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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洛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随即就被听闻声音赶来的夜云泽给挡住了视线，夜洛鼻子就是一酸。
“老爹。”
“唉，进来吧。”
与上次在宫里相聚不同，夜云泽此时眼角眉梢都是疲惫之感，夜洛见了就心里堵得慌，当下也不再耽搁，立刻就让两位太医先进屋给傅容诊治。
随着太医们的脚步，她也跟在了后头迫不及待的进了内间，一入目却就是那张极度苍白的脸庞。
他这样苍白脆弱的样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那年大山之中数十个日夜里，他也几乎都是这副模样。
病情拖延，没有彻底根治，来来回回的复发，兼之连他们都觉得辛苦的长途跋涉。
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连一般人都受不住，那就更别说是重病在身之人了。
那段时间夜洛一看到傅容都是提心吊胆的感觉，就像现在一般。
望着双眼紧闭地躺在了床榻之上的青年，夜洛就感觉心脏像被谁伸手握紧了般，难受的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老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先出去再说。”
小七本来就不会撒谎，尤其更不会在夜洛的面前撒谎，此时被她这么一逼问后，小七登时就受不住了。
或许也是原本压力就已经大得她承受不住，现下再被夜洛这么一逼，人也顿时崩溃。
而夜洛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七的眼眶一红，眼泪更是猛地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大哥哥，傅大哥被人袭击重伤，已经昏迷不醒好几天了。”
描金绣云的窗纱在窗外呼啸的风雪拍打下，震得夜洛的耳朵轰然巨响，一瞬间内她仿佛什么都再也听不见。
“姑娘，外面情况有些不对，恐怕还………”
“这都还得感激娘娘的大恩，对了，娘娘呢？现在在哪儿，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还能在哪里，不就是那儿吗，今天可是休沐不上朝的日子。”
紫羽握着青黛的手，下巴轻轻向太和殿的方向指了指，让后者也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娘知道你今天回来，一早就吩咐了下去，你一回庆央宫就有人去通知了，但现在娘娘哪有时间回来，便就先让我来迎一迎你。而且，还有另一个意思。”
说到这里，紫羽就顿了顿，青黛微微疑惑了片刻，然后就道：“是想让你来为二姑娘介绍一下我吗？”
紫羽笑了，“正是。娘娘有多疼二姑娘，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懂，现下你可算回来了，我也不用再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了。”
但结果却好似都以惨败收尾。反正她的记忆里就没有印象，北殷是东伐后蜀大胜而归的。
如果文昭帝真没顶住那些光出嘴的庸臣的魅惑之词，最后仍决定了要大举攻伐后蜀的话，那结果她可一点都不看好。但，这该怎么和大姐说呢？
那模糊的记忆和印象连她自己都还不敢肯定，这要怎么去说服她大姐？
夜洛纠结不已的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自然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让夜湛看的是频频皱眉。
“姐，我昨晚就是多吃了几壶茶，没睡好觉，你也不用这么瞪我吧。”声音是越说越小，最后干脆就和蚊子叫似的了。
“不是，原本也没有多饿的，可现在一看到闻到这些美食和香味后，忽然就又觉得好似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对了，姐，你用过晚膳了吗？”
与文昭帝在一起，夜湛自然是要优先服侍他的，就连吃饭也得先紧着他，夜洛自是怕她大姐晚饭也没用好。
“你先好好用膳，别说话。”但在面对着满嘴都塞满了食物的某人，夜湛此时明显是不想接受她一边说一边喷出饭粒的关心。
微微一瞪眼，就吓得夜洛赶忙闭嘴，还是先把面前的美食消灭完了才敢再说话。
“姐，今天前面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了？”夜洛吐掉了嘴里的茶水，朝着太和殿的方向努了努嘴就低声问道。
“怎么这么问？”夜湛忽地就挑了挑眉。
“因为平时要是无事，陛下还不一到庆央宫就坐着不走了呀，那可是赶都赶不走的。”
一想到往常文昭帝那霸者夜湛不放时的得意样儿，夜洛一面觉得他简直幼稚的令人发指，一面又气得眉毛都快着火了般。
夜洛与高公公虽然早已见过许多次，可因了文昭帝在他进宫后就很少在菱洲小筑出现。
兼之他对她好像隐隐有些敌意的存在，所以对于高公公，夜洛也不是很敢靠近。
尽管高公公对她着实已经算很是和善了。
两人跟在了陈大人的身后，一路穿过长廊庭院，转瞬就到达了堂屋之内。
夜洛才只是跟在了高公公身后才刚刚踏进房中，却已经听到轻微的几句交谈声音，其中自然是夹杂着她已经有些熟悉了的声音。
“父亲！”
屋内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着的两个少年，此时都因为忽然进来的一行人而呆了呆，不知道是谁，居然能不经通报就径直进屋。
而等到他们看清来人都是谁后，站在了都晏身边的少年立刻就弯身向陈大人行礼请安。
只不过如此一来，宽阔的偏殿内顿时就显得愈发空旷了起来。
在夜洛和紫羽都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和沉默就也突显的愈发明显，夜洛接过紫羽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后，不得不又开口找话题的说道：“紫羽，我姐不是还有一个贴身女官吗，怎么我到宫里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她？”
“姑娘说的是青黛吧，她之前奉娘娘的命令到狄义那边去办事了，前不久才回来，可恰逢家中有事，娘娘怜惜她，这才格外开恩准她回家探亲，过两天也就会回来了，到时姑娘便能见到她的。”
“青黛………”
夜洛喃喃的复述了一遍，刚想再问紫羽些什么时，殿外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络绎不绝。
