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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遥知道，她爹和冯氏不一样，她爹有读书人的廉耻，不像冯氏一样脸皮厚。
“你觉得，我应该管，应该救他？”戚遥看着她爹问。
戚崇海缓缓抬起头，也看向戚遥，这个问题，他似乎同样答不出口。
“你们都知道我能救他，可你们想过我为什么能救他？”戚遥接着说，“因为我嫁给太傅大人，你们看到了我如今的权势和荣耀，那你们可知我从前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有过多少次死里逃生？”
“遥儿……”
“戚珣，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他不用去同谁拼命，如今手上却偏偏沾了人命，这是谁的过错？”戚遥缓缓言道，“是他自己作孽！”
戚崇海看着戚遥，难以吐出一个字。他发现他这个女儿变了很多，源于经历了太多，如今不过是苦尽甘来。
“我戚遥从来做不到以德报怨，谁来都一样。”戚遥万分郑重地道。
这句话，已是给了他一个万分肯定的答案。
戚崇海无可奈何，他知道，戚遥如今能好言好语的和他说，已是给足了面子。
“他杀了人，是生是死，自有律法决断。”戚遥言道。
戚崇海看着他女儿身怀六甲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遥儿你好好休养，爹不该让你为此事费心，爹先走了。”
戚遥遣了池雪烟去送。
纵然戚遥不许傅时颐过来，他为防又有人像冯氏上次一样叨扰她们母子，他依旧跟了过来，就在后厅里面听他们父女二人说话。
戚崇海算是个识趣的，他今日敢来这儿，已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尊严，经不起他夫人一番的反驳。
年关将至，年前和元月京城都不能沾血，所以这桩案子一直搁置到了年后才继续审理。
戚遥听说，这期间，冯氏把她能想到的门路都跑遍了。
从前冯氏还是员外郎夫人的时候，和各个世家大户的主母都是好姐妹，如今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没有一个女眷肯再卖她的面子。
她爹没敢再来找她，只是同她哥上次入狱一样，她爹也试着去通了通关系，还向死了儿子的人家赔过罪。
她爹没有热脸贴多少冷屁股，是因为他有傅时颐这个女婿，不过傅时颐早已放出话去，戚珣的案子务必秉公审理，所以别人也只是对她爹客气，没有帮着救戚珣。
春来的时候，案子有了着落。
因为是对方先辱骂戚珣，且也伙同其他人对戚珣大打出手，也有一定的过错。戚珣死罪可免，被判了流放，这一辈子也算毁了。
听说戚珣上路那日，冯氏和戚玥也卖了城郊的院子，追着戚珣一路去了。
戚珣要流放的去的是北边极寒之地，他们祖孙四人未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一个夜风和煦的时候，太傅夫人临盆，府里的下人严阵以待。
戚遥疼得死去活来，才知从前受过的那些痛都不算什么。
傅时颐、叶菁和戚远在内的人，都在主院附近的花厅里等。这里离产房不远，风里依稀会倦来两声戚遥撕心裂肺的叫声。
戚远急得在偏厅里来回踱步。
傅时颐比起戚远镇定，只是时间过去得久了，他再也沉不住心，离开偏厅，去了产房。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来到床边，瞧见戚遥小脸发白，满头大汗，身上衣衫都被汗水浸得湿透。
戚遥看见傅时颐，委屈急了，虽然她之前疼得紧，一直在怨孩子的爹，甚至急糊涂了，怨自己当初就不该收小王爷那三十两两，但一看见傅时颐，她什么抱怨委屈都没了。、
她爱他，这点痛算什么。
傅时颐心疼万分，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好遥遥，乖，我守着你。”
日出时分，晨曦穿过层云照了下来，一个白净的婴儿呱呱坠地。
“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
戚遥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躺在床上，听见稳婆的话，她虚弱的脸上也露了笑。
她生了一个儿子，她有儿子了，这一瞬间，她觉得之前受过的所有痛都值得。
傅时颐抱着他们的儿子坐到床边，戚遥扭头瞧见，发现他难得口是心非了一次。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儿子，怕儿子不听话，如今儿子在他怀里，他笑得比什么时候都高兴。
他们的儿子有了名字，玄昭。
过了两天，她师娘终于又从百忙之中抽开身，来了府里看望她和昭儿，还同她摆谈起了近日的朝堂趣事。
说傅时颐最近一段时间，在朝堂上不管他哥怎么针锋相对，他都是半点不吭声，显得难得的谦卑。
她师娘说那天她生孩子的时候，她哥急得团团转，视孩子的爹为“罪魁祸首”就差提刀砍孩子她爹了，而孩子他爹在这件事上自然是心虚的，难得认怂，后来也一度很给大舅哥面子。
她师娘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北梁的战事结束了，大军即将凯旋。
这场仗打了一年多，总算有了尾声，大晋打了胜仗，举国同喜。
春深，傅玄昭满月，今日傅府宾客盈门，喜庆热闹，而大军也在今日凯旋回京。
一人一马来到相府的高墙外面，听见里面飘出丝竹管乐，他怅然望着，却被高墙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里面的一草一木，更看不见人。
他原本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只是今天不太合适，他也不愿。
“小王爷，恒王殿下还在府中等着小王爷回去。”他的副将提醒道。
赵子寅收回目光，点了下头。
他踢着马镫往前走，没走上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府里，明知看不见，心中却还是有一份执念。
“小王爷此番立了大功，陛下一定会嘉奖小王爷，小王爷要找什么样的世家千金找不到……”
赵子寅骑着马往前走，打从看不见相府后，他就一直沉着眼，也全然听不进去随从的话。
他若要什么世家千金，又何须上战场去拿命搏一番前程，如今战功他有了，荣耀他有了，什么前程富贵他都会有，却单单失去了他最珍视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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