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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遥睡了一觉，身体舒爽不少，就不顾炎梼杌劝阻，出门去探望受伤的自家堂哥与网中人，反正妖神将和邪神将的房间就在对门，方便得很。
她看了对门一眼，还是先走进史仗义的房间，看守的人见是她便没有拦阻，她一进门就看到史仗义吐了一口血在地上，顿时哇了一声。
“仗义堂哥，你这剩半条小命的样子，能撑过去吗？”
史仗义翻了白眼，咳嗽两下才回：“去你的乌鸦嘴，咳咳……你堂哥我长命百岁。”
“我知道你会长命百岁，祸害遗千年，更别说史家人的外挂，但你这伤势实在不容乐观。”陌遥绝对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实在的担心，以史仗义这伤势能应付联合起来的中苗鳞联军吗？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会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的，这是原则，双方公平。
“所以荡神灭去找冥医了。”史仗义躺回床上，闭上眼。
陌遥挑眉，冥医的踪迹还是被查到了。
“哼，我就不怪罪你……咳，早就清楚但隐瞒不报的罪了。”
这时候实在懒得跟他贫嘴，陌遥看他的神色，再结合初五告诉她的她昏迷时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嘟囔，“我看你挺不开心，又挺开心的。”
史仗义睁眼看了她一下，白衣少女脸色苍白，看起来摇摇欲坠，明明身体也不适，还是过来探望自己，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大概开心的成分较多吧。”
他承认自己被史存孝说的那些话影响到，有点悲愤有点生气有点难言的委屈，但那些话都是他诱导史存孝说的，不能说太意外。让他开心的大概是，堂妹为了自己冒险离开了黑水城，看到自己的“尸体”差点崩溃，炽阎天曼邪音看到自己尸体的反应，以及……三尊看到网中人拿着鬼玺回来，都没有马上承认这个帝尊。
自己多少也得到了某些人的认同和挂心，这大概是他渴望得到的……想要被人保护，不会把自己牺牲，为了自己可以豁出去的感情。
“……不要因为这样，就为修罗国度拼命。”陌遥看他苍白的脸，忍不住叹气，“保护好你自己，才有机会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你在乱说什么？”
史仗义一脸怪异，他像是那么拼命的人吗？
陌遥不置可否，就算史仗义否认，史家人喜欢把责任往肩上扛的性子也改不了，只是用的是什么方法，摆的是什么脸面罢了。
陌遥探望完史仗义，就转过去看网中人，受伤的男人最需要抚慰，这时候狠狠打击一番，他们不能振作起来以后就是怂货一个，师傅是这样说的。
网中人门口守卫的的魔兵不像史仗义那边的好说话。其实人家也是好心，毕竟妖神将之前篡位失败，虽说帝尊下令不再追究，但难保不会恼羞成怒对帝尊的堂妹做什么报复的事情——陌遥的能耐他们一年来不是看得少，但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捏一下就会挂。
陌遥只是笑着谢过对方的好意，越过守卫走了进去。
戴着面具的青年正躺在床上，头发散乱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肤色透出一种与陌遥相似的，病态的苍白，应该是因为受重伤的关系，恐怕没那么快能爬起来。
想来也是，本来跟南宫恨打的时候就有所消耗，再被荡神灭当成叛徒狠狠打了一掌，晓是强悍如妖神将也得躺上一阵子。
那人并没有因为少女进门而有所动作，任由陌遥静静看着好一会儿，最终抵不住诱惑伸出手，想要把那张遮掩着容貌的面具摘下。
网中人的脸她并不是没见过，就连未蜕变完成蜘蛛形态的网中人她都见过，实话说并不是特别在意对方的容貌，但看到遮掩起来的东西就特别想要揭开，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还没有碰到面具，手就被人抓住了，面具的主人抓着她的手撑起身。
“你不该在这儿。”
“那我该在哪里呢？”一只手被抓住不要紧，还有另一只手，陌遥用另一只手抚向网中人的脸，这次对方并没有阻止。
少女的手很小，似乎一捏就会碎掉，但她这双手又轻易操弄着无数的线索，甚至一挥手就可以影响到他人的一生。
“你就这么希望你的堂兄一直坐在修罗帝王的位置上？”网中人质问。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网中人。”摘下对方的面具，陌遥看着那张甚至比女子还要绝艳的脸，轻吻了面具一下，“而这次你输了，请下次继续努力。”
“哼！”
网中人别过头，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嘴上也不想说戮世摩罗的好话。
这样的脸就算发脾气也没有气势，难怪网中人总是要戴着面具。说起这个，陌遥俯下身，拨开网中人遮住额头的头发，仔细打量他光洁的额头。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师傅说过，你过去脸上有六只眼睛，我看你蜘蛛形态的时候也有四只眼睛，为什么现在蜕变完成后只有两只眼睛呢？”虽然两只眼睛比较符合人类的审美，不过在陌遥看来，并没有太大分别，她家四只脚走路的多的是，蜘蛛并不会让她觉得可怕。
