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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大师兄季星泽!
林悦黑眸紧缩, 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他与那个黑袍人打斗,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还是说……这个其实是占据了大师兄身体的黑袍人?!
脑海中倏然划过无数问题,林悦只觉眼前一花,季星泽已然扑将了上来。
骤然放大的如血眼眸, 简直就要晃瞎林悦的眼。
完蛋了!
根本无路可退!
心中一声哀嚎, 林悦飞快举起手臂, 护住自己的脖子。
季星泽怒张大嘴, 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 朝着林悦的脖子一口咬下。
可就在这时,从林悦的体内突然生出一道绿光。
“砰——”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季星泽, 被那道光一照,猛地弹射了开去。
而后,他又飞快的爬了起来。
季星泽形容扭曲的歪了歪脑袋,俨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林悦根本来不及思考刚才的变故是为何, 迅速放下手臂, 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
一见猎物要跑, 季星泽再次扑了过来。
林悦听着这身后的风声,眼见着躲不过,就地十八滚。
堪堪了ji'xin的利齿,却没有躲过了他锋利尖锐的指甲。
后颈处一疼,一股热流迅速流淌了下来。
脖子被抓出血来了!
林悦抬手飞快捂住自己的脖子, 还想往外跑, 却被人一下子拎住衣领, 用力掼在了地上。
“唔!”
林悦被摔得七晕八素, 整个人都懵逼了。
她扬天躺在冰冷脏污的地面上, 只瞧见上头季星泽赤红如血的眼眸。
修长肮脏的手指探出, 上面遍布黑色经脉。
季星泽一只手掐住林悦的脖子, 一只手却抬起来,对着微光歪头照了照。
尖锐锋利的黑色指甲上,沾染着新鲜甘美的血液。
那甜蜜芬芳的气息,让季星泽探出猩红舌尖,轻轻的舔舐了一下。
甜的……
清冽如冰雪般的味道,让他混沌不堪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秒。
也在这一秒中,季星泽模糊的见到被他压在身下白皙娇小的雪团子。
黝黑如同小鹿一般的水润双眼,掩映地便是他疯狂狰狞的面容。
“嗬——嗬——”
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五指如钩,季星泽无法忍受内心暴戾的冲动,抬起手往林悦的眼睛挖去。
他要把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林悦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就在季星泽动作的那一刻,拼尽全身力气,一把拉下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用力咬下。
“啊——”
狂暴的怒吼声在幽暗的山洞中,传出去老远。
洁白的小牙齿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肉之中,与之完全相反的触感,则是她柔软湿润的两片唇。
这般细小的疼痛,对于早已麻木的季星泽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是,这截然相反的两种触感,让他即将挥下的另一只手,猛地一滞。
充满血腥气的口中,那丝清冽的气息还在唇齿间萦绕。
而手上的疼痛,让季星泽混沌的脑海,又恢复了一丝清明。
“快走——”
沾染鲜血的红唇,嘶哑又含糊不清的撕扯出一丝声音。
压制着林悦的结实身躯,也有了些微的松动。
但他并不能肯定自己能保持清醒多久!
林悦一口吐出了季星泽的手。
并趁着他松懈的片刻,一套断子绝孙脚,狠狠的朝着季星泽的小腹处,招呼了过去!
“唔!”
季星泽猝不及防,直接被踹翻在地。痛苦地捂着腹部,弯下了腰去。
“呸呸呸!”
林悦口中吐出血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刚才季星泽含混不清的嘶吼声,她根本没有听清楚。
没有什么事情,比她的小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连滚带爬的跑出几步,林悦倏然见到前方掉落的一件凌乱破碎的新娘袍。
她一把抄起,抱在怀里,发了疯似的往前冲去。
“吼——”
可谁知,迎面便是一阵寒风。
一团黑色雾气,猛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就朝着林悦扑了过来。
妈的!是那个黑袍人!
所以,他们俩打了半天,谁也没赢过谁,现在都跑来折腾她了?!
前有黑袍人,后有季星泽!
林悦只觉得眼眸紧缩,猛地抖开新娘袍,把自己全身裹住。
“啪嗒”一声,就地倒下,滚成了一颗丸子形状。
之前她见过季星泽与黑袍对战,发现他还不能完全积聚成人形,最厉害的本事是吞噬。
——那就跟蟒蛇吃人一样。
新娘袍乃是上品法衣,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能苟一时,是一时!
而且,等她能够积聚灵力了,再凝结成防御结界,就看黑袍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消化得了她!
