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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婕妤突然在庆央宫外昏倒，杨太后立时就把夜湛叫到昭阳宫训斥了一番。
尽管当时的夜湛乃是身处太和殿，但杨太后却仍是紧抓着她不放，最后竟是闹的文昭帝都不得不亲自出面了。
“皇上，温婕妤好好的一个人，却在庆央宫外无故昏倒，这怎么看都不对劲，恐怕不是静涟昭仪一句话就能撇清的吧。”
杨太后坐在了上座，看着对面的文昭帝，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文昭帝面无表情，但刀削般精致的下颚却微微绷紧，眼神也落向了下首站着的女人。
因为头是低垂着的，所以文昭帝此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云鬓上那支烧蓝镂空的凤头步摇，现下是熠熠生辉啊。
“太后，温婕妤昏倒那日，静涟昭仪是与朕一同在太和殿内的，不管温婕妤因何晕倒，这与昭仪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干系的，还望太后明察。”
“皇上！”
文昭帝这样的说辞，从温婕妤在庆央宫外昏倒那日开始就没变过。
尽管杨太后一再的紧紧相逼，想让文昭帝让步，不要插手此事，但他却仿佛毫不知情一般，就是不改口。
而有了文昭帝这样的坚决，那夜湛仿佛就有了一道坚实的庇护，就算是杨太后都拿她没办法。
夜洛登时就眯起了眼睛，“爹爹，那匹马呢，把大哥摔下去的那匹马在哪儿，有让兽医来看过吗？”
“自然是有的，但并无任何异常。”
夜云泽皱紧了眉头。
夜洛顿了顿，倒也没太意外，对方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自然也是有信心能够不留下任何把柄了。
夜湛轻声的说着，话里并无太多的情绪，可殿内的温度却生生地降了下来。
紫羽与青黛都没忍住的打了个冷颤。
“温婕妤那边一直派人盯着，去给她诊脉的太医待会儿也一并请去静庭喝杯茶。吩咐下去，这两天都给我把各处看好了，要是再有什么异常，立刻报上来。”
“是。”
紫羽二人忙躬身应下。
夜湛抿了抿唇，气氛突然就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又忽然问道：“蛮蛮呢？”
“二姑娘已经回府了，刚刚跟去的人也已回禀，说姑娘一行现已安全抵达夜府。”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刻都可能是全军覆没的惨剧，而一场战事对于家国百姓的损耗又是多么恐怖，有时就算是战胜了也不能抹平，更遑论战败？
每当这种时候，朝中有志之士对于那些只会头脑忽然发热的人就特别的恼怒，夜云泽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为此甚至还破天荒的让人送话进宫，让夜湛在文昭帝身边稍稍劝诫一番，千万不能让他也脑子一热就又下达什么昏庸不已的旨意，祸害百姓，增加劳役之苦。
“我们北殷与后蜀积怨多年，这战也打了不知多久，东伐岂是那么简单的？”
况且如果再说得直白一些，要不是北殷占了有利地形，那早就不知被兵强马壮的后蜀打趴多少年了。
其他不论，只讲兵力的话，后蜀的战士的确是骁勇善战，比北殷的士兵们要更善于战斗一些。
这几年两国国内各自问题都不少，内忧外患，可尽管如此只要一抓到对方的弱点，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兵攻伐。
就像是那一年的东郡之乱。
其实也是到了后来，夜洛才知道，原来那时后蜀国内自己也正有一个大麻烦呢。
宫廷内乱不管在哪儿都是极其可怖的，可就算这样后蜀当时却还是发兵攻打北殷了。
尽管结果还是国内的后勤支援和一系列的政治斗争拖累了这场战事的走向，但从此事就可以看出，两国之间的积怨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陛下在其他政事上一向没什么坚持，可唯独东伐后蜀，却是他难得心心念念之事，况且如今北川军名震天下，要说陛下一点想法都没有，我也觉得不可能。”
“那怎么办，虽然北川军的确善战，可若想只靠北川一军便实现东伐，那是不是就有些儿戏了？”
是啊，的确儿戏了，若连蛮蛮都能知道这不妥的话，那可见真是胡闹了。
夜洛有些担心的看着夜湛，夜湛却没说话，就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垂心半月的茶碗，碗身冰凉透骨。
这一夜，夜洛睡得很是不安稳，关于东伐一事按理说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她如今处于深宫，在大姐的羽翼之下被保护着。
狼烟是否点燃，离他们这些深宫中人皆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应该与其他人一般的漠不关心才对。
可情况却正好与此相反，现在的夜洛简直可以说是辗转反侧、备受煎熬啊。
她自己原本就是个历史盲，记忆里除去几个断断续续的篇章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连文昭帝和夜湛，也是因了一颗爱八卦的心都才勉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毕竟自古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多了去，多一个文昭帝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原来他也没什么可值得人记住的。
但奇就奇在，这个文昭帝实在是太昏庸了，在她看过的所有史书之上都记载着他昏庸到了何种地步。
那是除去夜湛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的地步啊，就连敌国的铁蹄都已兵临城下时，他竟然还只记得自己的爱妃夜湛在混乱之中不见了。
在所有人都忙着飞奔逃命和遍地的惨嚎下，他还状若疯癫的到处拉着人问他的菡菡呢？
夜洛第一次看到这段记载时，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可等到了现在，虽然她还是一样的不喜欢文昭帝，但最起码的一点改变是她不再置喙他对大姐的感情了。
在这场乱世之中，她本来记得的历史事件就不多。
文昭帝和大姐都只是八卦了他们的那一段旷世奇恋罢了，其他的还真是模糊得不能再模糊了。
可尽管如此，在她的记忆里，北殷东伐后蜀的几次大战之内，好像就没有胜利的印象。
虽说这是文昭帝唯一一点的雄心壮志，没再沉溺于酒色声歌中了，但结果却好似都以惨败收尾。反正她的记忆里就没有印象，北殷是东伐后蜀大胜而归的。