网中人并没有回答，伸手夺回自己的面具，没有立即戴上。
“你的师傅陌笙，是怎样的人？”似乎考虑了好久，他才问道。
陌遥愣了愣，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网中人是不认识陌笙的，至少在她记忆中没见过网中人来找师傅，而网中人对‘问百生’也十分陌生，现在问起来也是很生分的语气，所以他为何突然提起师傅呢？
“他没有告诉你何谓礼仪？”
陌遥噗地笑出声，牵动了心口一口气哽住，咳嗽了好一会儿，脸都红了，还是止不住往上提的嘴角。
“网中人，你是要教我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当初你闯入我房间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网中人不回答，真是搬出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起啦我师傅认识很多中原名人，网中人你却不认识他，挺奇怪的。”
网中人回答得很快：“不记得了。”
确实指望一个蜕变了十几次的人记得以前有没有认识自家师傅，是一件很为难人的事情，陌遥耸耸肩膀，随口又聊了几句，便自行回房继续休息。
走之前忍不住又调侃了几句网中人的样貌，被对方恼羞成怒叫她滚。
陌遥其实算是硬撑着爬起来去探望那两人的，回到房间后便一下子趴到床边昏睡过去，心里隐隐的焦虑放下后，她又能安心睡下去。
或者。
就这样一直睡着多好。
“阿遥！阿遥！！”
脸颊被拍了拍，陌遥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不应出现在鬼祭贪魔殿的人。这人衣衫有点褴褛，一头长发有点凌乱，本来就显老的脸上长了不少胡渣子，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正是冥医杏花君！
陌遥一阵恍惚，有点不可置信，“杏花医生？”
“别叫我杏花……咳咳……”
冥医猛咳几下，脸色看着比陌遥还差，但他仍伸出手探向陌遥的手腕。
看着冥医现在的模样，陌遥皱起眉，看向房门。黑色的豚鼠在门口探头探脑，见陌遥看它，叽叽两声就窜走。
“荡神灭真的把你找来了？你还跟仗义堂哥吵了一架？何必呢，不想给他治病也不要说这种刺激人的话，仗义堂哥很小气会记恨的。”
“喂，我听到了哦。”
门口传来史仗义精神不少的声音，终于不再说两句话就咳嗽了。
“我就是知道你在外面才说的，看到杏花医生身体不好还特意刺激他，你就是欺负人。”
“欺负他怎么了，准他骂我还不准我欺负一下？”史仗义哼了声，无所谓地说着，也不走进房门。
杏花君黑着一张脸，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你是说，你不医治我？”
“不医！”冥医咳嗽着，怒视戮世摩罗。他回中原途中遇到魔将就有够倒霉了，该被抓过来给修罗帝王看病，他怎么可能愿意医治这个危害中原的大魔头，就算是史艳文的儿子也不行！
“……那，‘问百生’的性命，你也不顾了？”修罗帝王笑了，虽然脸色苍白，却笑得肆意非常。
“戮世摩罗！你……你竟然以自己堂妹的性命来威胁，当真无可救药！”
冥医又咳嗽几下，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幸好他徒弟及时出手扶住他，但少年马上被冥医推开了。
“嗯，这时候我是不是该说句多谢夸奖？”
戮世摩罗自认为自己问得十分诚恳，可惜对方似乎不太领情。
他想起方才靠着王座毫无负担威胁自己的修罗帝王，如今又语气轻松跟他堂妹互相调侃，实在不知道哪个样貌才是这个青年的真实脸孔，他该不该想办法让陌遥远离这种危险人物……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冥医又咳嗽了几声，昂头喝了口酒葫芦中的液体，缓过气后拿过纸张写下好几副药方，嘴上忍不住道：“你自己说，你这一年来到底作了多少次死，如果运气稍差，我现在就只能看到你的墓碑了！”
陌遥不语，她认为除了之前差点暴走那次，她一直都是有仔细考量过自己的身体的。
“……以后我不在了，就找修儒给你看病，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夫都给你吃什么药了！”
“……”
这是冥医给自己看的最后一次病，陌遥心知杏花君这一年来都是靠着亡命水拖延着伤势活到今天，所谓能医不治已，在他为了暂时压住伤势喝了第一口亡命水开始，结局就注定了，她连劝阻的机会也没有。
白衣少女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杏花君。
杏花君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都变了，“你想做什么！这是陌笙留给你保命用的！”
“但我也想保住你的性命，杏花医生。”
少女说得诚恳，并且期待地看着冥医。
杏花君摇了摇头，把盒子塞回她手中，“这是你的，只能用在你身上。”
“但我用不着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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