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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熟了》
一夏枯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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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南方,微风拂面,樟树香盈满空气。
已到吃晚饭的点,时柿站在拱桥中间,望着桥头那家糖水店。店门口的竹藤椅上有只猫,黄白毛相间。有路人经过,人猫对视,软软的真假喵喵叫挑的人一阵腻歪。
时柿缓缓地蹲下,抱住膝盖,从地上捡了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枇杷叶,捏在手中打着转。镇里气候适宜,种了很多棵枇杷树,彼时青青的枇杷果压满枝头。
蹲了一会,一股铁锈味滑入喉咙眼,时柿仰起头,丢掉手中的枇杷叶,把鼻子里的已经浸红的卫生纸拿出来,又重新揉了小小的一团干净的塞进鼻子里。
半晌而已,味又上来了。时柿被刺激得眼里罩了一层雾,手扒拉着拱桥的栏杆,欲站起来。然,蹲久了,一起身眼前一抹黑。
时柿半躬着身子,扯掉鼻子里的纸团,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看着脚边带血的纸团、手背上的血迹,闻着鼻腔里的腥味,时柿狠狠地扯了两下背包的袋子。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再忍一个月罢,就一个月。
时柿又蹲下身子,一一捡起脏纸团,准备过桥回去了。转过身,踏到桥的最后几阶,时柿的脚步有些迟缓了,她低下头,不想与站在桥尾的人对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轻嗅,烟味飘过来了,带伤的鼻子闻着了直想打喷嚏。时柿盯着他的指尖,腹诽明明没一口抽,却偏偏要点燃夹着。
“鼻子怎么又流血了?”时柿正打算与他擦肩而过,他终于出声了。
“撞的。”时柿低头看着地面,捏着纸团的手紧了紧。
“怎么又撞了?”
“不小心。”
“你吃了那么多年饭就不能长点心。”他抬起手,微眯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时柿不作声。
“越喂越傻。”他哼了一声。
时柿抬头,本想回一嘴吃你家大米了吗,临到嘴边却没了胆,迈开步子就往前冲。刚跑两个台阶,被人扯住了背包,拉也拉不动。时柿红着脸扭头,“我要回去吃饭了。”
回应她的是他沉沉的一声笑。
“程霁!”
“嗯?”他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时柿却惯性地缩了缩脖子。
“……程霁哥。”
程霁丢下手里的烟头,一面用脚碾灭,一面捏住时柿的下巴,“血没堵住。”他用大拇指摸了两下她的鼻子下人中那一块,把粘了血的手举到她眼前,“沙鼻子。纸呢?”
“没了。”
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你这是流了多少?”
“带少了。”
“你家时老师不是总说女孩子身上要带包纸,最好还带手帕吗?”程霁控着时柿的后脑勺,不让她往后仰头,把她往糖水店带。
时柿僵着头,姿势怪异,有些别扭,没搭理他。
尤湖湖正坐在店里玩手游,连输了好几把,表情很丧,空档抬头,就瞧见一高大男人拎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女生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女生腿短,跟不上男人的步伐,踉跄了好几下。
尤湖湖嘁了一声,意味不明。
不久后,尤湖湖面前的桌子被敲响,“湖湖,方便进去吗?”
“进吧。”尤湖湖一双眼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手指却指了指身后,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渐远,她小声哼哼道:“回来就当能人。”
洗手台前,程霁放开时柿后,她自己洗了一把脸,把血迹都洗干净了。
“低头。”
时柿乖顺的照做了,还把头发拢去了一边。程霁用右手接了一点凉水,左手扯着时柿的校服领子,迅速的把一捧凉水拍在了她后脖子上。
“几月份了,穿这校服不热?”
时柿打算摇头,却被他掐住了后脖颈,“别动。”言罢,他又接水,拍了几下。
“大学准备报哪?”
时柿迟疑了一下,“外省吧。”
程霁猛地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脖子,“隔三岔五流鼻血,你去外省干什么?”
