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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江景房
午后三点,菲比斯。
辛懿正跟着庄景安在开会,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躬身从会议室退了出去。
几个部门经理正在轮流汇报《寻歌》的最后筹备情况,庄景安倚在椅背沉默地听着,余光看见那个纤细的背影蹑手蹑脚地关上办公室门,许久也没回来。
“……所以,海选方面会在九大城市同时举行,s市这边,庄总您看有没有空坐镇?”
过了五秒,若有所思的庄景安也没反应。
提问的部门负责人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庄总?”
庄景安这才收回视线,手指在桌边一弹,站起身:“可以,行程提前跟辛助理约。我抽根烟,你们把流程再梳理一下。”
身后是低低的讨论,庄景安推了门出去,前台空无一人,自动玻璃门紧闭着,隐隐约约听见女声从玻璃门外传进来。
“……你管他们去哪里?舟舟姓周,又不姓耿!”
自动门刚按开,辛懿强压怒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庄景安开门出来她都没有发现,一手撑着墙,微微弯着腰,高跟鞋踢着墙面,明显是火到了极致。
“你哪天尽过当爸爸的义务?还好意思跟我谈权力?耿重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原来是耿重年。
庄景安站在辛懿身后不远,默默地点了支烟,无声地听她争执。
大概是耿重年下午回家,发现人去楼空,打周兰电话又关机,这才一个电话追到辛懿这里兴师问罪,以为是她带着母子一块投奔情人去了。
辛懿不想再跟他纠缠,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你欠多少钱,要怎么还,跟我有毛关系?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我不会告诉你舟舟在哪。”
说完就要挂电话,那一头耿重年大约是狗急跳墙,声音明显高八度,刺耳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你他妈就不怕我让陈天宝找人上你公司讨债吗!”
辛懿刚想骂回去,手机突然被人从手里直接抽了出去,回头一看,是庄景安。
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握着她的手机贴在耳边。
耿重年还在里面骂骂咧咧:“……要让公司知道你家里欠着一屁股高利贷,我看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做什么白领!”
“陈南的儿子,陈天宝是吧。”庄景安突然开了口。
耿重年愣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是谁?”
庄景安笑了一下,说:“你管我是谁?等着接电话吧。”说完直接掐断了通话,将手机抛给辛懿,又拿自己的手机翻找了一下联系人,拨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对面是个中年男声,沙哑嗓子。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叔,是我。”庄景安语气平淡,既不像故人叙旧,也不像生人拜会,“有个事,想劳您过问一下。”
对面笑了声,问:“说吧,还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你?”
“有个叫耿重年的,大概在天宝那里借了笔款子。”
“哦,你朋友?要宽限几天?你说吧。”
烟灰已经续了好长,庄景安看了辛懿一眼,她心领神会地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不,”庄景安说,“是想请您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整天闲得惹是生非。”
对面顿了下,大笑:“不开眼的毛东西,招惹到你头上了?好好好,我知道了,包管他半个月内没精力烦你。”
“那就谢过陈叔了。”
挂断了电话,庄景安偏头一看,穿着白衬衣黑短裙的小姑娘正一手抱腰,托着手臂接着抽他那根烟。
见他挂断,辛懿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耿重年借钱的那伙人,带头的叫陈天宝,是条市口一带的地头蛇,利息滚的高,手底下混混还特别横,耿重年栽他手上不是头一回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陈天宝他爸居然会买庄景安的账?
庄景安没答,面无表情地说:“和那种人,你废什么话?”
辛懿吐了口烟:“他说要把房子卖了抵债。”
“卖了就卖了,”庄景安看着青烟袅袅背后寂寥的面孔,轻声说,“你又不是没处住。”
“我妈呢?舟舟呢?”辛懿笑了下,“他们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涂着红唇膏的嘴,微弯的弧度,脆弱,又倔强。
庄景安几乎有冲动将她揽入怀里,不就是住所吗,她怎么想不起来还有他?
可他没有,只伸手从她指间拿过半截烟,沉声说:“以后在公司不许抽烟。”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庄景安绅士地替她挡着自动门,让她进去,声音极低,“谁让你是我女朋友。”
经理们鱼贯而出,刚好看见温文尔雅的庄总监正替自己的助理留门,窃窃私语:“庄总应该从来不会发火吧。”
话隐约落尽辛懿耳中,偷瞄了眼前面挺拔的背影。
不会发火?如果他们见识了这男人的另一面,不知道会不会吓掉下巴?