看来是大姐到了啊。
夜洛连忙起身，带着紫羽便赶忙往外走去，那里此时果然有着夜湛的身影，并且除此之外还为她带来了另外一个惊喜。
都晏算是她来建安之后处得还算不错的第一人了。
尽管天下人都讥笑他懦弱无能，把北川军就这样白白的拱手让人不说，还在梁溪的手下苟延残喘着。但不论别人怎么说，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却觉得他是个好人。
也许懦弱是真，无能也不假，可对于她而言，他就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杨绩一看到他们，笑容登时就僵了僵，但随即就掉过了头去，权当没有看见一般。
静涟昭仪——夜湛独掌后宫，手执凤印一事，也不知早就持续了多久。
她封不封后，如今也不过就差一个名份罢了。
沿途中她倒不是没有几次想打晕眼前的这个宫女逃跑的冲动，但最后想想却也就算了，毕竟梁溪既然敢让她只身进来，那说明这里面比外面还要“安全”，人家根本就不用担心她会逃跑什么的。
况且，前面为她带路的这个宫女，脚步轻得可是快连她都要听见了呢。
高手果然都是人不可貌相啊。
完全放弃了垂死挣扎之心的夜洛，整个人反而还放松了下来，路上偶尔见到了什么奇花异草时，还有心情多看上那么两眼。
宫女见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那淡淡瞥来的一眼，却也让夜洛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一般。
可那又如何？
现在她可是前途未卜中，前面有些什么在等着她也不知道，此时她不过就是多看上两眼路边的花花草草都不行了？
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夜洛心气不平，也就不再管那宫女了，反倒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直到宫女忽然站住直勾勾的望着她时，她才笑笑的加快了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了长廊、曲径、花园，再最后穿过了一扇月牙门后，宫女总算是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公子，前面就只能你一个人进去了，请！”
月牙门后就是一座小楼，楼前便是一片碧蓝如许的湖泊。
“见世面的话，什么地方不好去，老爹你非得让我去北晋王府？当年在罗城时，他梁溪就能让得宫中禁卫对俯首帖耳，如今就更是不得了了，爹爹你干嘛一定要让我去对上他啊。”夜洛很是无解的看着夜云泽问道。
“若能选择的话，我自然也不愿你去走上这一遭。可蛮蛮啊，我们终归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打听一下宫中的消息，不是吗？”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夜洛眼中，似乎这一刻都停在了半空般，她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得轻了又轻。
是啊，她怎么又忘了，他们如今可早已身在建安了。
离那个人，更是前所未有的又近了一步，甚至她现下站在这儿，都已经能看见那飞阙凤尾的一角了呀。
“爹爹，你放心，我知道了。”
夜云泽和夜洛的心上一直住着一个人的事，沈祜和沈燕南都是知道，但如今建安的情形，不论是夜云泽还是夜洛都不会开口，让他们帮忙打听什么的。
原本外臣探听内宫里的情况就是大忌，更何况还是沈祜这样手握重兵的敏感身份？
所以此时夜云泽二人能够靠的，就也只有他们自己了。
眼看既然正主来了，那自己所打的小算盘也估计不可能会实现了，因此所有人都又摆出了一副和善的面孔来。
大家聚在一起插科打诨，不时再表现一下痛心疾首的模样，最后就可以在大殿外分道扬镳、各自离去了。
从头到尾，沈家父子都安静的站在了一旁没有说话。
他们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牛鬼蛇神在乱舞了一通就离去后，他们才也跟着走出了太和殿。
在这期间，竟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与他们打过一声招呼，只除了在二人都即将登上马车时，一辆黑漆楠木的华盖马车却忽然驶了过来。
“请问这是沈祜沈老将军的马车吗？”
扶着沈燕南的手一顿，沈祜转身，看向了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正是老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说话的小厮先跳下马车向沈祜行了一礼，然后才打开车门、撩起帘幔。
这时无论是沈祜或沈燕南都能看清车里的人是谁了。
“沈老将军，自青临一别之后，多年不见，不知老将军近来可好？”
沈祜面色微沉，沈燕南却直接就火冒三丈了起来，要不是沈祜瞪了他一眼，那估计他现在早就撸起衣袖打上去了。
沈燕南从小就跟着沈祜在军营长大。
没皮没脸的老兵油子他也真是看过不少了，但如此时面前这人一般的厚颜无耻者，他还真是极少遇见过。
当年沈家军和北川军交锋多次，后者又是如何不用其极的暗袭埋伏他们的？
虽说兵不厌诈，可沈燕南到底还年轻，当看见就是这个当年统帅着北川军击败了他们的男人时，他真的很难平静下来。
“粱将军，好久不见。”
“刚才在殿内时，本就想上前见过老将军了，但奈何俗人俗事缠身，还望老将军不要见怪。”
男子遥遥的就对沈祜揖了一礼，然后忽然侧身，让出了他身后的那个少年来。
先前在太和殿内时，沈祜和沈燕南是已经见过他的，自然也知道这个少年便是如今北川军的所有者……最起码是表面上的所有者，北晋王都晏。
周围瞬时安静，只听得少年呐呐的声音如蚊虫一般的想起，“小王早就听说过沈老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祜眸光忽然猛地就是一垂，旁边的沈燕南的眼里更是几乎要冒出火来。
“北晋王说笑了，要说威名赫赫，应该是殿下身旁的粱将军才对。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就恕不能相陪了，告辞。”
沈祜扶着沈燕南的手登上了马上。
沈燕南在狠狠瞪了一眼那仍然彬彬有礼的男子后，就重重的关上车门，吩咐车夫启程。
场面顿时就有些尴尬，树梢上还未完全融化的雪花被风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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