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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璃没料到这事的源头竟然是在贾政身上，惊讶地道：“你是说忠顺王的帐有问题，怕贾政握有他的把柄？还是说贾政不肯替忠顺王遮掩，惹怒了他？”
朱水淳道：“两者兼有。”
甄璃目瞪口呆。
这实在是不像贾政的性格了！
忠顺王为了蒋玉菡派了个王府的长府官去贾府要人，都能让贾政诚惶诚恐。虽然贾政在家里好像威风凛凛，其实在官场上却是十分软弱无能。贾宝玉的基因可不是没有来处的。这样的贾政，又怎么可能主动得罪忠顺王？
甄璃不相信地道：“我听元妃娘娘说她父亲为人，很不像这样硬气的……”
朱水淳道：“他自己当然不敢。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也有自己的利益圈子，有自己要站的队。贾政再无能，至少还是清楚自己要站在哪的。”
甄璃心中一动，道：“北静王？”
这下轮到朱水淳诧异了。
他怀疑地扬眉道：“你怎么知道？”
书中跟贾家关系亲密，地位又高于贾家的，就只有北静王了。
秦可卿出殡的时候，朱水溶曾亲自到场探丧吊祭。宁国府一个孙媳妇而已，贾珍因出于私心搞得声势浩大，但是朱水溶以王爷之尊，肯定不是为了陪贾珍发疯。
现在想来，果然贾家和北静王府的关系很不一般，应该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甄璃见朱水淳问，只好道：“都说贾宝玉和北静王的关系最好。而且能让贾家不惜得罪忠顺王也要站队的，我也只能想到北静王了。”
朱水淳笑了笑，道：“聪明。十三和忠顺王向来不对付，这次十三做南巡前使，一路南下检查各处行宫营建和各项措施，要是我估得没错，肯定发现了不少问题。现在应该在铁网山等着参忠顺王呢。忠顺王不过是要先发制人罢了。”
铁网山是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要在那里举行春狩活动。
甄璃忽然明白过来，道：“琪官……”
朱水淳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你真是一点即通。”
蒋玉菡从忠顺王府逃出来，显然手里有对忠顺王不利的东西，所以忠顺王才怎么也不能放过他。这样想来，朱水溶那么积极地救蒋玉菡，也就很可疑了。
甄璃忽然想到帮助蒋玉菡逃走那天，朱水淳说过“这么多人救他一个，他哪里来这福气”，当时她不明白，现在才明白过来。
蒋玉菡自己当然没有那样的福气，得到那么多王孙公子的倾力相救。而是他手上的东西，是朱水溶要的。
与其说他们要护送蒋玉菡出城，不如说是要护送蒋玉菡手上的东西出城。
甄璃心中有些发凉。
朱水溶一副翩翩佳公子怜香惜玉的样子，原来存的是这样的心。她还以为他和贾宝玉是一样的货色，没想到却有这样的心机。
他们兄弟，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那么朱水淳呢？
朱水淳搅合到这个事里，是因为自己当时无意听到了朱水溶、冯紫英和蒋玉菡的谈话，一时冲动要救蒋玉菡才造成的。还是他原本就有心如此，不过是顺手推舟又利用了自己一把？
但是朱水溶要救蒋玉菡，是为了得到对付忠顺王的东西。朱水淳又是为了什么？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
甄璃狐疑地道：“那么你呢？你在这件事里又是什么角色？”
朱水淳道：“我？我不过顺手帮了十三一把罢了。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甄璃已经很难相信他的话了。
但此时也没功夫去探究朱水淳到底是怎么想的，唯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替贾家洗脱谋反的罪名。
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朱水溶能扳倒忠顺王。
贾家作为朱水溶的盟友，朱水溶不会看着贾家倒台不管。而且只要朱水溶能扳倒忠顺王，贾家也自然就没事了。
但问题是，朱水溶扳得倒忠顺王吗？
朱水溶再精明，到底还是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他能斗得过心狠手辣，历经两朝的忠顺王吗？
如果他干不过忠顺王，贾家肯定首当其冲第一个遭殃。
甄璃犹豫了一下，为了贾元春，还是对朱水淳道：“怎么才能保证北静王能成功？”
她不知道朱水淳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她已经很清楚。朱水淳绝非他对外所表现出来得那么无能，不问世事。
他显然对朝廷的事了若指掌，对所有人之间的厉害关系清清楚楚。
朱水淳也想扳倒忠顺王吗？
起码，他愿意帮朱水溶，就是对忠顺王不满吧？
朱水淳笑了笑，道：“天下的事，哪里能有可以保证的。不过决定十三胜算的，不是你我，也不是贾家，甚至不在他自己，而是在皇上身上。”
甄璃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皇上最好是制衡，臣子谁都不要坐大。谁要是坐大，自然只能除掉谁。
现在是谁坐大呢？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自然忠顺王势大。至于忠顺王有没有势大到皇上想要除掉他的地步，那不要紧。重要的是，只要让皇上觉得有就行。
她不能去见皇上，但她可以去见太后。由太后给皇上传话，说不定效果还更好。
现在通过贾元春的话，可以看出来她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一来皇上和太后现在都不愿意见贾元春；二来，贾元春身为贾家的人，有些话也不是太适合说。
因此甄璃低声对贾元春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事我会跟太后说。”
贾元春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甄璃把贾元春和贾探春姐妹送走，太后院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赖嬷嬷在屋里见了，忙对太后道：“王妃将元妃娘娘劝走了。”
太后睁开眼睛道：“她和元妃感情深厚，自然也是为了求情而来。不过她到底隔了一层，不是贾家的人，也不过尽情分而已。罢了，就让她进来，看看她有什么说的吧。”
赖嬷嬷忙出去对等候的甄璃道：“娘娘，太后让您进去。”
甄璃谢过了赖嬷嬷，进了内屋见到太后，眼圈就先是一红。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替我去劝劝元妃，让她自己保重身体。若贾家真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能保下她们姐妹已是不易，其他就不要多想了。”
甄璃落泪道：“我想着这场祸事都是我和王爷引起的，就觉得对不住元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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