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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错综乱

作品: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4-15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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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芬不知小妹曾到过灵隐寺,答应高璇珠为段慕然解蛊毒。她跟含碧来此处,幽静中无话可说,无所适从盯着兰若宝刹。

“沈清芬,我的儿子被你夺走,我快一无所有了。”含碧刻薄地打破沉闷:“你是报复我么?”

“对不起。”清芬神色有些乱,木讷解释:“我担心小弟孤僻才让他多跟孩子们玩。再说,阎衡最先喜欢的是你……”想到这里她便委屈:“我有什么办法?恨有何用?”

她实在表达不出,自己对夫君与含碧的感情,除了无奈哀伤,唯有竭力尽妻子本分。国破家亡后,更没心思难过这些。

含碧美丽的眸子凝视她,叹道:“我输在太在乎阎郎,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根本没有病,而是要拴住他、不让他离开我。”清芬一愣,不可思议微张开口。

含碧坦然笑了:“其实你没我喜欢他,就会讨好全家人,偏赢了。”清芬拉住她,诚恳说:“别说了,一家人争什么输赢?”她不是不喜欢阎衡,刻意把心移开,是不想伤心。若说讨好,这些年受阎家委屈还少吗?

“我很想赶跑你,可你连他也要抢走了。”含碧幽幽诉说。她倚仗儿子得老夫人偏心,为难排挤清芬那么多次,柔弱的她为何总能扛下来?慢慢地,阎衡也远离与自己耳鬓厮磨,扑向家事国事。

清芬忙安慰:“就算我做得再好,阎衡还是喜欢你,你不知我有多羡慕!”她没想到竟对含碧剖开心结,甚至对她生出怜惜:“想开些吧。”

“我永远不会感激你。”含碧推开她,风姿绰约地面容露出娇媚:“不过,你以后无法占据我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忽地摘下帷帽,清芬惊呼一声,她头上浓密柔顺的青丝全然不见。“含碧不在了,阎郎再也忘不掉她。”她笑得解脱,在被爱人厌弃前遁入空门,终没有败给清芬。

“清芬、含碧!”阎衡呼唤着她们一路找来,见到眼前一幕顿时呆住。清芬不住拭泪,含碧则朝他浅然妍笑,双手合十,转身步入佛堂。

含碧就这样决然出家,不肯再见阎衡一面。清芬反而最憋闷,也不愿面对夫君。“都是你们臭男人的错!”润薇怒骂守在门外焦虑的阎衡嘉锡,进屋劝姐姐。她最讨厌含碧,却也没一丝快意。

“含碧的人生只有姐夫,她的路越走越窄,怪不得谁。而我们的人生有太多,丈夫、孩子、长辈还有小妹,所以你必须有力量。”她扶着姐姐的肩,动情地说:“国难在上,姐夫怎能一心迷恋她?多亏你改变了他!”

清芬回味半晌,渐渐冷静。“若非国难,也许无路可退的,就是我。”她感叹不已,正是这几年辛苦磨练,才让她跳出儿女情长的纠结,成熟豁达许多。

清芬出去见阎衡时,已恢复随和。阎衡很不自在,他自愧庸碌无为,妻子和爱人,哪一个都对不住。

“记住当初的她吧。”她觉得他娶自己前,与含碧一定有过一段难忘温馨,可惜自己晚了一步、无缘得到。仰脸拂去遗憾,她勉励笑言:“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含碧的影子还将伴随他们,可她相信会和夫君一道走出过去。

他认真点头,与她双手合握:“我犯了很多错,但我们的将来会比过去好得多。”

嘉锡与润薇默契对视,他探手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恐怕我有些不合时宜。”他抱歉地打断大家:“我请命前往燕云处理要事,很快出发。”

他没有提及小妹,然而所有人思绪立刻飞至北国。寒风凛冽,禽兽环伺,苦等的小妹会不会怨恨亲人们?怨恨也比绝望心死好……

一声唿哨,沁莹驾驭的小黑乖乖刹住马蹄。小黑还是听别人的话,她厌恶地回头,兀真驱马慢慢走近,幽黑眸色扑入她眼里。

“该吃药了。”他停她身侧,手按在她额上,唇猛向前噙住她的嘴,药草清香涌进她口中。

她摆开他欲吐。“还在发热,你病倒更耽误时间。”他冷漠制住她,拽她下马小憩。她不在乎地甩头,漫山青翠,万籁欣荣,又是新的一年等待,或许离慕然又近一步,小胖亦将更快成长。

他们一人一骑,悄然驰骋在燕云山林里数日。他戴上黑眸伪装,而她扮作男子,他们整日很少说话,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顾难愈的伤病,她总快马加鞭跑在前面,想快点见到大哥。至于接下来何去何从,她还解不开纷乱的头绪。大哥和宣云、小胖,如何才能两全?他却不紧不慢绕行,似在窥探与准备,令她愈加忐忑。

