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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西三环的高架下去, 再一路往南开。
郑璞对这附近的路况并不熟, 任由白溪给他指路。
已经是秋天了,路边两侧的梧桐叶时不时的落下, 人看着落叶看着远方的天空,心里就突然生出了荒芜的感觉。
白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晃着晃着开始唱歌。
无非是跟着电台哼哼两句。
秋风从车窗里吹了进来, 有种干草枯萎的味道。
车子逐渐行进到一条渐无人烟的山路里, 郑璞在北京周边观鸟捉虫这么多年,却好像从来都不曾看到过这座山。
两个人在蜿蜒的山路上绕了许久,全凭白溪对自己身体的气味的感受, 绕了几遍终于找到目的地。
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墓园, 可以看出还是土葬的形式, 地位略第一等的皇族或者早夭的皇家子女都葬在了这里。
白溪下车的时候,扶着车门的手有些颤抖。
难道……这么多年, 你都不曾回来过这里?
“你……很害怕这些吗?”郑璞犹豫了片刻, 还是开口问道。
“不是害怕。”白溪看着那片墓园,却没有靠近:“是……不能接受。”
郑璞下意识的走到她的身边, 轻轻地抚上她的肩头:“去找你的坟在哪里吧。”
昔日的辉煌陵寝早已被历史和战乱践踏的毫无踪迹,只有一处处的坟头和枯黄的野草守在这里。
白溪在大大小小的土包间一点点的往前飘, 最终停在了一处坟头前。
那片坟头几乎和平地一样,只是有很小的起伏。
恐怕……她死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大吧。
郑璞不敢贸然靠近, 让她和自己的遗体多相处一会儿。
此刻的白溪, 会想些什么呢?
白溪蹲下来, 轻轻地伸手,将掌心贴上那一处土丘。
这里,就是自己长眠之处。
我也……曾经活过啊。
“是不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郑璞还是没有忍住,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是。”白溪低下头,仿佛害怕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直很茫然。”郑璞双手揣兜,看着远处天空的飞鸟,一点点的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你看睚眦,他知道要帮父亲完成宏图大业,要为父亲复仇,所以千百年来反复的挣脱封印再不断地完成他自己制定的计划;”
“还有负屃,他为了守护家人,宁可自己抗下误解和心酸,却最终还是努力解开了各个兄弟的束缚和心结,让大家又走到了一起;”
“再比如我……我知道我要好好读书谋取足够优秀的工作,给自己提高生活水准再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学着做法式大餐、日式料理,去周游这个世界……”
郑璞放慢语气,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白溪,你呢?”
“为什么你如同浮萍一般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点方向?”
白溪把脸埋在两膝之间,不肯抬头。
林间的乌鸦叫了一声,荒山里一阵山风吹过,更觉萧索。
郑璞在她身后左右转了一圈,只觉得自己此刻组织语言起来分外吃力。
先前想的再精细的言辞,都怎样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啊……”白溪把脸埋在膝间,良久闷闷道。
“我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知都不曾有谁来教过我,我只能去感受别人的人生,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是怎样的……”她的声音绵软而又沮丧,让人想把她抱在怀里。
她向来显得精明强干,仿佛可以把俗世的凡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如今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放不下过去的自己,大清朝的那个公主,早就不是你了。”郑璞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环住她的双肩:“你也不肯面对如今的自己,既不肯做虚无缥缈的鬼,也不肯做一个无限生命的人。”
“你是在超度我么?”白溪破涕为笑,将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淌下的眼泪擦掉,轻轻道:“确实如此。”
“那么,”她抬起眼睛,看向他黝黑的瞳眸:“我应该怎么做呢。”
郑璞被她看的有些失神,轻咳一声缓了过来,继续道:“你首先要告诉自己,过去的事情都不可能回来了,你也不可能活在过去。”
你的皇阿玛,你的清宫旧梦,你的民国老友,你的百年故人,都已经随着生命的消逝而灰飞烟灭了。
白溪闭着眼想了一会儿,良久道:“好。”
“然后,让自己接受现在的一切。虽然你没有身体,但是还可以自由的控制魂体的实体与否,”郑璞耐心的诱导道:“虽然你没有和身边人长久为伴的可能,却还可以在如今和他们交谈聊天。”
白溪却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无法抗拒永生的诱惑,却又因此而苦恼。”
郑璞笑了起来,抚了抚她的发:“那就不想。”
他返回车中,取来祭拜用的香和贡品。
鲜花水果码在土堆前,三炷香伴随着三次鞠躬,仿佛在和什么告别。
白溪也跟着拿了三炷,略有些无奈的给自己上香。
其实并没有什么X用。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坟堆被青烟缭绕,却觉得身体开始一点点的轻盈和充实。
这几炷香竟像是在给自己注入血液一般,让自己觉得有些舒服。
郑璞看着那插在炉里的三炷香,忽然道:“你需要给自己一个名字。”
“名字?”白溪愣了下。
“奕夕是你过去的名字,但过去已经结束了。”郑璞温和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旧名的?