眼前的猎物倏然消失,猛冲过来的黑袍也是迟疑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发现地上缩着一大团,正在悄无声息地往外蠕动,试图贴着墙角滚出去。
“呵呵……”
黑袍冷笑一声,朝着那一小团扑将过来。
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自山洞的后方冲过来一人,猛地就将黑袍撞了开去。
“砰——”
黑袍被狠狠的拍在石墙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从石墙上爬下来,愤怒嘶吼,转头就见到一双赤红双眸。
季星泽略躬身,张开双臂,站立在团子前。
似保护自己猎物的野兽一般,疯狂而又嚣张。
“呵!事到如今,居然还记得护着他?刚才抢了本神的力量,现在居然还敢来抢本神的猎物?!”
黑袍怒不可遏,呼啸了一声,无数雾气从其袍子里飞了出来。以一种包抄之势,将季星泽与林悦包围了起来。
四面光线昏暗,林悦裹在新娘袍之中,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只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咔咔咔……”牙齿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战,林悦扒拉开一条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季星泽动了。
青年身形纤瘦颀长,实则充满了肌肉与力量。
思绪混沌之中,利爪与尖牙就变成了他最厉害的武器。
“砰——”
季星泽与黑袍撞击在了一起。
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林悦一把掀开了新娘袍。
哦豁!他们又打起来了!
赶紧跑!
林悦飞快用新娘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试图悄悄的贴着墙根溜走。
“啪——”
黑袍被摔在了她的跟前。
黑袍不可置信的大喊: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够吸收神明的力量,却没有疯癫致死!”
林悦猛地缩起了脚,像只壁虎贴紧了墙壁。
季星泽随后就到,半身浴血。
他仰头状似无意的瞥了林悦一眼,随即,张开大嘴,朝着黑袍脖颈处一口咬下。
一股古怪的气味瞬间弥漫整个甬道。
“呕!”
林悦几欲作呕。
他、他、他还真是好胃口,这都不挑食!
黑袍叫嚣着,慢慢地在林悦的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件空荡荡的黑色袍子,倏然落在了地上。
季星泽抬起了头来。
还未及时被吸食干净的黑色雾气,从其口腔中流淌下来,划过精致漂亮的喉结,落入线条分明的锁骨之中。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是意犹未尽。
在其身后,无数黑色影子如沸腾的开水,不断扭曲翻涌,令人不寒而栗。
那双赤红的双眸,直直地盯上了恨不得贴在墙上的林悦。
白皙柔软的脖颈处,跳跃着富有节奏感的脉搏,那里有最甘美香甜的血液。
季星泽神经质的歪了歪脖子,朝着林悦缓缓走来。
“大师兄,呵呵……有话好好说……”
这黑袍人一副日天日地的嚣张模样,居然被大师兄一口给要死了?!
他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可以说死就死了?这么菜吗?!
林悦无路可退,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住了刚刚掏出来的铁簪子。
她试过几次,灵力一凝聚,就如烟尘般散去,简直比筑基之前还要不如。
灵力不行,那只有武力解决了。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季星泽缓步走来,红袍如血般潋滟。
林悦大声吼道:
“别过来!再过来,小心打断你三条腿!”
这一声可以说是非常凶悍了,即使思绪混沌的季星泽都下意识小腹一抽。
那是真的疼!
他瞬间欺身而上,一把就掐住林悦的脖子,将她单手提起来,抵在墙上。
纤细的脖子上,被他用指甲划出来的伤口还在。
血液未干,散发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迷人气息。
季星泽低下头,靠了过去,在林悦的颈窝处痴迷的嗅了嗅。
多么甜蜜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他伸出舌头,珍惜地舔了舔。
将那残余的血渍,一点不剩的舔进了口中。
“呜呜……”
林悦简直要疯了。
先别说这神经病就快把她掐死了,刚才他还咬过那黑袍,现在又来舔她的脖子。
她会不会被传染上神经病啊啊啊!
“放开我!滚——”
林悦忍无可忍,抬起手臂,将铁簪子用力的刺进了季星泽的胸口。
季星泽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与林悦的黑眸对上。
林悦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只是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硬憋着不肯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绿光突然爆发,直接将季星泽弹射了出去。
“砰——”
季星泽先被重重的拍在了石墙上,又掉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受到如此重击,即使身体强悍如怪物的季星泽,也是经受不住。
“噗!”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黑血。
林悦从墙上下来,捂着脖子,用力的大口呼吸。
妈的!她就快被他掐死了!
