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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友想要以什么价格为底?”这管事对钟离晴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他是将钟离晴摆在了同等的地位,既是看重她手上可能有的资源以及背后的势力,也是表明了一种互利共赢的态度——毕竟,这一声“道友”可比什么公子少爷来得正式多了。
“这就要看贵行的意思了,我只是个外行,还要请前辈替我掌掌眼。”钟离晴微微一笑,姿态放得很低——之前席御炎的遭遇让她决定将自己扮成一名出身富贵又翩翩有礼的世家公子,有能力又不缺钱,手头也有资源,来交易不过为了长见识,这样的身份背景远比一个身怀大仇的孤女要好千万倍。
“既然道友信得过老朽,那么老朽也就直说了,”见她如此上道,那管事心里也不由对她高看了三分,一捋下巴上打理得整齐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天雷符虽然品质优良,到底只是普通的攻击性符箓,每张单独拍,最多拍到四十五个灵币,不如捆绑在一起售卖,十张一共五百灵币起拍;同理,这五张避水符加在一起,也能以八百灵币起拍,倒是这定身符,如今这世道,确实不太平,往年也不过是一千灵币,这次恐怕是一千五百灵币也不为过。”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滑头,这熟知门道,玩转价格的本事,是现在的钟离晴拍马难及的,看来她还是有很多要学的。
至于他说的世道不太平……钟离晴觉得似乎隐约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管事所指,究竟是什么呢?
“多谢前辈指点,那这些便全都交给前辈了。”钟离晴识趣地拱了拱手,将三张避水符递给这管事,笑得温和又诚恳,“晚辈初来乍到,还需要前辈多费心了,稍后若是有什么好物件儿,还请前辈想着晚辈一些……若是空手而归,家里的长辈可不会饶过我。”
“那是自然,小友放心,老朽自会替你留心的,若是有合适小友的宝物,定会第一个通知你。”收了钟离晴的孝敬,那管事笑得更加和蔼,连道友都不称了,显然是将她摆在晚辈的角色,更多了一份亲近。
打点好这几分人脉,也到了开场的时间,与管事告辞后,钟离晴便迅速回到了会场,幸好她看中的位置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稀罕,让她得以继续安稳地保持低调。
只不过……
偏头扫了一眼凌驾于他们头上的二楼包厢,钟离晴不由感慨:不愧是贵宾席,这视角就是好,而且还压在他们头上,气势就胜了不止一筹半筹,等会儿的竞拍,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法公平了。
钟离晴捻了捻拇指与中指,这是她以前抽烟时的习惯动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呆在阿娘身边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烟草,包括一切会上瘾的东西——克己自律,是她被教导的第一课。
只不过二十几年的习惯并不是十四年的清心寡欲能够消磨掉的,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捻手指,是她改不掉的小动作。
虽然并没有抱着希望,在这样偏远落后的小城的拍卖行里就能得到离殇草的线索,不过以她现在不及微末的实力来看,恐怕任何能够放上来拍卖的东西对她而言都能够称得上宝物。
就在她盘算着是否要出手一些用不着的丹药来换取灵币再兑换画符的材料时,就听一声钟鼎清音,空无一人的台上陡然出现一个卓尔不群的中年人。
唇上留着一圈黑亮的小胡子,垂下的胡须也打理得柔顺,颇有几分美髯公的意味,肤色白皙,眼神温和,仿佛是个儒雅的读书人,只是身上一瞬间散发的威压教人喘不过气来。
在他轻笑一声收势过后,会场里所有人才觉得方才那股窒息一般的压迫感消散了,还残留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心悸。
“诸位道友,徐某不才,应二少之邀,忝为本次拍卖会的司仪,若有疏漏,还请诸位多担待则个。”他谦逊地笑了笑,但是才刚感受过他强大威压的诸人却不敢将他这一番谦辞当真。
——这个姓徐的,至少是个半步金丹。
钟离晴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天生灵体,不客气的说,她的灵魂强度甚至要远远高过普通的元婴修士,是以她对其他修士的威压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几乎一个照面就能估摸出对方的修为等级。
