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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淮又坐回谈判桌的时候, 双方的谈判过程悄然变得顺利了许多,柯林也在当天的上午直接说出了交换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他昨天跟顾淮提起过的那个斯特西弗朗, 顾立华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顾淮和他对视一眼,示意他不用担心,就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你需要的这个, 联邦政府会为你提供。”
听到意料之中的满意回复,柯林不再开口,这让顾淮有些意外, 难道昨天晚上他说的话, 柯林根本没有听进去吗, 否则怎么会放弃一个这样绝佳的机会。
当双方使团开始认真商讨和平条约的其余各项内容时, 顾淮不动声色看了柯林一眼, 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自然下垂落在桌面, 不知道在出神想着什么。
在这之后,柯林都没有再发言。
顾淮也随后把目光收了回去。
一直到上午的会议结束,到了中午休息用餐的时间, 顾淮才在柯林起身之前问:“要不要一起?”
柯林动作一顿。
他迟疑的时间没有多久, 很快, 就转脸对身侧的下属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回道:“好。”
两人并肩出门,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位究竟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友好了。
已经并肩走出会议室门外的两人对身后的情景并不在意,顾淮走出几步之后,干脆直接抛出一记直球,“昨天你告诉我,你回去之后即将面临一场政变,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刚才提出让联邦出兵帮你镇压的条件?”
其实他想让柯林要求联邦介入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柯林的安全,另一个,则是他担心柯林回去之后万一镇压失败,那么和平条约作废,联邦就必定会再次陷入一场战争当中,而这场战争一旦打响,对联邦来说恐怕就是生死存亡的恶战了。
所以不论如何,柯林也不能死,更不能败。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顾淮提醒他,“联邦政府对双方的和平非常期待,就算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至少我不会拒绝。”
闻言,柯林沉默片刻,他沉声说:“回去之后会很危险。”
顾淮说:“战争不是儿戏,当然会有危险——”
“我不想让你卷进这样的危险。”柯林打断了顾淮的话,他两道剑眉微微蹙起,眼神坦荡,“我不想让你有危险。”
顾淮失笑,“你怎么知道如果你提出这个条件,联邦政府就一定会指派我去帮你?”
柯林闻言停下了脚步,眼神里的坦荡渐渐化为不可置信,“你不想帮我?”
顾淮被这句话问得一滞,“不是,我是说,说不定主席会指派另外的人去帮你,而这个人不是我。”
柯林抿直薄唇,显然心情极差。
顾淮只好投降,“好好好,我会帮你,这总行了。”
柯林又沉默片刻,又说:“你很不情愿。”
“怎么会,”顾淮笑出声来,“我很情愿,发自内心的情愿。”
柯林刻意装出的冷漠这才冰雪消融,他跟着顾淮重新往前走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顾淮,其实我——”
“少将!”
身后传来的声音恰时打断了柯林的话,两人同时回过身,看到一位身穿军装的军官快步走过来,这是联邦使团的成员之一,顾淮对他还算眼熟,“怎么?”
来人缓了口气,说:“少将,顾立华上将问您饭后有没有时间去和他商议下午的章程。”
顾淮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去告诉顾上将,我半个小时后到。”
军官抬手敬了个礼,“是,长官!”
结束了这段对话,顾淮余光看见难得欲言又止的柯林,于是转脸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柯林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还是说:“没有,你听错了。”
顾淮深深看他一眼,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在用餐的时候随便聊了两句,就各自回去了。
下午,柯林在会议上提出了要求联邦出兵介入的事,顾淮当场同意。
在这之后,双方使团开始推敲起细节问题,由于顾淮已经答应了德尔方面提出的最重要的两个条件,推敲的过程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第二天就起草了两份条约,经过驳回修改数次,第三天就拟定了最后的终稿。
这份最终条约签订的全过程将由星网进行实时直播。
早在联邦使团从首都出发的时候,这场和平谈判就被整个联邦所有星系的公民热切关注着,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加上路上耗费的时间,联邦使团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就促成了联邦和德尔的友好共存关系。
“这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顾立华,也有了这样的感觉,“一个多世纪以来,曾经有多少人想要达成这个成就都没能成功,今天,却被我们做到了。”
顾淮笑了笑,他看了一眼站在正对面、德尔使团为首的柯林,对方对签订条约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经由他提醒,也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联邦的公民会这么关注这件事,但依旧没有拒绝他的提议,把这件“小事”当成大事来举办。
“好了,去签字。”
顾淮一怔,侧过脸看向顾立华,“长官?”