谁TM不想好好的、美美的当个小仙女啊,但是情况实在不允许啊!
神经病真是太多了!
林悦飞快的擦拭脖子上伤口,又用力挤压。
谁知道那黑袍有没有毒,一般都是先要把毒血挤掉的!
温热的鲜血被挤出来,季星泽的鼻翼微动,抬起头来,就望向了林悦所在的方向。
林悦突然就意识到他对鲜血的渴望,飞快的用新娘袍裹住了自己的脖子,分毫不露。
林悦极想现在就跑出去,离开这神经病几万公尺远。
但是,经过方才歇斯底里的挣扎,她早已全身脱力,根本没有力气跑出去。
就连爬,她都爬不动了。
林悦喘着粗气,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季星泽。
季星泽也盯着她。
微微裸/露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布满了各种伤疤、恐怖狰狞的黑色纹路、还有被撑裂的皮肉。
上边还插/着一枚发簪,正在泊泊的流出黑血来。
几乎可以说是全无一块好肉。
一点微光从他们头顶照射下来,散发着浅淡迷离的光芒。
林悦眯眼看了看,上边应该就是出路!
她喘匀了气,警惕的盯着季星泽,往前爬了一步。
季星泽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光线昏暗,显得他沾染了血迹的脸,气色满满、艳丽惊人。
走不脱!
林悦在心里大骂三字经,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咦?”
不过,这时,她又发现对面季星泽的眼睛有了些微的变化。
之前,他的眼睛红的发黑发稠,犹如无边深渊,恐怖至极。
而现在,内里却闪烁着点点微光。
甚至她还能看到他原本的眼眸颜色——灰色。
非但如此,季星泽脸上原本东凹西突的黑色纹路也似乎褪下去了许多。
他好像好了,还在渐渐的恢复神识……
这怎么回事?
“噗——”季星泽一把将插/在胸口的黑色发簪拔了出来,又伸长了手臂,将发簪递了过来。
林悦警惕后缩。
季星泽捏住了发簪,缓慢地爬了过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嘶哑又含混不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响起。
这下林悦听清楚了。
回忆之前她踹他那一脚时听到的声音,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错怪他了?
他知道黑袍要来袭击她,提前过来保护她?
林悦一脸警惕的缩在墙角,仿佛一只全身炸毛的小奶猫。
季星泽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黑血已经将半件衣袍染黑。
“给你……”
他又把发簪往林悦的手中递了递。
赤红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年修士逐渐恢复他俊秀非凡模样。
他……怎么突然就好了?
意识清醒了?
林悦迟疑的伸出了手去,一手捏住了发簪的顶端。
季星泽却突然借着这股力,猛地扑了过来。
“唔!”
林悦一下子被他扑倒在地,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石墙上。
重重一下,差点没脑浆迸裂,让林悦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撞成脑震荡了!
紧接着,季星泽更是欺身而上。
探出舌尖,在林悦的脖子伤口处,用力的吮吸。
MD!
林悦简直要疯了。
一个人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用力一挥手,“砰——”一道绿光闪过,身上的季星泽再次被弹射开去。
再次重重的被拍在石墙之上!
这下林悦看清了,那绿光是从她的丹田处发出来的。
而季星泽身上也有隐约的绿光闪烁。
仔细一想,林悦就想通了。
这显然就是返魂树树妖的树心所蕴含的力量。
刚才,他们俩人分别得到了半颗树心。
她的那半颗树心——已经化成了她的木灵根。
季星泽的那半颗,也不知道他吸收了没有。
只是,没想到,她的那半颗居然能够克制住发疯的季星泽!
林悦大口喘息,一手捏紧黑色发簪,一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脖子。
言而无信的神经病!
她一挥手,“砰——”
刚刚爬将起来的季星泽,重重的被摔在了石壁上。
再一挥手,“砰——”
又摔!
再再挥手……
“砰砰砰——”
叫你摔我!叫你咬我!叫你吸我的血!叫你用散灵香控制我!
“嘶!”
还不见季星泽被摔得怎么样,林悦心口处倒是传来一阵疼痛。
唔!不会现在心脏病发作吧?!
林悦捂住胸口,一脸的杀气腾腾。
她死,也要找那个人陪葬!
“小师弟……”
这时,满身血污的季星泽,手中却拿着一块闪烁着微光的玉符,边喘息边微笑道:
“你难道忘记了,你我本命玉符相连,我若是死了,你也会死。”
“噗!”林悦真的快要被呕出一口老血了。
之前他坑蒙拐骗,让她的本命玉符与其相连,目的居然如此?!
