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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钟离晴又在元都待了五天,便不顾席御炎的挽留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捎上席御炎不眠不休替她赶着炼制的丹药,相应的,也留下了这几日寻隙炼制的大量符箓——虽说是要求了席御炎替她炼丹作为报酬,但那不过是一时口快试探——平心而论,钟离晴并不喜欢白白接受别人恩惠。
帮助席御炎不过是一时兴起,是她有意为之,却绝不是携恩求报。
此间因果一了,两不相欠即可。
经过她的续接,席御炎的五行通脉已经再次贯通,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不仅于炼丹一道上再无阻碍,就连修炼速度也是进境迅速,再加上她困顿在筑基后期已久,心境历练也都足够,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结成金丹了。
而若非为了确保她的灵根已经彻底修复,也为了等待她许诺的丹药,钟离晴或许连那五天都不愿意停留。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闲心和善心,费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功,按照她一贯的做法,帮人也是顺势为之,点到为止,哪里还像个老妈子似的替她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后来钟离晴也在路上反思了一下自己,大概是因为这席姑娘模样生的太好,而她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神吧。
虽说日后也不知道是否有机会重见,钟离晴还是给了她一份抄录的《丹经》并且点名了上面几种珍稀难炼的灵丹,要求下次见面时得到的报酬。
毕竟已经花了大功夫救了她,还没等收回这人情,万一这姑娘出了什么岔子,或是被人截了胡,她定是要郁闷死的,那些承诺好的丹药丹方可就无从兑现了。
这样一想,钟离晴也就释然,不再费心琢磨席御炎的事儿,转而考虑起跑路的关键。
——她毕竟下狠手除去了丹阳郡王的一个庶子,哪怕再不受重视,也绝不会就这么任由他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
那曹潜也说过,最多不超过五天,丹阳郡王府的人就会查到这里,如果她还不离开,只怕等到元都被封锁以后,想走都走不了了。
在收下了席御炎将炼丹之法刻录的玉简和她硬是要塞过来的数百块灵石以后,钟离晴便带着嬴惜离开了小院,朝着售卖骑兽的地方而去。
她本意是直接带着嬴惜用御空符离开元都,随后却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买下一只骑兽作为代步工具。
御空符虽然便捷又迅速,在这元都使用却是众目睽睽之下,反而会引人注意,到时候被有心人发现她们离开的方向,反倒不美:而她本就赶着时间,再也没耐心多等上一天,到夜里再使用;且御空符本就稀少,钟离洵留下来的也不过十来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动用——若真要炼制,还需要搜寻几种稀少的材料,在此时却是不合时宜的。
转而改用骑兽,虽然看上去会消耗更多时间,但是骑兽本就稳妥且实惠,而且这元都每天都要往来成百上千的骑兽,或是跑商的或是游历的,三教九流,数不胜数,反而不会被人注意。
钟离晴如此打算着,便带着嬴惜去了元都城南的一座骑兽商行。
在特意被她打扮成普通少女的嬴惜好奇地望着兽栏里神骏非常的杂交妖兽时,钟离晴掂量着手中的灵币,再三挑拣后,终于选中了一匹膘肥体壮的角牛兽。
这种骑兽长相敦厚,性情也温顺,以吃苦耐劳着称,多被商旅用作拉货的代步工具,若是全速奔跑,速度也不下于血统优良的宝马,但在妖兽中算是比较低等的存在,就连血脉中的妖兽血也稀少得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额上多出的那一只小小的犄角,只怕与寻常的耕牛也没什么分别。
与卖家扯皮了几句,很快就以三十个灵币的价格买下了这头上了年纪的角牛兽,钟离晴心知肚明这头角牛兽岁数偏大,且身材略微走形,最多不过二十个灵币的价格,这黑心的卖家自以为宰到了一头肥羊,正沾沾自喜不已,却不知道这个看似做了冤大头的半大少年在交易间随手向扔给他的灵币和骑兽的草料上都洒了一大把的巴豆粉——用不了多少时间,他的骑兽便会上吐下泻个不停。
让嬴惜坐进角牛兽拉着的车厢里,钟离晴轻盈地跃上车厢前的车横,一抖缰绳,催动着角牛兽一路小跑了起来。
随着来来往往的同样驾着各式车马骑兽的人,不紧不慢地出了城。
出了城门十来丈的时候,却见一队驾着高大的黑狼银甲骑士匆匆奔向了元都的大门。
那一匹匹黑狼足有一人多高,虽然在那些银甲骑士的驾驭下并未伤人,只是泛着荧荧绿光的双眸中透着一股子嗜杀桀骜之意,教人骨子里都渗着寒意。
看来,这就是丹阳郡王府的府兵黑狼骑了。
这每一匹黑狼骑所御驶的妖兽乃是炼气期的苍眼黑背狼,每一个黑狼骑士都是筑基期的修士,队长更是由金丹期的真人担任,这等阵容,只怕是那罗孟杰的死讯已经传到了郡王府。
钟离晴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又抖了一把缰绳,催动着角牛兽加快了步伐,驰上通往另一座城都的大路。
在驶出一段路后,劈手在那角牛兽四蹄上都贴了一张轻身符,稳稳当当地驾着牛车,在一干同行离开元都的商旅行者诧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我滴个乖乖,他这角牛兽怎的跑得这么快?”
