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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月挂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品: 凰歌潋滟 |作者:白鹭成双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2-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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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衷莫名其妙地听着,见大殿里的人都变了颜色,疑惑地转头问潋滟:“爱妃,她这是跟谁说话呢?”

潋滟脸色微微僵硬,抿着唇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兴许她是疯了吧。”

韩朔沉着脸瞪了潋滟一眼,接着抬手吩咐:“快将柔妃娘娘请下去,听皇后判决吧,”

怜悯?那是什么东西?他当初将人从雪地里救起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天下苍生需要怜悯的太多。他韩朔的怜悯可珍贵着,断然不会轻易与人。

有禁卫进来拉人,连着旁边的“奸夫……”一块儿带下去。没人关心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遭此横祸,但是从今以后,柔妃这名头是不会再存在于宫中了。

柳柔则的眼眸灰暗了下去,又悲又痛地看了韩朔好一会儿,咬着牙任由禁卫将自己拖了下去。

潋滟一直看着她,直到那海棠色的身影被拖到门口,她才看见柳柔则的嘴唇动了动。

“一生为情惹伤心,但愿来生不逢君。”

手不知不觉倾斜了一些,热茶洒了些出来,烫到了手。潋滟倒吸一口冷气,将茶盏放下,拿出帕子来将茶水擦了,低笑:

“热闹看够了,臣妾要告辞回去了。皇后也请保重身子,继续养病。”潋滟起身朝皇上皇后行礼,淡淡地道。

高氏“嗯……”了一声,没敢多说。现在瞧着潋滟,她多少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当真错怪了她。小皇帝倒是兴致勃勃地道:“爱妃去休息吧,朕晚上过去陪你。今天这事儿就交给皇后处理了。”

柔妃平时就爱缠着他,少个人烦他,他倒是觉得挺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沉心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像是有些……悲切?

“臣妾遵旨。”皇后应了一声,韩朔便也跟着起身道:“臣今日进宫是要同皇上商议修建运河之事,这会儿后宫无事了,便请皇上移驾太极殿吧。”

昨天潋滟给他的信,只说让他黄昏从东侧门入宫,顺便找个人在那儿站着。宫里头给他传了消息说柔妃去找了她,他一笑,也明白潋滟的意思。

少一个柔妃,还会有其他人被送进宫来,他当真是不痛不痒。只是这会儿不知怎么,看旁边这丫头的表情,心下也觉得有些不痛快了。

“好啊,太傅,去太极殿吧。”司马衷站起来,拉着韩朔就往外走。潋滟跟在后头也退出了显阳殿,扶着含笑的手坐上软轿,慢慢往沉香宫去。

可是轿子没走一会儿,竟然改了方向。潋滟察觉到了,却没吭声。

“娘娘,前头是御花园。”含笑的声音有些沉重。

潋滟点头,喊了一声“停轿……”

轿子停在御花园的东入口,潋滟下来,四处扫了一眼,低声道:“含笑你带着轿子先回去吧,本宫去逛逛就回来。”

“是。”含笑屈膝,吩咐轿子调头,继续往沉香宫走。

能让轿夫改方向,那人必然是有事找她。潋滟不关心他怎么敷衍小傻子,只慢慢地往太液池那边走,走到假山后的洞口处,站了一会儿。

“娘娘。”韩朔来得不快不慢,一身绛色的绣云官袍也不是太显眼。

潋滟挑着眼角看他:“太傅好闲情,不让本宫回去休息,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韩朔抬头,脸上还是似笑非笑,上前拉着潋滟的手就钻进了后头的洞穴里。

潋滟皱眉,大哥那件事她还耿耿于怀,没寻着时机去救。这会儿韩朔要同她亲近,她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

“伤可好些了?”韩朔毫不避讳地挑开潋滟的衣带,小心地拉开她的衣襟,看了看她肩头那一处最严重的鞭伤。啧,疤痕好重,愈合得还不是很好。

潋滟冷笑:“多谢太傅关心,本宫这伤还得养一段时间。只是疤痕丑陋,可能以后要请多多包涵了。”

假惺惺,韩朔最让人恶心的地方,就是实在太假惺惺了。

“你没用我拿给你的生肌膏么?”韩朔皱眉:“柔妃应该拿给你了,而且没动什么手脚。”

潋滟挑眉:“是有一瓶那个东西,休语收着呢,还没用。”

语气生硬,听得韩朔也着恼。他心下只庆幸潋滟这一张脸没事,不然他可能就没现下这样不动声色了。

“楚中丞如今还在狱中。”韩朔换了个话头,淡淡地道:“臣去看过了,没受什么罪。”

潋滟抬头看他:“韩朔,你就不能放过他?”

韩朔笑:“娘娘哪里的话,楚中丞犯了大罪,没诛连就已经是臣求了情。还能指望他能保住性命么?”

掌权者,玩弄人命于鼓掌。潋滟知道,若是他想救,就算是凌迟的死罪,也是有活路的。可是现在,韩朔一脸玩味,明显就是喜欢看她着急。大哥死了,对他百利无一害,他又怎么肯放过这一回?

她转身想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韩朔的呼吸都近在咫尺,难免有些烦躁。可是她刚一动,面前的人也跟着动,拦住她的去路,低低的叹息一声:“跟我在一起呆会儿很难?”