听到奕夕两个字的时候白溪几乎是身体一颤,但是下意识的恢复成正常的表情,眼中却还是有些失落:“我自己给自己起么?”
“名字是有魔力的。”郑璞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心想自己都在说什么,却还是坚持道:“你需要给自己重新赋予一个定义。”
白溪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璃·莹殇·安洁莉娜·樱雪羽·晗灵·JQ·安塔利亚?”
郑璞一个栗子敲到她脑袋上:“醒醒!”
白溪嘟起嘴,冥思苦想道:“还姓爱新觉罗?”
“艾毛线,”郑璞恨铁不成钢道:“要和过去说白白了懂吗!”
“我本身是虚无的,那么就姓吴吧。”白溪一脸认真道:“鬼为邪灵,取一个邪字,叫我吴邪好了。”
“吴邪你妹夫啊!”郑璞又一巴掌拍向她脑袋:“正经一点!”
“那就白溪吧。”白溪平静道。
“啊?”郑璞愣了愣:“还叫这个?”
“嗯。”白溪笑了起来:“当初我是在这里遇到你的,何况是你教了我这些。”
“白……溪。”郑璞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嗯。”白溪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那个名字,却多了一份不一样的味道。
也许……我该拥有自己独有的人生。
战乱结束以后,收尾工作做了好久。
长期以来和妖界高层有密切往来的人界高层左右斟酌了很久,最后还是派了一批专家用各种洗脑的方式安抚有恐慌感的群众。
妖魔的残骸和余毒都被和尚和道士们渐渐解决,为数不多的神父们四处传道,试图让慌乱无措的人们多几分安定和信仰。
玄家的各个龙子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天生体质特殊,没有多久就痊愈。
那么……几个问题来了。
首先是青龙王。
“你是?”郑璞一回家,发现客厅里多了个穿着海青盘龙旗袍的妙龄女子,不由得愣了下。
“我是青龙,镇守东南沿海那一带。”女子落落大方的和他握了握手,平静道:“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小郑吧,可以叫我青绫。”
郑璞愣了下,心想南院长都没告诉过我的真名,您也是够放心的……
这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最柔美动人的时候,郑璞虽然心知她不知道有几千岁了,却还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上下多看了两眼。
旗袍讲究的是三翘九曲,偏偏青绫生得姣好的面容和娉婷的身材,被这旗袍和墨发上下一衬,骨子里透出一种妩媚来。
玄龙咳了一声,试图赶紧请神:“既然这个忙帮的差不多了,我请你吃顿饭吧……”
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青绫仿佛早就料想他在想什么,眼珠一转微笑道:“我听说世博会快开了呢。”
玄龙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干嘛?”
“在北京多呆两天啊。”青龙王毫不担心自家领土安全似得一摊手:“到处吃吃玩玩,反正你付钱。”
平日里危襟正坐,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玄龙王却露出难得挫败的表情,低声道:“好好好……”
八尺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脸疲惫的样子。
睚眦一直沉默不语地翻着杂志,看见他立刻跳了起来:“父亲怎么说?”
八尺仿佛体力被透支了一样,轻声道:“他想和你们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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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醉酒记
中秋的时候,生科所里的一帮人好说歹说各自放下了苦苦研究的项目,聚在一起喝两杯放松放松。
南院长作为活动主持人,带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侄儿”满场子晃悠。
嘲风向来顽劣,不时的把这个美女的裙子吹开,又或者把人冷不丁的绊一跤。
难得过节,玄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溪跟着郑璞进了场,见到好几列的自助餐就眼睛一亮,“噌”的飘过去开始偷摸着一点点偷吃。
郑璞原本执意陪在她身边,把她想吃的都夹到同一个盘子里,然后端到无人的楼层让她随便吃——
但是白溪同学坚称这是对待狗的方式,只得作罢。
狗怎么啦!这年头人不如狗好么!
于是服务员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头疼起来。
酒品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一块污渍,十分钟前刚弄干净,一扭头又多了一块儿。
甜点区不知道来了哪个熊孩子,一边吃一边丢,多少块提拉米苏不嚼烂吞下,居然就这么吐出来!太糟蹋粮食了!