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林悦自诩脾气好,如今也忍不住要抓狂了。
不管不顾的又挥了一下手。
“砰砰砰——”
季星泽重重的被摔在了石壁上三次。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咳咳!”季星泽吐出一口血沫,却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此次历练,小师弟长进了不少,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看你妹!林悦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季星泽不以为然的用拇指擦去了唇边的血渍,低声道:
“你的散灵香原本有赫连御可解。可他如今已经死了,那便只有我可以解。所以……”
林悦捏紧铁簪子,全身都在发抖。
可不远处的山洞中,又寒风阵阵,似是传来了怪物的嘶吼声。
林悦耳尖一动,全身紧绷。
“那黑袍不知底细,刚才我咬死的,不过是他万千□□之一。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季星泽说着,唇边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对你,只怕也有兴趣。”
林悦头疼欲裂,举高了手,恨不得再次重重挥下。
不过,最终,她还是飞快的说服了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要好好活下去,这玉石俱焚的事情,终究还是不适合她。
罢了,罢了。
“你给我解药,再解开我们俩相连的本命玉符。”
林悦盯着季星泽已然恢复成灰色的眼眸,缓缓道:
“你的秘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也不会随便动用返魂树树心的力量。你觉得怎么样?”
季星泽眸光闪烁,看起来邪魅惑人、深沉可怕。
林悦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掐住自己的虎口,又一字一顿道:
“雁过留痕,事情一旦做下,就别想永远人不知、鬼不觉。我们中间有一个若是死了,剩下的一个也不好向宗门交代。你没办法杀死我,我也奈你不何,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她也是这样劝自己的。
季星泽浓眉微挑,低低道:“好。”
林悦道:“那你起誓,用你的道心起誓。”
季星泽轻嗤了一声,最终还是苍白着一张鬼脸,按照林悦的意愿起誓。
按照《争霸之无上修真》一文设定,这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便是一颗道心稳固。
若是道心不稳,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打,她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但是,有了半颗树心与这个誓言的制约,他暂时应该是不会来动她了。
林悦在季星泽之后,也按他的格式起誓。
做完这一切,一口气松懈了下来,林悦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季星泽走上了前来,伸出手来:“我背你。”
林悦表示拒绝,并且艰难的站了起来。
季星泽见状,默默地收回了手。一个洁净术施展,两个人总算都恢复了一点人样。
“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不急不缓的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林悦一步一拖的跟在季星泽的后面,简直都要被自己的身残志坚,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可下一刻,季星泽转过了一个弯,那倏然出现在林悦眼中的场景,让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这是山洞的尽头。
当中被放置着一张石床,上边胡乱摆放着各种刀具、斧子。
看起来有点像是简陋的手术台。
在潮湿脏污的崖壁上,被人工开凿出了一个个狭小的孔洞。
每一个空洞里,都被塞进去一个个不可名状的事物。
其中绝大部分,林悦都不认识。
但是,她明显看到了那里有一具肢体完全被扭曲的婴儿尸体。
还有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器官。
甚至还有被打断了每一根筋骨,又用细绳细细密密缝合起来的女孩……
他们好像已经死了。
但是,在林悦与季星泽刚刚步入的瞬间,所有被塞在岩壁里的……都放声嘶吼了起来。
尖锐痛苦的惨叫声,蕴藏着无比怨恨的情绪,乍一听到,简直要让人魂飞魄散。
林悦用力的捂住了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钻进来。
痛苦、悲伤、无助、绝望!
这人间居然还有如此之多负面的情绪。
“唔……”林悦几乎都要支持不住了。
这时,一双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抬起眼来,就见到季星泽浅淡迷离的眼眸。
“你先出去吧。”
看他的口型,便是如此说的。
随即,一道柔和的灵力袭来,直接就将林悦送了出去。
一出那处,那些痛苦的情绪倏然便消失不见了。
林悦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实在想不明白刚才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是返魂树树妖为了复活她的赫连哥哥,而做的试验吗?
可看起来,她并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妖怪啊。
难道是那个黑袍人留下的?
他怎么那么无耻变态?!
那么,季星泽又在里面寻找什么?
林悦正如此想着,突然山洞尽头那处燃起熊熊火光。
“砰砰砰——”
爆炸声声,无数的落石不断的从头顶处砸落下来。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林悦紧张的抬头看去。
炸裂声不断,火光冲天之中,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缓缓自那狭长的山道中走来,
他,曳地红袍潋滟似血,俊逸非凡的面容无悲无喜,宛若睥睨世人的神谛。
是大师兄季星泽!