*
天黑之后,楼层里渐渐安静下来。
辛懿还在整理文案,只听里间办公室传来关灯的声响,一抬头,庄景安胳膊上搭着西装已经走过来。
“不加班了?”辛懿看了眼手边堆积如山的资料,他明明每天都忙到半夜。
庄景安说:“今天不加,走吧。”
车从地下车库驶出来,连保安都忍不住多嘴:“庄总,出去应酬啊?很久没见您这么早下班了。”
庄景安温和地答:“嗯,有重要客户。”
坐在副驾驶的辛懿笑眼看向车外,重要客户?是她吗?
车上了高架,直接奔着过江隧道方向去了,与那晚庄景安带她回去的地方南辕北辙,辛懿迟疑地问:“这是去哪儿?”
过江隧道里灯火通明,前方车辆尾灯连成一片红云,庄景安不疾不徐地说:“回家。”
辛懿诧异:“那上次去的是哪?”
“老宅,”庄景安说,“小时候住的地方。”
辛懿鼓起腮帮,半天没说话。
直到庄景安察觉身边小姑娘在闹别扭,才问:“怎么了?”
“没怎么。”仍旧别扭。
急刹车,车停在无人的路边。
安全带勒在肩头,庄某人的胳膊横在身前。
辛懿瞪圆了眼睛:“干什么啊!”
庄景安动作敏捷地偏过身,盯着她的眼睛:“闹什么别扭?”
一副她不说实话,就甭想离开的架势。
辛懿撇嘴:“你看我一直以为老宅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还自以为体贴地替你设想我那些小破烂玩意往哪儿放,是不是觉得我特傻x?”
庄景安眉眼微弯:“没啊。”
“那你为什么明知我弄错了也不说?”
“不是大事,错就错了。”他猛地收了视线,一脚油门,重新上路。
庄景安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有种离弦的失控感。
他为几秒之前,自己想去吻那双灵动的眼的冲动而惶恐。
在她身上,他时常……失常。
尤其是,当她毫无防备的时候。
辛懿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只道这冷热无常的变色龙又在戏耍她。
侧目看向窗外,她忽然想到那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原来庄景安并不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
正胡思乱想,车已经拐入江边的小区大门。
巴洛克风格的大门,繁复,华丽。
辛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上面的暗金色大字——金澜湾。
那个她曾口出狂言出名后就买来住的顶级江景豪宅。
恍恍惚惚地跟着庄景安,上电梯,开密码锁,进了门,辛懿还在问:“这真的……是你家?”
“不然是你家?”庄景安将她的袋子朝沙发一扔,脱了鞋却没找到拖鞋,干脆穿着袜子踩着地板走进去。
辛懿在玄关柜子里翻了几下,果然找到几双新崭崭的拖鞋。
她晃晃悠悠走进明亮宽敞的客厅中央,看着干净整洁得仿佛无人居住的台面和堆积在客厅角落里的白色纸箱,弯下腰,朝正在开放式厨房里找电水壶插座的庄景安说:“你该不是,为我来才临时买的房吧?”
庄景安松了松领口:“想太多了,这房买很久了,懒得过来住,既然你喜欢就过来住几天。”
辛懿往柔软的米色沙发上一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房子,一直空着啊……真是奢侈。”
正说着,庄景安的手机响了,挂断之后他对辛懿说:“下楼去,拿个外卖。”
“又是外卖,”辛懿撇嘴数落他,“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吃外卖?”
庄景安手上切着芒果,头也没抬:“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去拿。”
辛懿懒洋洋地汲着拖鞋就出去了,临关门又探头问:“密码多少?”
“。”
“哦。”站在电梯里,辛懿一直在猜这组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这一次,庄景安订的是啤酒披萨。
辛懿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抱着盒子出电梯,冷不丁刚好遇见邻居家出来的太太。
那是个穿着丝质吊带裙的中年女人,第一眼大概是把穿着短裤拖鞋的辛懿当成了送披萨的小妹,目光刚要从她脸上飘过去,却发现她正抬手要输密码。
“小妹妹,”妇人搭讪问,“原来新搬来的人是你啊,房子你买的?”
新搬来?
辛懿不动声色点点头。
“哎哟,小姑娘出手还真是阔绰,”那女人半开玩笑地感慨,“当初这房子已经有人相中了,你这加到双倍房硬是抢过来,得有多喜欢这个小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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