白溪乐此不疲的和服务员们打着游击战,一不小心拿起把叉子,让旁边看到物体忽然悬浮起来的小女孩差点被吓哭。
玄淳向来平和安静,和弟弟捣乱也只是随着他的性子。
但是玄粹却不一样——
他现在的目标是,灌醉郑璞。
平日里也有酒局,郑璞红的白的一起喝愣是不倒,一来二去就没人肯给他灌酒了。
那!怎!么!可!以!
玄粹灵机一动,找到正在用面饼卷烤鸭的马钟国,摆出一脸的天真无邪:“马叔叔!为什么郑叔叔不喝酒呀!”
马钟国轻车熟路地把一整个烤鸭卷塞到嘴里,甩手含糊道:“窝喝不过他!”
“哎~”玄粹露出小恶魔的笑容:“可以一起灌嘛。”
“他可是我的好兄弟,平时对我可照顾了,”马钟国一脸义正言辞道:“这主意不错。”
于是郑璞还没反应过来,一帮同事前前后后就把他给围住了,都是一脸的坏笑。
南院长两只手放在他的肩上,语气平和道:“小郑啊~”
听的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喝了不喝了……”郑璞慌忙地扯了个笑容:“刚才不是吹了几瓶哈啤了嘛~”
玄粹一个瘪嘴道:“可是叔叔阿姨们都喝了好多啊。”
“就是就是啊……”一帮人开始起哄道:“够不够意思?够意思来碰杯!”
其实郑璞发现自己身体变异之后,就开始有意识的去检查各种常规。
肝、胆、胰、脾、肾的体积都变小了,比寻常人的明显小了一个码,身体却完全没有异样的感觉。
原先4.0的近视直接飚到了5.2,眼睛直接丢到柜子里估计这辈子不见了。
白细胞红细胞都数据正常,看不出什么端倪。
倒是给他检查的医生无意中说了句:“你最近皮肤变得不错诶。”
郑璞掐了一把,光洁嫩滑,手感还挺好。
有种……焕然新生的感觉呢。
那么……被灌酒会如何呢?
郑璞用一种把自己也当做实验品的视角一杯杯接下人们敬给他的酒,红的白的啤的伏特加香槟鸡尾酒都一股脑下肚,却觉得整个人都越发的清醒起来。
他可以感觉到酒精飞快地从喉间落入胃里,再透过各种组织从皮肤往外蒸发。
……怎么可能这么效率,常人身体分解酒精的周期远比他这个速度长很多好么。
一杯杯的酒被他喝下又蒸发出来,身体周围不由沾染上一股酒气,郑璞左右看了一圈心想要给他们点面子,便调动着身体让自己脸上露出酡红,脖颈也听话的浮上一点点红晕。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郑璞哀嚎一声,径直歪倒在桌上。
人们嬉笑着渐渐散去,两只龙崽子跟着南院长也飘然飞去,赴下一轮妖界的应酬,只剩下白溪搀着他一点点的往回走。
郑璞心里清醒的很,却因为有趣而装作烂醉如泥的样子,悄悄打量着她略有些吃力地撑着自己。
既然她能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就内心放空好了。
一回到家里,郑璞用相当精湛的演技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然后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滚:“不舒服……”
白溪平日里多蒙他照顾,此刻也不敢躲在书房里打电动,有些笨拙的跑去开电脑百度了半天,然后取了毛巾弄湿,过来轻柔的给他擦脸。
郑璞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边清空自己内心的思想一边继续左右翻滚:“好难受……”
哎怎么办呢。白溪叹了口气,飘到厨房又给他冲了杯蜂蜜水,然后喂他一点点喝下。
一杯喝完郑璞满意地咂吧咂吧嘴,下一秒把她拉到怀里——
冰凉如雾的身体,抱着像一朵云。
“好冷……”他下意识道。
却感觉到白溪的身体如充气一般,一点点的被肌肤和骨肉充盈,变成温暖而柔软的身体。
居然……还有腿有脚!
郑璞下意识地抱紧她,嗅着她身上少女特有的淡淡味道,有种做梦般的惊喜感。
突然间白溪觉得脸颊一湿,整只鬼都怔住了。
偷了个香的某人却满意地轻哼一声,蹭了蹭她白皙的脖颈准备就这么睡一觉。
——我真是机智。
下一刻郑璞怀里一空,上方飘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你真机智是么。”
白溪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抬起修长洁白的长腿,朝着他肚脐往下两寸的某处狠狠一踩——
整个小区都回荡起郑教授的哀嚎声。
呵,想非礼我家白爷?和一群妖精玩大富翁的玄粹叼着纸钱坏笑起来。
你丫还嫩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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