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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刘小强的家里出来,已经有些晚了。太阳向西方落去,把树影,人影,都拉得很长。
夏天是这样的漫长。云朵晃荡,清风温柔,一眼就可以望穿之后的很多天。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则可以望穿你的一生。
我明明心情,就如那清风一般明朗,可是隐约却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惶恐。这种惶恐总是让我想到暴雨降临前,那异常和平,异常安静的世界。这种惶恐总是在大笑之后疲倦的间隙里出现。
我坐在被砍掉的树桩上,累的打了一个哈欠。
太阳倦怠地躲到云层后面,云朵聚在一起,慢慢被染成红色,从最初的一点,到半边天空。
残阳如血,不虚此名。
星星也从另一个方向赶来。恍若旁观,遥相呼应。
我呆呆的望着。
这是何等壮阔,又何等寂寥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低着头,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我发现前面有一个人。
我抬起头。
回到家里,我发现阿婆难得的做了红烧排骨。
饱满的色泽,浓郁的香味,排骨上的油汁儿,还有洒在上面的小香葱……我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婆万岁!”
我食欲大开,吃得肚子都撑了,我桌前的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个时候阿婆从灶台前拿出了一个装有红烧排骨的保温食盒,交给我,“你把这个给林小哥送去,也顺带消消食。”
我很乐意,可是我实在跑不快,走一步路就感觉肚子里一颠一颠的。
到了他家,发现二叔回来了。林景生坐着,正在吃蓝莓。
我向二叔问了一声好。把红烧排骨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阿婆做的红烧排骨,叫我拿过来给你们吃。”
“谢谢你阿婆了!”林景生说,招呼着我坐下,“来吃蓝莓!”
我摆摆手,“我不吃了!我今天吃了好多排骨!猪都要恨死我了!”边说边摸了摸我圆滚滚的肚子。
“……噗”,他笑了。“还有这种说法?”
我也跟着傻笑。
后来,我向他说起今天下午遇见沈一诺的事。
“下次你去打球的时候带上我好不?我也想看!”
“好。”
……
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走了。”我起身告别。
“……好。”
心火烧。
我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个场景。
我抬起头。
林景生就看着我。
他眼里装满了包含一切的温柔,在夜幕降临的夏夜显得模糊而含蓄。像是错觉,也许就是错觉。
他头上拥有整片星空,天地静谧到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么,你有没有看穿我?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否明了我想得到什么?
过了很久。
“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他说。
我睁开眼镜,心狂跳。
完了,我觉得我魔怔了。
树叶的绿色更深,青草长到了膝盖的位置,空气中的棉絮纷飞,紫色的花瓣掉落在青石板上。
我依旧每天都去林景生家。
上午做题,晚上看书,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一晃到了八月半。
有一天下午,我和他在屋里下五子棋。
我们在他的床前盘腿而坐,棋盘就在我们正中。我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冰镇酸梅汁,略微缓解一下我的焦躁。
他已经连赢我三把了。这次我要翻身做地主,我想。
棋盘就像一个战场,我们用智慧大杀四方,多酷啊!
眼见着我就要胜利了,他应该没有发现,我已经凑足了四子。
我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有点痛,我也没多想。
他把棋子落下,挑了挑眉,说道,“我赢了!”
我一看,捶胸顿足,才发现他原来先我一步已经凑足了四子,是我没发现!
“唉!”我大叹一口气,低下头来。“不来了不来了!”我说!
“不来就不来吧。”他很随和的笑了。
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肚子真的越来越痛,忍不住拿一只手捂着。
他看我那样,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点点头,对他说,“肚子疼。”
“疼得厉害吗?”
我感觉自己额头上出了汗,“厉害。”我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不会是阑尾炎吧!”他喃喃道,把棋盘移开,让我先躺下。
我移动了一下身体,赫然看见床单上有一摊血迹。
他也看见了。
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血气上涌,“刷”的一下,我感觉我的脸红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们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老师讲过。
“那,那个,你先躺下,我,我去买……”他没说完话就跑了出去。
我听他的话躺下了。
不一会儿他就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袋红糖和一袋卫生巾。
他把被子里的酸梅汁倒掉,洗干净,加红糖,冲温水,然后再把我扶起来,将水递给我。
“先喝点。”他说,“一定是刚才喝了凉的,才会肚子疼。”
我结果杯子小口喝着,感觉我的脸还是很红。
喝完以后,他把卫生巾拿过来。
“这个,你知道怎么用吗?”
“……”我想说我不会。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咳了咳,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我在厕所弄了一会儿,终于把卫生巾垫好了。想到我把他的床都弄成那样了……我就感到一阵羞耻。
我从厕所出来,回到他的房间,发现他已经把床单给拆下来了。可是棉絮上还有……
我看见他挠了挠头。
我想他一定非常无奈。。那床棉絮,估计也只有被丢弃的命了!
我咳了一声,示意他我已经回来了。他转过身,还是有些尴尬。
“弄好了吗?”他问我。
“弄好了。”
“肚子还痛不痛?”
“……有一点,不是很痛。”
“这几天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不要碰冷水,会去以后跟你阿婆说一声,她会跟你细说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懂。”他对我说了一大堆。
是是是!好好好!我不断点头。
“这堆东西……”我指着床的方向,“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我也不知道啊。”他难得苦笑,皱起眉头,“肯定是赢你多了遭报应。早知道你那么厉害能这样,我一定放水让你赢!”
“哈哈哈!”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说,“你可真是愁死我了!”
我拿着红糖和卫生巾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了阿婆。
阿婆很讶异,“在林小哥他家……来的?”
“……”我点了点头。
“哎哟,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今天让你在家里呆着”阿婆皱眉。
这种事,哪里能“早知道”啊……真是羞耻啊……
阿婆特意嘱托我一些注意事项,其实都和林景生说过的差不多。我仔细的听着,乖巧的点头。
最后,阿婆摸着我的头说,“我们笑我是真的长大了,成为大姑娘了。”眼神充满慈爱。
我有点害羞,朝着阿婆笑了笑,走上去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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