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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锡此时已经闻着吵闹之声,向马车走来。与此同时,后车上竟跳下一个人来。冯锡见下车之人,顾不得处理正在吵架的几人,径直向他走去。走到近前,他拱了拱手,轻轻道了一声:“大哥。”
冯参点点头,与冯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才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嘱咐:“我着急送丞相府的九小姐回去。前面几辆马车要是没什么情况,差不多就得了,别让他们挡道。再说,有些人向来不成意象,遇到这种情况,躲开就是,和这种人纠缠,输了没脸,赢了更没脸。你说是不是?”
冯锡点点头:“大哥说的是。您且回车里稍等。”冯参道了声谢,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冯锡大步走到姜太夫人面前,先是将黄校尉狠狠责骂一番,又放低姿态给姜太夫人再三道歉,这才算是哄着趾高气扬的姜氏婆媳回到马车里。
黄校尉还是一脸不忿。冯锡踢了他一脚,小声训他:“你跟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没看门內门外等了这许多人?咱们先将人打发出去,回去再找上面告上一状,不怕出不了这口恶气。行了,你也辛苦一早了,去旁边歇会儿吧,这儿我来就行。”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走到了最前面的马车那里。
黄校尉狠狠剐了姜太夫人所乘马车一眼,转身向旁边去了。冯锡很快挥手让第一辆车出了宫门。下一辆车的车窗此时也支了起来。里面的蒋语堂淡然的和冯锡点点头:“冯中郎将。”
冯锡见是蒋语堂,客客气气的回应:“蒋方丞。您这是要出宫去哪儿啊?”
蒋语堂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边咳边答:“奉皇后殿下之命,去给光禄大夫夫人复诊。一会儿我还得回宫给蓝侯复诊。”
冯锡自然知道蒋方丞在宫内的重要程度,再加上后面的程氏又探出头来看他,他瞄了一眼车内,见除了半缩在薄毯里的蒋语堂并无第二个人,笑着说:“您昨晚累坏了吧?我听您声音都有些哑了。从东门到光禄大夫府上还得点时间,您正好小憩一会儿,歇歇神。”
蒋语堂见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薄毯,极其不好意思,耳根都有些泛红:“让冯中郎将见笑了。”冯锡一边说着:“能理解,能理解”,一边挥手让守门众人放行。
这回,总算轮到了姜太夫人婆媳的马车,冯锡低三下气的请求好几次,程氏才将车窗支起一条小缝,冯锡匆匆扫了一眼,赶紧让她们离开了。
姜太夫人的马车走了之后,下一架就是冯参所在的马车了。冯参将车窗同样支起一些,坐在他身侧的张南星正好挡住了缝隙。冯锡只是按规矩喊了一声“冯执金吾”,连眼皮都没抬,就让冯参的马车出宫去了。
此时,坐在宣德殿偏殿的蓝荆安根本不知宫门口发生的一切,她正仔细倾听眼前之人的叙述:“他们这次的套子下的是又准又狠。而且我以巡军的名义出来,若是出了意外,罪名也只会落在章晗头上。左右都与谢蔓华无关,更不会连累谢承逸。我那个四皇兄,明面上是个精明的,却不知与虎谋皮,最后害了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蓝荆安听谢维宁最后那句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心下多少带些愧疚。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看来夏皇对你并非传言那般,要不然也不能放你出来巡军。”
谢维宁冷笑一声:“你不用转移话题,替他不好意思。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不清楚么?他这般对待你我,又可曾替你想过分毫?”
蓝荆安受不住他犀利的目光,半垂下头,不肯接话。谢维宁见她不吭声,知道是自己逼狠了,温和下语气:“是我言重了。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便是。”
蓝荆安想起身离去,但又确实舍不得难得的机会,还是出口问到:“关于你的那些传言,究竟有几分真的?”
谢维宁注视着她:“没想到,你一直还关注着我。”
蓝荆安心中酸涩难言,却摇摇头:“我只是偶然得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而已。”
蓝荆安的反应纵然在谢维宁预料之中,他还是微叹了一口气:“能让处变不惊的大司命都觉得难以置信,我也算是有些能耐了。”
蓝荆安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传闻夏皇似乎对你有些改变,可是真的?”
谢维宁淡淡的开口:“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失了宠?若我答是,长安可会觉得欣喜?还是会觉得难过?我说过,真话要拿真话来换。”
他每说一句话,蓝荆安的心就沉下去一丁点儿,她想了想才答:“无悲无喜。我对此事不过是个看客。”
谢维宁自嘲一笑:“好一个看客!既然是长安想知晓,我就把大戏的内幕都讲给你听好了,反正这许多年我也没有倾诉过了。”
蓝荆安心中扎的生疼,她看见谢维宁同样快速的皱了下眉头,只是不知这一次是谁连累了谁。二人平静了片刻,谢维宁才继续说:“其实我也不知我与父皇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父皇疑我怨我,却依旧用我。我曾以为是因为我让他失望了,后来又觉得不尽然。只不过,也许现在才是天家父子应有的样子吧。”
蓝荆安自然知道夏皇对谢维宁的重要程度,听他说到天家父子,她打心眼里替他难过。她不忍再纠缠夏皇对他的态度,转而问:“真的是你杀了谢承贤么?”
谢维宁不答反问:“你觉得呢?”蓝荆安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谢维宁挑挑眉:“哦?为什么?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你难道不知我对他、对傅家有多么厌恶?”
蓝荆安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他听:“不是我对你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谢承贤当年在西南的罪行既是坐实了的,他这一辈子就都不可能成为太子,他对你并无威胁。而傅家,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留着谢承贤,作为彰显兄友弟恭的最好手段,不提当时,就是有朝一日,你真登了基,几年之内估计你都不大可能动他。”
谢维宁甚为感慨:“长安看的倒是明白。可惜皇庭里却没一个明白的,亦或许,他们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错,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登基之前碰他。哪怕他一次一次对我下死手,哪怕我心里想杀他千百次,但我绝不会允许自己真的出手。”
蓝荆安又问:“我不明白,你既未杀谢承贤,究竟又为何与傅家闹翻了呢?”
谢维宁目光渐冷:“在我杀谢承贤的传闻之前,你不曾听到什么消息?”
蓝荆安一愣:“还有什么事情?”
谢维宁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他对你保护的可真是周到。”
蓝荆安面上变了色,沉声道:“咱们时间有限,现在不是计较谁是谁非的时候。”
谢维宁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从头给你讲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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