潋滟很想点头,太难了。可是这话转念细品,她想起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儿多,她忘记主动往他府上送了。这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他这是没吃到,又开始惦记了。

难怪会主动来找她。

眼睛往他下身扫了一眼,潋滟笑了笑,道:“洛阳烟花繁华地,不缺风流的去处。本宫不愿意与太傅久呆,自然有人是愿意的,只是看太傅肯不肯出银子。”

韩朔的脸上变了几变,目光里划过一丝狠戾。

“这身伤可是疼得很,太傅应该还要去太极殿议事,本宫就先回去了。”潋滟朝他妩媚一笑,侧身挤过,出了假山洞穴,疾步就往西门回沉香宫。

韩子狐站在原地,侧头看着她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嘴里轻嗤一声,拂了拂袍子。

她可能说得对,愿意陪他的人不少,他何必要来她这里找不痛快。

朝中最近开始有不少人纷纷下狱,不是因为讥讽当政,就是因为犯了什么诛连全族的大错。敏锐的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好像从楚中丞入狱之后,年轻一辈的官员不少都被陷进去了。

洛阳太学生开始担忧朝政,放眼望去,朝中老臣多数是韩朔一党。年轻有为者,要么官职不高,要么接连被陷害。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也一句话没说,只韩太傅出来说一句:

“如今居心叵测者颇多,望各位同僚克己守法,只做分内之事。”

潋滟听得直想笑,居心叵测,这个词韩朔也好意思用在别人身上。

不过她不关心别人如何,自家大哥总是要去看看的。如今可以走动了,她便去问皇帝求了一面令牌,好歹装装样子,然后再疏通关系,去天牢见楚弘羽。

离行刑之期不过十日了,潋滟有些愧疚,这时候才能去看他。提着食盒站在牢门前面的时候,她看见自家大哥正盘腿坐在草堆上,身上还算整洁,只是有些微的伤痕。

“大哥。”清脆的声音响起,楚弘羽微微眯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

“潋滟?”

潋滟走进去,将食盒放在地上,红着眼睛看着楚弘羽道:“我来迟了。”

已经是很久不见,大哥还是以前的模样,站起来比她高了许多,应着文人雅士赞他那句“巍巍乎如玉山之将倾。”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长发披散。若不是衣裳上那一个刺眼的“囚……”字,潋滟兴许还会打趣他一句,当真是越发俊朗了。

“没有迟,总想着死之前好歹能见你一面。”楚弘羽笑了笑,想伸手像以前那样摸摸潋滟的头发,却看着她那盘起的发髻,半路将手收了回去。

“你怎么会死。”潋滟抿唇,拉着他的手站到角落去,低声道:“大哥你如实讲事情告诉我一遍,哪怕有丝毫的转机,我也一定会救你出去。这一遭罪,你不该受。”

她到现在还是觉得,大哥定然是被韩朔陷害的。

哪知,楚弘羽笑了笑,摇了摇头,声音很是坦然:“这一遭,的确是我该受的。没连累你和父亲,我已经知足了。”

潋滟一震。

“窝藏胡女是真,没有把她关进地牢也是真。我做的一直是错的,但是到现在竟也没有后悔。”楚弘羽叹息了一声,抬眼看着潋滟,慢慢地道:“要是在以前,我也一定以为自己是疯了。我大晋百姓受胡人之扰,苦不堪言。我立志一朝杀尽胡人,还我大晋山河安宁,却转眼,亲手救了一个胡女。”

“她只不过是个流落在国都街头的乞丐,跟着父母来大晋,父母却感染了疾病双亡。她穿着我们的衣裳,跪在街头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馒头。可是她都不会说我们的语言,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路人。”

“我路过的时候,身上是正好有些零钱,便给她换了两个馒头。她好高兴,一路跟着我到了楚府门口。我本来是想好人做到底,给她找条出路,结果她一开口,说的竟然是胡人语。”

楚弘羽想起那女子,微微摇头道:“我当时是吓得踢了她一脚,随即想起应该报官将她抓去牢里。可是她慌慌张张地给我跪下磕头,比划着努力告诉我,她没有杀过人,她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

潋滟皱眉,有些不可置信:“那又如何?她没做过,她的族人却做过!杀我大晋百姓,毁我边境村庄。一句她没做过,就可以抵了么?”

“这些我都明白。”楚弘羽笑了笑,接着道:“那天天色不早了,我便将她先关在了柴房里,打算第二天告诉父亲,将她移送地牢。可是晚上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发烧了,抓着我的袖子一个劲地哭。我听见她小声喊的是‘娘亲’,迷迷糊糊又喊了几声‘想回家’。胡人语我只会一些,后来的都没有听懂。可是她那时候看起来,除开种族,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罢了。”

“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谴责胡人没有人性,凶残不避平民百姓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又不能对胡人的百姓更宽容一些?自边境摩擦加剧,洛阳城里的胡人都被抓出来坑杀,大晋处处见胡即杀,还有将头颅悬挂在城门口以示天下者。那些胡人,难道不是单纯的百姓么?还有许多,是来大晋交换货物维持生计的,最后也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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