顾立华的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骄傲,他从没这样过于明显得表达自己对于顾淮的满意,“别忘了,这次谈判的负责人是你,而最大的功臣也是你,你才是该载入史册的人。”
这时周围的人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纷纷走上前来。
“是啊,少将,谈判之后你还要深入德尔去指挥作战,这个荣誉非你莫属!”
“如果没有少将,可能这次和平谈判也不会这么快圆满结束,少将的功劳应该被联邦牢牢记住。”
一旁李乔斯走过来,拍了拍顾淮的肩膀,“去,柯林王子已经准备好了。”
可以容纳千人的场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安静下来,顾淮抬眼就和柯林对视,对方果然已经站在入口处,随时可以走向签字台。
顾立华于是又催促一遍,“去。”
顾淮也就不再推辞,他对众人点头示意,转身走进入口,和柯林同时跨上台阶,来到了签字台前。
在场馆内、包括星网中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两人在两份和平条约上签署了双方的大名。
签名结束之后,场馆内自发响起掌声,顾淮看着这两份条约,也久久没有回神。
他上辈子遭人暗算的地点还是战场,重来一次,两年后却不会再有联邦与德尔之间的战场了。
“这份条约,你们不是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
柯林掺着细微疑惑的声音传来,顾淮移开了视线,他感慨一句:“我不是在看这几张纸,我在看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柯林被帽檐阴影覆盖的双眸微微睁大,“你——”
顾淮笑了笑,当着能够拍摄到各个角度的众多摄像头,对柯林伸出右手,“祝联邦政府和德尔帝国,能世代交好,互不侵犯。”
柯林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未来指的是什么,还没来得及握紧的手指又慢慢松开了,看着顾淮伸出来的手,心情急坠,“这是什么意思?”
“右手,伸出来,”顾淮现场教学,“这是代表友好的意思。”
柯林迟疑着伸出右手,就被顾淮一把握住,然后上下晃了晃,问他:“在德尔,你们怎么表达类似的意思?”
柯林在被握住的瞬间就浑身僵住了,他任由顾淮晃动自己硬得像根木棍的手臂,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调,“在帝国,皇室成员不需要友好,只需要服从。”
顾淮轻笑一声:“那朋友之间呢,例如我和你,难道你只需要让我服从你吗?”
柯林直觉被顾淮握住的手又麻又痒,这股酥麻的痒意又顺着掌心一路钻到了他的心里,让他难以维持表面的镇定,至于顾淮的话,他确实听到了,但是在注意力集中在抵抗麻痒的时候,他很难分心去回答任何问题。
“柯林?”
为了不让顾淮看出不对,柯林微微用力挣开了顾淮的手,他突然对看过很多遍的和平条约升起兴趣,转过身看个不停,然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道:“除了你,我不需要朋友。”
顾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所幸星省执政官正巧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他的领口别着一个胸针,内嵌一个微型智能话筒,“诸位,庆祝的宴会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
话音刚落,周围轰然炸起一阵欢呼声。
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笑意,顾淮不由也扬起唇角,他对柯林说:“晚上没事的话,一起来。”
“好。”柯林说,“我去交代一下,马上回来。”
顾淮看了一眼德尔使团的方向,顿时了解,“我到门口等你。”
两人在台下分开,顾淮走向门口的时候,李维林从人群中走过来,他的表情满满都是求知欲,“我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跟柯林王子那么熟?”说到这他的求知欲里又加了一点愤慨,“他还跟你握手,不是,他这完全是区别对待啊!上次我看见他——我就这么跟你说,他那眼神,八成是觉得看我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将:那不然呢?
王子:确实浪费时间。
李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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