在其身后,无数哀怨的魂魄不断飞出来。
缓缓的在他身边萦绕了一圈。
紧跟着,又呼啸着,朝着林悦冲将了过来。
季星泽把囚禁在石壁里的……都放出来了?!
林悦眉头紧锁,急急后退。
下一刻,季星泽广袖一展,将那些怨灵俱都收进了袖中。
“这些都是无辜魂魄,只是被那黑袍引诱着祭献了各自宝贵的东西。又被其囚在地宫深处,遭受无边的折磨。”
季星泽朝着林悦走来:“待出去之后,找个高僧将他们超度吧。”
林悦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所以,大师兄,你又是祭献了何物?
现在找回来了吗?
“大师兄……”
“小师弟……”
这时,他们头顶的大石头被推开,一道光亮照了进来,三师兄浑厚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大师兄啊……”
“小师弟啊……”
他穿着残破的红嫁衣,裸/露着足有B罩杯的大雄鸡,一边喊,一边哭。一声大师兄,一声小师弟,极富有节奏感,居然一点都没有哭乱。
林悦眼角抽搐了一下,也是深表佩服。
“我背你上去。”季星泽低声道。
始终凝聚不了灵力的林悦:“那便麻烦大师兄了。”
“嗯。”
下一刻,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掠过,林悦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了地宫大殿之上。
三师兄急急忙忙的冲了上来。
林悦朝着他笑了笑,只觉得困倦袭来,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直接软了下去。
“诶诶诶……”
三师兄赶紧伸出大手去接,可季星泽更快的接住了倒下的小师弟。
“大师兄……”
大师兄面容浅淡,看起来与往日分毫不差。
但是,他的衣衫还是有些微的凌乱。往日一丝不苟的墨发,也显得凌乱了些。
显然,在地底下,他们定是与大妖怪大战了一场。
三师兄搓了搓大手,心道:小师弟向来爱惹祸,实力又是最不济的。如今大师兄与小师弟能够全身而退,大师兄定是出了不少力。
“大师兄,让我来背小师弟回去吧。”
季星泽道:“不用。小师弟只是脱了力,让他休息一会便好。此地危机已除,再无妖孽,你先去地宫之下善后吧。”
“哦。”三师兄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季星泽将林悦放在宝座之上,自己则在下方盘腿而坐。
浅淡灰眸悄然从林悦安静恬淡、却又脏兮兮的小脸上划过。
小师弟卷缩成小小的一团,软软白白,看起来乖极了……
就在刚才,无边无际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冲撞,让季星泽只觉自己如身坠千年冰窖,又犹如被万蚁噬咬。
疼痛从每一个骨缝、乃至每一个毛孔里向外渗透出去。
即使当年他修行逆天禁法,被剔除一身天生剑骨。又吞下滔天邪气逆转经脉,也没有过如此的痛楚。
忍无可忍之下,季星泽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永远无法清醒的噩梦之中,肉/身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暴戾肆虐、对血的渴望、毁灭一切的冲动,支配了他的躯壳,驱使他去撕咬、啃噬、吸血!
——他变成了怪物,一只只会杀戮的怪物。
可就在他寻找猎物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极为清淡却好闻的香甜气息。
季星泽记得那是小师弟的血的味道……
第一次舔舐过自己指尖上的血,就让他的神志变得清明。
她……他的血——身俱创世神血脉的阴幽国皇室,似乎真的有传说中清明神志、祛除百毒的作用。
季星泽当时只是贪婪地被血的味道所吸引,他想要的仅仅是多吸一点那美味的血液而已。
但是,当他再三舔舐过她的脖子。
带着香甜气息的血液,从跳跃的脖颈间被吮吸而出。
带着舒适的温度流淌进了他的口中,又流转到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之中。
混沌迷离的神识渐渐变得清明,癫狂不安的魂魄也得到了抚慰……
创世神的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小师弟……
季星泽收回看向林悦的视线,缓缓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
从外表看起来,他又是那气质如兰、温润如玉的大师兄模样。
可在内里,他疯狂地运转着令人惊恐的灵力。
先是飞快吞噬半颗返魂树树心的复原之力。
逆转时空而来,躯壳所受的重伤都在飞快的被治愈。
而后,又飞快疯狂地吞噬掉了那股强大却混沌的力量。
那力量原本岿然不动,却在沾染了林悦的鲜血之后,松动柔和了起来。
金丹,突破!