这在她还弱小的时候,几乎可以算作保命的技能了。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那个躲在街角卖包子的小贩是个隐藏的金丹真人,或许也猜不到那个被你呵斥了一句的客栈掌柜竟是个元婴大能。
而能够看穿他们的伪装,让钟离晴的性命得到更多保障的同时,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就如同那个有着地狱黑莲的新邻居,年纪轻轻已经筑基后期,怕是再过不久就能摸到金丹的门槛,若不是感觉到她的实力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钟离晴也不会主动示好,将鳞片送给她,结个善缘。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元都,能够结成金丹的,已是身怀气运之辈了。
气运之说虽然虚无缥缈,没有根据,但却是所有修士公认的关键;倘若一个人气运极佳,那么大多数修士都愿意与之交好,不仅是结一份善缘,久而久之,也能沾染到几分气运,那便是极好的了。
这位邻居姑娘虽然与她一样孤身一人,但气质清雅,眼神也极为平和温婉,从她与那纨绔的交锋中也能看出,这姑娘涵养极佳,就算出身普通,但凭着这份心性和资质,将来的成就不容小觑。
而现在的她与这位席姑娘最直观的差距,便是在经济基础上吧。
人家出手阔绰,单独一个包厢,而她却只能和普通的劳苦大众待在偏远又逼仄的角落,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钟离晴与众人一道顺着那司仪的指示看向被几个美貌的女侍端上来的托盘。
第一个托盘的红布绸被拉开,赫然是她之前出售给御宝商行的五十张鉄级法符。
想来,用她售卖的符箓开场是这商行临时起意,也算是卖自己一个好。
由此可知,那管事的在这分行的地位不低……那几张法符倒是送的不亏。
就听台上司仪笑眯眯地说道:“今日的第一件拍品,乃是五十张鉄级的五行法符,按属性分配,每种十张,起拍两百灵币。”
听了这价,不说身边的人嘬起了牙花,咋舌这价格,就连钟离晴这卖家也暗暗吃了一惊。
他们倒是会做生意,两百灵币是从钟离晴手上买去的底价,无论最后竞价多少,总是不会亏本的。
这五行法符不是什么稀缺货,但胜在方便携带,又易于施用,是以十分受欢迎,没一会儿就被拍卖一空,水火两系的法符拍价最高,其他三种次之,最后折算下来,这五十张法符竟然拍出了近两千个灵币,净赚了一倍,已经是暴利了。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行情呢。
钟离晴眯了眯眼睛,却也并不在意这点赚头……重头戏还没上来呢。
这几十张法符算是将气氛炒了起来,第二件拍品则是几瓶活血生肌的丹药。
这类的丹药算是比较寻常的,只是品质参差不齐,能摆到拍卖会上而不是普通丹药铺里出售,那必定是效用非凡的,不过这种疗伤的丹药她并不缺,钟离洵留下的有很多,品质也不错,完全没有必要再补充……这样想着,在竞价喊到一瓶三百灵币的时候,钟离晴慢腾腾地举起手,说道:“三百一十。”
司仪将要按锤的手一顿,那张本就温和的脸上更是展出了真诚的笑:“这位道友出价三百一十,还有更高的么?”
那本来以为能够三百灵币收入囊中的修士一顿,隐蔽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钟离晴,再次开口道:“三百二十。”
“三百二十,这位道友出价三百二十,还有更高的么?”那司仪又将目光瞥向钟离晴,后者只是冲他笑了笑,没有出声。
“三百二十一次!三百二十两次!”司仪扫视了一圈,在无人应答时,正要拍板,就听楼上包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本少爷出三百三十个灵币!”全场安静了一瞬,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发声的包厢,钟离晴挑了挑眉,也跟着望去——就听那包厢里的人接着说道,“虽然这赤血丹比不上本少爷常用的凝血丹,但是也聊胜于无吧。”
在那本以为能够竞拍到丹药的修士皱眉的时候,那道略显尖利却又透着满满得意的男声又说道:“元都这种小地方,还真的没什么好东西呢,就连修士也小气得紧,恁地无趣。”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这不知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是个富家少爷,却也是个愣头青,一句话便将所有人都得罪了,若不是真傻,便是背后的势力够强,不怕他到处挑衅惹事。
钟离晴已经认出来这个声音正是之前意图调戏席御炎的那个纨绔。
——想来是两者兼备吧。
嘲讽的神色一闪而逝,钟离晴的目光在遥遥相对的两间包厢之间扫了一圈,对即将到来的好戏兴味十足。
有人兴风作浪,才好浑水摸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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