见她坐立不安,他忽来了兴致。“好吧,我让你几步,比谁先到山顶!”他说笑着挪步退后。她不理他,暗沉口气,突然斜身轻点旁边树干,几步够住高处树枝,使力一荡,一下飘出去很远。

她有意落在一株细小枝丫上,借弹起之力再跳向前,身后尾随着他挟来的劲风。细枝承不住力喀嚓断了,劲风倏地下坠,她没有回头,在林木间快速翻上跃下,随山势起伏片刻便攀了很高。

每当高高向上腾跃时,她仿佛回到年少飞扬的蹴鞠时光,心间荡漾着风发意气,她还是本领过人的赛高俅。就这么喘一下,劲风再度吹起发丝,她翻了个筋斗,一头栽入密林枝叶中。

劲风顿时变得迅疾,她感到他指尖触到自己衣角。于是,她探手揪住树枝改变下落方向,抬腿猛扫向他。他长啸一声,而她趁摆脱他的间隙,继续朝山顶跃进。

他很快又追近她,然而她从容跳到平地上,两人几乎同时到达终点。“还有点身手。”他随性地笑。她大口喘气,对自己添几许信心。

山顶上延展着一片衰颓庙宇,形制并不久远,荒凉无人。“这是晋祠。”他轻推她走过去。

原来这里是太原城郊,靖康国难前张孝纯坚守城池一年多,结果……她弯眉觑他,他闲闲说道:“我离汴京来太原,买通张孝纯没骨气的手下,城破得很容易。”他最初的荣耀源于此,时隔几年回来,他期待更多。

沁莹不语撇下他。晋祠供奉晋国始祖唐叔虞的母亲邑姜,后世晋人尊其为“圣母”,晋祠守护太原城近千年,百余年前真宗年间重建得壮丽辉煌。她很早慕名想游览,一直没寻着机会。当真站在这里,却是被女真人糟蹋后的残败。

拨开过膝野草,她走到一座伸展如大鹏扬翅、汉白玉制典雅的四方桥梁上,心念道:这就是天下一绝鱼沼飞梁吧。凭栏望去,桥下鱼沼不见锦鲤翩游。顺水踱到长流不竭的难老泉,泉水混浊得照不出她的影子。

晋祠若是,故乡汴京城被摧残成什么样?她怔怔进主殿,殿中端坐的圣母落满尘埃,悲怜注视着世间兴替。

默叹口气,她移眸欣赏两侧数十尊侍女塑像,她们皆是凡间女子绚烂装扮,忧伤欢笑各不相同,生动可爱宛若真人,尘土难掩过人的美丽。一个个看过去,她十分羡慕她们凝固在大宋盛世中,永远不用醒来。

肩膀忽被轻拍了下,她差点忘了他的存在。“看那边。”他抬起她胳膊,引她指向一处。

那是一个戴着红色花冠的女子,微微歪低着头,娇嫩小脸若隐若现羞涩的笑,碧帛红裙合体地缠绕在身上。沁莹一惊,仿佛与几年前身披红嫁衣、期待慕然的自己怦然相遇,慕然见到也会说她们相像!

那份憧憬地羞怯与酸甜,至今还叫她心尖软软,她身子不禁一斜,被他环住。“沁莹”他下巴摩擦她额角,气息温热:“那年我发现她,便觉得你长大以后,也会是这样。”他棱角鲜明的唇、眼间,笑得柔软。

自以为心冷如铁的他,心头时常翻卷三弟的影子,他迟迟不肯分辨其中的感情,待到那一刻,才真切明白自己把三弟看作女人来爱,一个妩媚、可爱而热情的女子。他从此满心盼她快长大,给他一些时间,说不定就能摆脱束缚的一切,可等到的结果却是她的背叛,到底谁的错?

她缩住身体,声音冷而倦:“够了,没有用。”她厌烦他一面冷酷强硬不择手段害人、一面情到深处和自己揪扯,究竟要反复多少遍?

他眸中柔情凝住,悸动的心平复正常的冷。“很奇怪,有人来过这里。”他审视着无生命的塑像,阴冷开口。她心微紧,很快发觉,那尊侍女像比其余塑像明显干净鲜亮,没有多少污浊,好像不久前被清扫过。

还有谁,会在一众美丽塑像中唯独注意酷肖她的塑像?而且细心清理?那个人,呼之欲出!她摇摇头,也许是别人呢?山茶、表哥还有……为何偏要往慕然那里想?不要瘫痪、不要蛊毒,她太渴望他健康活下来。

兀真忽然吸吮她的脸,格外使力。“大理小子出来啊!她那么想见你。”他炫耀低喊,密不透风攫住她,一个连爱人都保护不了的男孩,有什么可怕?沁莹闭眼抗争,仿佛慕然真在看自己。“想叫别人耻笑你么?”她冷笑问他。

他不甘地重吻一下,把她从怀里搡开。她颊上左一块右一块印着红痕,若无其事用手背擦了擦,转头盯着塑像。多了一条线索,何时才能得到答案?

