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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处相思梦,两处故情生

作品: 凰歌潋滟 |作者:白鹭成双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2-14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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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小就会喝酒了,那是同明媚一起,刚刚识得“酒……”这种东西的时候。两人站在酒窖门口打赌,看谁会先倒下。明媚脆生生地道:“潋滟,你是妹妹,定然没有姐姐厉害的。”

她不服,仰头问:“姐姐输了当如何?”

“妹妹想要什么,姐姐便予你什么。”明媚拍着胸口道:“但是我一定能赢!”

“好!”她那时候心里温热地胀着,说出了一直不敢说的话:“妹妹若是赢了,姐姐可否把子狐哥哥让给我?”

小小的人儿也会情窦初开,偏偏爱上的是喜欢自己姐姐的韩子狐。她平日里素来是不敢靠近他们的,因为子狐哥哥总是护得明媚姐姐极好,半眼也不看她。分明是长得一样的人,明媚是宝,她只是草。

听着她这话,明媚一点犹豫地没有,脆生生地道:“好啊,你能赢过我,子狐就让给你。”

兴许只是随口说说,不能当真的。但是那时候潋滟当真了,鼓着小嘴便灌了好多酒。

明媚也喝,只是毕竟身子比潋滟弱了很多,没一会儿就晃晃悠悠地坐到地上去了。潋滟强撑着身子,看着她笑:“姐姐输了,说话要算话。”

她那时候很开心很开心,觉得终于能让子狐哥哥多看看自己了,也像护着姐姐那样护着自己。

结果,晚上回去,明媚就发了高热。大夫说是饮酒过量,她的身子压根受不住。潋滟站在床边,脸上还有红晕,却是止不住地给她道歉:“姐姐,我忘记了你身子不好。”

明媚已经说不了话了,迷迷糊糊地只喊:“子狐。”

韩子狐来得很快,知道了原因之后,便坐在床边一直照顾明媚。直到她退了热,他才转头,目光跟刀子似的看了她一眼。

潋滟心头一跳,脸上红得厉害,心里却有些难过。她以为赢了酒,他就能是自己的了呢。但是她忘记了,韩子狐喜欢谁,不是一个赌约能决定的。这终究还是一场虚妄。

“二小姐可要记好了,不是你的,莫强求。我韩子狐一生只爱楚明媚一人,就算你耍再多手段,我这心,也依旧不改!”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决绝的语气,半分不带温情。

酒坛子滚落到地上,含笑听着潋滟喃喃的低语,有些心疼。按着她的手道:“娘娘,喝了这么多了,今日就先歇着了吧。”

潋滟抬头冲她一笑,问:“含笑,我美么?”

含笑一愣,点头。

“我聪慧么?”

含笑看了休语一眼,无奈地再点头。

潋滟咯咯直笑,笑得头上的步摇都跟着打颤,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那你说我比她差在哪里呢?晚出生几刻钟罢了,便是与他,生生地错过一辈子么?”

小时候大人尚且不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她和明媚,韩朔却能。明媚自生下来身子就比她弱,她总是羡慕自己能活泼地跑来跑去。明媚的身子,只能是安静地坐着。可是她更羡慕明媚,身子不好又如何呢?她有韩子狐,就已经比她幸福了千倍万倍。

许是心里头不痛快,今日醉得也快。潋滟拽着含笑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道:“来世我要和明媚换一换,什么都无所谓,那人最开始就能喜欢我,便够了。”

含笑眼睛一红,拉着潋滟的手低声哄她:“娘娘,您是个很好的女子,该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要不是亲耳听见,她几乎不能相信,娘娘原来这样喜欢韩太傅。往日种种,她一直以为是韩太傅相逼,却不想,娘娘竟然是喜欢他的。那她心里是受着怎般的煎熬,才能那样同他周旋?

“我?幸福?”潋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傻笑着摆摆手:“已经不奢求什么了,能把小傻子护得好好的,我便是幸福的。”

世上只有司马衷一人,肯不计较任何事地对她好。很多时候她都想扑倒他怀里好生哭一场,但是转头想想,不能吓坏了他。小傻子还一直当自己是山呢,能靠得住的山。她要有足够的力气来让他安心靠着才好。

跌向软床,潋滟翻了个身,嘀咕两句就慢慢睡了过去。休语叹息着,过来替她解了发髻,脱掉衣裳绣鞋,再打水给她擦了擦脸。

“她明天定然会忘记今日说过什么的。”休语看着床上的人,却是对含笑道:“你听着,也就烂在肚子里,休要再提起了,知道么?”

含笑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来半跪着,看着潋滟安静的睡颜,忍不住道:“休语,我不明白。在楚府的时候,与韩太傅定亲的不是咱们主子么?怎么又冒出个明媚来?”

