拓本,这可真是梦幻。
见他一脸惊讶,店家得意的笑了,“太祖他老人家,可是在洪都整整住了半年呐,哪家还没点相关的东西呢?”
韩铭看了看手书的内容,是写给那时的皇帝,也就是太祖他儿子的。里面详细讲述了,关于军功和爵位的问题,并附了自己建议。手书下面还有回信,加盖的是皇帝私章。
暂时抛开心中浮现出的阴谋论,他抓紧时间又学了许多东西。直到快午时了,实在不好意思蹭饭,才告辞离开。
多了五十两银子,包袱一下子重了三斤多,拿着都有分量了。咯咯作响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有安全感。
找了路边一间小铺,韩铭点了一碗素面、一叠咸菜,外加一碗清水。
吃饭的时候,他还在想昨晚和今天的事。按理说,一州学正,不至于只有这点格局。非要做的这么明显吗,不试着争取一下,把自己拉过去?
还有昨晚的布条,既然要用血书写,那为什么字迹还会干净、工整?这是来自学正的警告,还是出于别的目的?
无论学正为人如何,小姑娘的下场肯定不会好,虽然这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最底层的人,命如草芥!
不是韩铭冷血,而是他自己都朝不保夕,没有那个能力。从医生职业的角度看,历来都是救人比杀人难得多,所以他才深有感触。
字条,是当头一棒,也是明晃晃的教训。
今天这份手书的内容,结合几天前看到过的信息,他有八成把握,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而这些事,都是那群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的读书人做出来的,简直是让人齿冷。
因此,他想要保命,必须小心再小心。
韩铭一口面、一口咸菜,吃的很认真。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有着怎样的波涛,但从冰寒的面色上,可见一二。
付完钱,稍微坐了一会后,他又在炎炎烈日中行走,漫无目的。
繁华的府城,拥挤的街道,嬉闹的人群。与之对比明显的,是屋檐下跛脚的乞丐、冷清的柴摊,以及那抱着孩子、提着小篮,追着行人卖菜的老人。
农历八月的天气很热,走了一阵,韩铭来到阴处避暑。大树下聚集了不少人,味道不算好闻。他朝一边走了走,挨着一位行动不便,但又不似乞丐的人。
韩铭没有闲心去管别人,明天就要张榜了,还不清楚自己未来如何,能不能过安生日子。
下午三点左右,他准备先去找家客栈投宿,然后明天在学正府门口等叔公他们,一起回家。
可他才迈步,下摆就被一只手拉住。那位看不清面相,背靠大树的人拉住了他,“你是韩铭?”
韩铭转头,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个本就是给你的,可惜我刚到此地就被人追杀,没时间去找你。好在老天有眼,快快收起来。”
见对方说得急切,韩铭转身挡住外人的视线,悄悄上前两步,“你是何人,这又是什么?”
他不得不谨慎,万一这是个仙人跳,人家直接给他塞一本禁书什么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人轻轻拨开头发,露出面容。三十多岁的年纪,气质不一般,嘴角还在滴血。他笑了笑,“很好,就该有这种防备的心思。这是你所练内家功夫的原本,外加一套适合你的招式。”
韩铭心中一惊,怎么还从古代变成武侠了?他接过纸包,绕到树后,在阳光下飞快地翻完了书。
重新站到那人面前,他开口说道:“此物为什么会属于我,你是谁?”
男子咳嗽了几声,“没时间细说,我就要死了,本来打算在死前毁去的,现在可以不负所托了。小子,别盯着身份了,问点跟功夫相关的,我也死得其所。”
韩铭想了几秒,“练成这个能天下无敌吗?”
“咳咳咳,你耍我吗?”男子重重地咳出血,“是了,传说你记不得事了。何为天下无敌,万人敌也敌不过十万人。”
“你的伤没有救吗?”韩铭又问了一句。
男子虚弱地看着他,“拿了东西就快走,立刻换一身衣服,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和我接触过。切记,也不要让人知道你有功夫,这只是让你有个好的体魄,不是让你杀人的。”
听着对方前后矛盾的话语,韩铭把书塞进自己的包袱。随后,他丢了几枚铜钱到地上,大声喝骂:“休得搅扰,晦气。”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纷纷看了过来:一个书生负气离开,一个乞丐捂着嘴笑嘻嘻的捡钱。
顿时,在场之人脑海中勾画了一番,很快就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这种事他们见怪不怪,感叹了一下书生还是好面子,真蠢。有了各自的看法,他们都离乞丐远了点。
男子又爬回了树下,看着远处匆匆而去的背影,轻轻地笑着,“这小子可真聪明!多赚了几文钱,能买碗上好的黄泉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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