“啧,这兽比兽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我可能买到了假的角牛兽……”
又数日过去,在钟离晴驾着的角牛兽星夜不停地赶路下,终于暂时摆脱了被丹阳郡王府的追兵发现的危机,想来对方也不会猜到,这下了黑手害死王府庶子的歹人竟然正兴冲冲地奔着郡望信都的莘元学院而去,打算在王府的眼皮子底下盘桓。
莘元学院作为丹阳郡的学府,虽然在整个天华国只是垫底的存在,但依旧有数不清的修士前赴后继,打破了脑袋也想加入进去,而这其中,尤以修真家族的后代最为热衷。
无他,这些修真世家的孩子,大多是天赋资质不那么出众的,既没有资格被家族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得不到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提供培养,也没有那种大机缘被四方游历的宗派长老看中带回宗派,更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等待百年一次的山门大开,天下广选的日子到来。
要知道,这些资质普通的修真者最多只能在家族的帮助或者是自身的努力下修炼到炼气后期,就连筑基修士也是少得可怜,他们唯一能够依凭的,不过是家族的虚名和声势罢了。
按照修真界普遍的寿元来算,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虽然寿数要远远超过不曾修炼锻体的凡人,但也至多不会超过三百岁,等到成功筑基,那才算初步迈入修真的大门,成为一个能够借助天地灵气进行修炼的修士,拥有五百至八百年的寿元,那些修为高深一些,或是服用过延年丹药的筑基修士甚至可以活上一千年的光阴。
而在这悠悠千年的岁月中,只要这些筑基期的修士能够遇上大机缘,或是侥幸顿悟一丝法则之力,成功结成金丹,那么便会再多上一千年的寿元,而极少数有大造化的修士,在天下数以亿万计的修士中也才能出一二成为元婴修士。
普通的元婴修士随随便便都能活到三千岁,至于再之后的境界,几乎便已经实现了凡人所说的万岁之威了。
可见修真无岁月一说,并不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的。
而刚刚跻身炼气修士行列的钟离晴的目标,正是天华国五大学院之一的莘元学院。
天华国共有十郡百都,数百亿人口,大大小小的修士也超过百万,但是有资格创办学院的,只有实力排行前五的郡望,在元都的修士们看来遥不可及的莘元学院也只不过是这五大学院中垫底的一所罢了。
丹阳郡地处天华国东部,凭着天然丰富的矿产和易守难攻的地势,本来能够成为排行第三的大郡,但由于丹阳郡所属的莘元学院整体一直都在五大学院垫底,连累得整个丹阳郡的排名也下滑到第五。
尽管如此,整个丹阳郡的年轻人们还是以加入学院为荣,莘元学院的学生依旧是整个郡都艳羡钦佩的存在。
之前钟离晴也在路上打听过,这莘元学院为何垫底,有很大一部分是学院的院长仅仅是个元婴初期的大能,而其他学院的院长却都是元婴中期乃至后期修为,甚至于在数十年前,其中最强的学院院长已经摸到了元婴后期的门槛,这修为上的差距,不啻于云泥之别,也难怪整个莘元学院都低人一等了。
这修炼越到后期,进阶也就越是困难,对于元婴修士来说,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往往要耗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甚至有些悟性不到机缘未到的修士,结婴成功后沾沾自喜,却在元婴初期迈向元婴后期的小境界上卡住了,一卡便是千年,耗尽寿元却始终不得寸进,郁郁而终,坐化陨落也不在少数。
因而对于修士而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悟性努力机缘也必不可少,即便如此,每一个小境界的提升都万般艰难,更不要说大境界的提升了。
要追究起这莘元学院的院长为何低人一等,花了近三百年的时间仍旧卡在元婴初期不得寸进,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当年金丹大圆满的时候,急于求成,不仅准备了大量天材地宝来抵御雷劫,更服用了结婴丹来提高成功的概率。
这结婴丹虽然能提高结婴的几率,成效最好的丹药甚至能增加到三成,但凡事有利也有弊,服用结婴丹的修士,在之后的修炼进境便要落后同阶修士一筹,如果说心境悟性也没跟上,那几乎便是进阶无望了。
这也是近百年才被发现并且被证实的猜想——靠药物堆上去的修为终究不是正途,修真之道,还是需要脚踏实地才能有所得,有所成。
除去这莘元学院以外,另外四所学院分别是北部正阳郡义都的威虎学院,西部纯阳郡勇都的天刚学院,南部恒阳郡仁都的灵犀学院以及天华国中州地区祁阳郡郡望智都所属的明方学院。
距离五所学院向宗派推举才俊的宗派内选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钟离晴的目标莘元学院的招生时间,却不足半个月了。
是以这些时日她都将时间用在赶路上,顾不得嬴惜幽怨的眼神,再次加快了赶车的进程,终是在学院开始招收考生的前一天到达了丹阳郡的郡望——信都。
与她一样志在学院的考生不在少数,除了信都本地人,更多的是来自丹阳郡四面八方的外城人;而像钟离晴这样赶在最后一天的人却不多见,都是早早地就来抢了住处,打探消息,为考试做准备。
在带着嬴惜问过了第三家人满为患的客栈后,钟离晴摇头苦笑:这让她不由想起了还是水蓝星人时,某场举国瞩目的考试,也是这般盛况,也是这般一房难求,人头攒动。
被勾起了回忆的钟离晴又看了看跟在身边亦步亦趋的嬴惜,心里不由叹道:与那时候独自参考相比,这一次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她一个人寂寞赴考,有人伴着,感觉还不坏。
可是,带着这丫头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有自己的事,她们始终是要分开的。
再没有人能够伴着她走到最后,这一点,她已然明白过来。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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