突然,他又拽过她胳膊。她被他扯痛,怒目瞪他时,一支冷箭呼啸从两人之间穿过。又一支箭,不偏不倚到她眼前。她只能伸手阻挡,孰料他抢在她之前,大手为她挥走冷箭。

“什么人!”他用内力打掉冷箭,掌心却被扎穿一个深口。她不假思索抽出手帕覆住他手,帕上山茶蝴蝶浸入血色。

霎时间,数条黑影从殿外粗犷的飞檐上扑下来。“你们想干什么?”他森然冷喝,神情充满蔑视。她被他推到身后,沉思打量这些人。他们装备齐整不像山贼,燕云各色混杂,他的敌人未必是她的敌人。

黑衣人不由分说攻向他,他抖擞精神出招迎敌,暗恼自己陷入情思、竟未预先发觉刺客。经过几番试探,他觉出他们单独并不及他,几人合围却不容小觑,须得逐个击破。于是,他飞身钻进成排侍女塑像中,打散了对方包抄。

黑衣人分开追逐,他穿梭于塑像中周旋,少有人比他善使诡计,不多时便制服一人。他狠踩那人脖子,只听一声女真语的嚎叫。“是宗干的人吗?”他大笑闪开其余人,嘲弄道:“没本事的懦夫!”

原来女真人窝里斗,她袖手旁观,悄藏进墙角。这时黑衣人开始推倒塑像,企图破坏他藏身之处。他不慌不忙,忽而纵身于房梁上,忽而落入塑像里,绕得黑衣人团团转。他想借迷惑对手之机,尽快从大殿脱身。

当他再次从半空跳下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残破塑像。一尊塑像径直倒向他,他眼里映入一抹似喜还悲动人的笑,花冠红裙,恍若她的模样。怔了一瞬,他探身扶稳塑像,不愿那笑容破碎,结果瞬间被黑衣人围住,身上似乎中了箭。

他本能地横身跃向墙边,躲避追身的箭。却与躲起来的沁莹撞了满怀,双双摔在地上。不过他迅速裹着她起来,冷视黑衣人。她对黑衣人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凝视他,觉得他有点狼狈。

“沈姑娘,杀了他!”猛然传来一个清脆喊声。她眉心收紧,倏地抽出袖中匕首。他反应极迅,先一步抬腿踹开她,反手夺过匕首横在她颈上。

“都给我退后!”他转过她威胁众人。她水眸晶莹,见外面冲进一个瘦削的黑衣人,蒙面褪下,的确是大理姑娘山茶。

她辨出山茶的声音,下意识出手袭击他,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控制他的可能。失败一次又一次,谁知成功会不会在下一次?

刀背勒紧了脖子,她不确定他是否会对自己下狠手,感到他掌心的血滴在自己衣领上。

“你吓不了谁!”山茶义正词严走到他们面前,斜视黑衣人:“我和他们不是一伙。”果然那些黑衣人用女真话鼓噪,毫无顾忌逼近。

沁莹与他刹那都有些错乱,分不清山茶与黑衣人交织着什么,亦不知每一方立场各是什么。“难道你想害死主人的女人?”他不屑质问山茶。

“山茶别管我,你要为慕然报仇,就杀了他!”沁莹大喊。他很少如此被动,千万不能放过他!

他紧箍她脖子向后拖,把她憋得说不出话。山茶小心跟进,显得投鼠忌器。

黑衣人迫不及待发难,窜过去砍他。他匕首不动,伸另一只胳膊抵御。黑衣人自然不在乎她,她频频被黑衣人刀锋掠过,成了他的负担。可他既不抛开她,也不拿她当盾牌,只是用匕首挟住她、用身体保护她。山茶踌躇不安,攥拳欲杀进战阵,又跺脚停下。

“这样没法逃走。”沁莹小声说。他受伤体力不足,打退一个,还会上来一个,幽深殿内根本甩不掉敌人。“死在一起吧!”他痛快地答,一点点向门口挪,她发现他袖口露出一枚烟雾暗器,仓促中抬眸与山茶对了下眼色。

几道剑影汇聚到一起,黑衣人齐刷刷对准她,他斜身挡住她回手。突然,她埋头咬住他持匕首的手腕。手腕剧烈抖动,匕首锋刃浅浅刺破她肌肤。

她狠咬不放,牙齿咬得酸痛,当初曾被她撕咬留下的疤,又涌出了血。背后响起一声闷哼,他的手腕不动了。

她扭过头,兀真迎面朝她倒下,黑发飘上她脸颊,她不由自主抱他,又嫌恶地松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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