如果文昭帝真没顶住那些光出嘴的庸臣的魅惑之词，最后仍决定了要大举攻伐后蜀的话，那结果她可一点都不看好。
但，这该怎么和大姐说呢？
那模糊的记忆和印象连她自己都还不敢肯定，这要怎么去说服她大姐？
夜洛纠结不已的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自然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让夜湛看的是频频皱眉。
“姐，我昨晚就是多吃了几壶茶，没睡好觉，你也不用这么瞪我吧。”声音是越说越小，最后干脆就和蚊子叫似的了。
可夜湛却没理她，在又微微皱了皱眉后，就转身吩咐紫羽命御膳房再多做一道青翠百合粥了。
夜洛顿时不好意思，但夜湛不说话，她也只敢静静地蹭到了人家旁边坐下，直到用完早膳，她都一直安静乖巧无比。
“今天是小七要进宫吗？”
“啊？对，这是好几天前就定下的事了，我也着实是有些想她。”
“能有个人来陪你也好，正好今天是休沐，我一会儿也得去太和殿。”轻啜了一口温茶，夜湛淡淡的说道。
今天文昭帝不用上朝，夜湛肯定是不能清闲了，估计接下来一整天里都得被文昭帝拴在身边，此时小七能进宫来陪夜洛倒是刚刚好。
有了夜湛这句话，夜洛接下来这一日就彻底没什么顾忌了，等到文昭帝急匆匆地就派人把夜湛宣走后，她也就慢悠悠的先在榻上歪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来人通报，说是小七已经进宫了。
夜洛闻言便眉眼一弯，当下就赶忙起身要往外面走，可碰巧此时也有人要进来，这下两方顿时就撞到了一起。
“哎哟！”
不是很大的痛呼声忽然响起，夜洛揉着摔到了的手臂抬头看，却只见跌在了她对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个少女明眸皓齿，眉间一电五瓣梅纹更是让她显得十分俏丽，而且她可是身穿宫裙，看配饰应该是一名女官才对，但她刚刚是要进殿吗？
自从她进宫后，不管是菱洲小筑还是庆央宫，能够自主进入寝殿的人除了大姐和她外，就只有紫羽一人，其他人无召是不准随意入内的，那这女孩会是谁呢？
夜洛是早已经被身后的内监和宫女们扶起来了，急急地都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但她是………”夜洛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可目光却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姑娘，她就是青黛呀。”
果然，夜洛猜得不错，眼前这个少女果然便是大姐的另一名心腹青黛了。
她们可真有缘啊！
此时此刻，吃惊的人可不只夜洛一个，站在了她对面的青黛更是惊得眼睛都已经瞪圆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娘娘的父亲和胞妹是已经找到了的，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真是她从狄义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之人。
当时尽管她也怀疑了、也向娘娘回禀了，但最后还是没有结果，那时她还有些后悔把此事告诉给了娘娘，让她又再开心一场，徒增伤悲呢。
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他们白白的转了一大圈，回头时竟然还是当初在青临时遇见的那个少年。
青黛看着夜洛，心底是惊涛拍岸般的起起伏伏，但面上却一点不显，在旁人说出了她的名字后，她也顺势弯身对夜洛行礼请安。
“原来你就是青黛，大姐这几日一直有提起你，要是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她肯定会很高兴。”
“二姑娘言重了，这都是娘娘看重奴婢，是青黛的福气。”
两人笑语晏晏的说着话，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但实际上夜洛和青黛却都还记得青临初相遇时的点点滴滴呢。
青黛回宫了，夜湛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其次便就是紫羽了，因此在夜洛想起小七的事，刚要转身离开时，一转眼便就看到了急急忙忙回来的紫羽。
这下三个人面对面，突地就有些尴尬的感觉了。
夜洛挠了挠鼻尖，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对另外两个仿若石雕的人说道：“我让小七今天进宫，估计她也快到了吧，我得去前面接一下人。紫羽，你就和青黛准备一些糕点吧。”
“是。”
紫羽赶忙应下，等到夜洛一行人走后，她才一脸欣喜的上前抓住了青黛，“你可总算回来了，家里都没事了吧。”
青黛笑着点了点头，“都没事了，我回来时，我爹都已经能下床走上两步了，这次也真是老天保佑，终归还是熬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紫羽是真的替青黛高兴，当初刚听闻家中老父病危时的阴霾，现在总算是过去了。
“这都还得感激娘娘的大恩，对了，娘娘呢？现在在哪儿，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还能在哪里，不就是那儿吗，今天可是休沐不上朝的日子。”
紫羽握着青黛的手，下巴轻轻向太和殿的方向指了指，让后者也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娘知道你今天回来，一早就吩咐了下去，你一回庆央宫就有人去通知了，但现在娘娘哪有时间回来，便就先让我来迎一迎你。而且，还有另一个意思。”
说到这里，紫羽就顿了顿，青黛微微疑惑了片刻，然后就道：“是想让你来为二姑娘介绍一下我吗？”
紫羽笑了，“正是。娘娘有多疼二姑娘，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懂，现下你可算回来了，我也不用再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
夜湛与夜云泽、夜洛失散多年，中间坎坷颇多，但这么多年了，不管发生什么，夜湛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夜云泽和夜洛。
只从这一点说来，身为夜湛心腹的紫羽和青黛便能明白夜洛对自家主子是有多重要了。
尤其是青黛，当初在青临遇见夜洛的可是她，回来后也是她把此事告诉给了夜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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