元婴,突破!
化神,突破!
突破!突破!突破!
强大的心智,加上超乎寻常的力量,让一切修炼变得毫无阻碍。
直到化神三重,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季星泽睁开了眼睛。
灰眸清亮,神志清明。
缺失的魂魄再也没有躁动不安。
季星泽呼出了一口浊气,低头看着自己恢复了大半的手臂皮肤,心道:
这黑袍的身份果然特殊。
他这一路修炼居然完全没有遇到天雷。这与之前赫连御所说的长生秘术,几乎完全相似。
这所谓的长生秘术,极有可能便是黑袍传授给赫连御的。
这次黑袍被他吞噬了大半的力量,但还是让他逃走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囚禁了那么多普通人、修士,乃至于妖、魔、鬼、怪,目的又是为何呢?
他被拿走的一魂一魄又在何处?
季星泽盘腿而坐,一手托腮,懒懒回想上辈子之事。
那时,他修炼邪道,早已神志不清。
尸横遍野,遍地哀嚎,更是让他杀戮之心大盛,恨不得屠尽这天下之人。
这时,有一缕黑雾于寒天深渊席卷而来,低喃着告诉他,只要他祭献一魂一魄便可以逆转时空,让一切回到原点。
“原点?”季星泽双眸赤红,轻嗤道,“若这一切都是命定,回到原点不过就是将所有历史重演,于本座又有什么好处?”
那黑烟袅袅,或聚或散,看起轻薄,却始终在他的身边萦绕。
低喃嘶哑的声音诱惑深深:
“尊上难道就不想知晓为何会走到这一步?难道就不想解救万千生灵于危难之中?难道……就不想查明真相,替修心宗上下一众报仇雪恨?”
“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所有的疑惑都有得到解答。逆天改命非一般人可为,而你却是这整个若叶大陆之中,唯一有此能力之人。”
“尊上……回到原点……改变命运……心魔可除!”
嘶哑之声倏然扩大万倍,振聋发聩,响彻九霄!
季星泽面无表情却心念一动,转瞬之际,已然堕入一副诡异神秘的星图之中。
那副图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山川湖泊。四季交替,犹如白驹过隙。花谢花开,沧海桑田,仿佛只在其一念之间。
身体似被分化成无数颗沙砾,又再次重新排列组合……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魂一魄已经被取走。
而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便是魁梧憨厚的三师弟:
“大师兄,不好了!小师弟被妖怪抓走了!”
小师弟?
季星泽的脑海中倏然跳出来那张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般的脸。
修心宗上下死绝,只余下了一个雪上公子林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道煌煌,世人皆为蝼蚁。
他还清楚记得,当年,林跃矗立于独秀峰之巅,身前便是那个道貌岸然之徒。
小师弟低头睥睨于他,冷漠眼神视而不见,仿若他这个照顾他多年的大师兄,不过是一片草芥。
那个眼神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多年之后,午夜梦回,依然清晰可见。
他在寒天深渊苦苦挣扎之时,修心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师弟林跃又是如何逃出生天,一人独活于世?
修心宗的覆灭到底与其有没有一丝半点的干系?!
这些问题早已成为了季星泽的心魔。
即使后来,他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将一众相干人等挫骨扬灰却依然不能释怀。
——他始终不能相信他曾了解过的那些所谓“真相”!
却不想这次他逆天改命、重活一世,回到的原点居然是在这里。
难道小师弟这才是修心宗覆灭的真正起因?
季星泽忽而抬起了头来,如血的唇上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小师弟,这可有趣极了。
“滚!神经病!”
这时,躺在宝座上的林悦,突然在半梦半醒中挥了挥手。
“砰——”
一道绿光闪过,季星泽猝不及防,又被狠狠的砸在地上。
深吸一口气,倏然回身,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可下一刻,季星泽就对上了林悦那双漂亮水润的小鹿眼。
原来,她不知在何时醒了过来。
“咳!”季星泽双手笼于袖中,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着。
林悦于宝座上坐起来,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她幽幽道:“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该死。还想找方法杀了我?”
季星泽一语不发,转过了头去。
看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悦整了整衣衫,从宝座上爬了起来。
突然,“砰砰砰——”
似乎是有人从地面上的窟窿中一脚踏空,滚落了下来。
“谁?!”
那人像颗球,一路滚,一路滚,终于滚到了地宫宝座之下。
停下了。
林悦低头一看,是一名裹着赤红袈裟的光头小和尚。
小和尚?!
男主冉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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