休语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你来得太晚了,那时候大小姐已经过世了好几年。府中上下,是不能提及她的。韩太傅本来是与大小姐楚明媚有婚约,可是后来她身子太差,病逝了。主子又……又实在是喜欢太傅,于是便将婚约改成了与主子的。”

她觉得,韩太傅当时答应与主子定亲,也不过是一时心软。后头回过味来了,便毁了婚。空欢喜的是主子,伤心欲绝的还是主子。韩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影响分毫。

多不公平。

潋滟在梦里也皱起眉,好像看见了什么很痛苦的场景。休语瞧着心疼,侧身也躺上床去,轻拍着她的身子,给她哼一首乡谣。轻柔的调子,温和的抚慰,那紧蹙的眉头慢慢便松开了。

含笑无声地叹了口气,吹灭了寝殿里几盏灯,只留下桌上一盏,让主子睡得更香甜些。

浑身一震,韩朔从床上翻身而起,额上还冒着冷汗。

窗外月挂枝头,屋子里一片漆黑。眼前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他松了一口气,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原来是梦,他怎么又会梦到那些从前事。他撕毁了亲手写下的婚书,站在楚家大堂里,一字一句地给那丫头说着绝情的话。天降大雨,他头也没回,潋滟却是一路从楚家追到了韩府,站在门口浑身冷得发抖地问他:“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送她红鸾绳,许她以终身的人,转头就变了一个模样,连余地也不留,要送她进宫,做皇帝的妃嫔。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就是盼着能嫁给他为妻的这一天么?

韩朔摇摇头,放下了茶杯。女人总是喜欢问个为什么,殊不知当男人绝情的时候,连解释都是吝啬给的。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他与她解除婚约,送她入宫,会得到最有利的形势,这便是为什么。

至于情爱。他曾把心给过一个人,不过随着她下葬,那心也是一并葬进去了。对于其他人,他至多是逢场作戏,也再不会有半分挂心。

楚潋滟也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静了静心,韩朔继续躺回去睡。今晚的月光太温柔了,总是让人忆起往事。放下帘子好生睡去,他不要那人连他的梦也要扰了。

月华无辜,皎皎照人梦。两处思绪,缠缠难解分。

冬天来得挺早,潋滟坐在韩朔房间里喝茶的时候,窗户上已经开始结了冰霜。

“这样冷的天,也只有你这里才有新鲜的茶了。”放下茶杯,她眼梢一挑,侧脸看向身后这一个月不见的人。

韩朔穿着狐毛滚边银丝袍,懒洋洋地将潋滟圈在怀里。右手拿着一本书在看,左手捏着她的手,很是温暖。

恍惚间潋滟有种错觉,像是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还是最初的样子。一对狗男女,相互勾结,其乐融融。

然而,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人命了。脸上如何再笑,也不能再把心防放下了。

“娘娘想喝新茶,臣明日让人进贡就是。”韩朔翻完最后一页,将书合上丢开,双手把潋滟拥住,下巴搁在她肩上,眯了眯眼。

一个月不见,这丫头身上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些。估计是终于将她大哥的死放下了,亦或是,更深地记恨着他了。不管是哪一种,韩朔都觉得挺好,她要么爱极了他,要么恨惨了他。

“啧,不用了。好东西还是偶尔享一些,显得比较珍贵。多了就折价了。”潋滟低笑,扭转身子对着韩朔,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然后摸着下巴道:

“月余不见,太傅风华更胜从前,想来别院那位姑娘功劳不小。”

韩朔挑眉,看着面前人古里古怪的语气,轻笑一声将人拉近:“娘娘这是吃醋了?”

潋滟喉咙里哼了一声,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我不可以吃醋么?”

那名唤长歌的姑娘据说被韩朔养在东郊别院,锦衣玉食地供着。韩朔不常去看,但一去总是要过夜的。潋滟心里忿忿不平地想,她与他这么久了,也没见他送自己别院啊。

韩朔的眸色深了深,像是有些愉悦的样子,捏了她的下巴过来,轻轻吻上她的唇。

潋滟跨坐在他身上,纤长的手指顺着他的衣襟划下去,停在心口的位置,恶意地压了压。

面前的人闷笑了一声,打横便将人抱起,往床榻而去。

一月未开荤腥,他想她得紧。长歌是风月女子,比她懂事,比她会勾引男人。可惜了自己有洁癖,认准了一个,那就是这一个了。不过他不想看她这样得意,自己身边,也该是有个女人的。

衣裳散乱,雪肌玉肤香盈盈。韩朔正想戏谑一声,目光却落到潋滟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除的伤痕上。

长长短短的鞭痕,泛着粉色,肆意遍布在她身体上。他伸手去碰,顺着疤痕的轮廓描绘,最后在她肩头那条疤痕上吻了吻。

潋滟莫名地脸红了,板着脸故作生气:“太傅可是嫌弃我了?”

“哪里会。”韩朔轻笑,解开自己的中衣,将她抱进怀里。

炙热的温度,潋滟觉得自己要被他的胸膛灼伤了。这时候的韩子狐是难得的温柔,仿佛是在心疼她似的,叫她心口没出息的又是一阵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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