“看看。”
“就报咱们市,是省会,装不下你?”
“与城市大小无关。”
重新给时柿的鼻子堵上,程霁把她圈在洗手台与他胸膛之间,低声说道:“好好考,听话。”
他突然的动作让时柿不敢抬头,眼睛紧盯着洗手间的格子图案地板砖,心中又有点讶异,她考哪里关他几毛钱的事。终究性子软,她不敢这么问他,只是轻轻唔了一声。
时柿回到家,时奉军正在批卷子,瞧见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又晚回来一小时。”
“大扫除。”时柿拿开餐桌上的塑料网罩子,自己添了碗饭,开始吃饭。
“怎么回回大扫除都有你,下次注意与同学轮转。”时奉军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学生卷子答的太差,还是责怪时柿回来太迟。
时柿快速吃完饭,躲进了自己房间。书桌上摆着几张随堂考的卷子,卷子的角已经毛了,还能瞧见一些泥印。时柿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红笔,发现笔帽没戴,红色笔油漏了一些,蹭到其他文具上。她一摸,手指上沾了一些。望着这红色,时柿鼻头霎时间就酸了,放学前发生的事涌到心口。
今天周五,学校五点半就要放学了。时柿是语文科代表,赶在最后一节课前,去办公室把昨天随堂考的试卷拿回来了。
高三教学楼紧挨着教师办公楼,中间可以直接穿过去。拿到卷子回去时,时柿的步子迈得很轻快,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她可以去尤湖湖的店里买一杯烧仙草奶茶带回去。前几天她下晚自习回去时,尤湖湖都已经关门了。
转个弯,穿过一条走廊,再过一道门就进入教学楼了。那道门是推拉门,时柿特意跨了一大步,不想踩到门槛。然右脚刚落地,时柿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重重地推着撞向了旁边的墙壁,鼻子高,鼻梁直戳戳地撞过去,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待她反应过来一摸鼻子,一手血。
“对不起啊,哟,出血了。”
时柿捂着鼻子转过头来,同班的余熠正笑望着她。
“你走的慢,我就想你让一下路,力道没控制住,真是不好意思。”余熠语气平淡,毫无歉意。
时柿抿嘴,她大可以直接说是故意的。
时柿往办公楼方向回走,余熠立马拦住了她,“不够疼啊,还想着去告状。”
“我去洗一下。”时柿指了指前方,走廊尽头有个厕所。那是老师厕所,学校明文规定不让学生过来上厕所,但由于它干净,且不用排队等,还是有学生偷着过来,像余熠。
“时柿,我这也是日常提醒你一下,嘴上按个把门的,别什么事都往外说。”
时柿拧开水龙头,水管里传来一阵声响,却就滴了几滴水——停水了!
余熠在一旁幸灾乐祸,“这是去办公室干什么了?鼻子都出血了。”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时柿拍了两下水龙头的出水口,说道:“我什么都没干,没坐到老师腿上去。”
“艹,你他妈再说一遍。”
时柿咬着下嘴唇不张口,正巧外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像老师。余熠用食指,指了指时柿,似警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她走了后,外面的人也没进来。时柿用口袋里的纸处理了一下,随即也出去了。
在外面,她没找见卷子。回到教室,就见余熠正笑嘻嘻地满教室乱窜发卷子,和同学谈笑风生。时柿也在自己桌上看见卷子了,只是有些脏。
“时柿,你妈妈要你接电话——”时奉军在门外的一声呼喊唤醒了走神的时柿。
接过手机,时柿清了清嗓,才叫了一声妈。
时柿母亲印贞在电话那头说,她已经替时柿选好专业了,学校也大致圈了几所了,就看时柿到时候考的怎么样了。
“妈,我就想学师范。”
“不行,你学师范有什么前途。未来走你爸的老路?一辈子窝在小镇里,房子是来个客就得打地铺,车还是自行车。”印贞说的有些刻薄,说完听时柿那头许久没音,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他是个好父亲,可其他方面,他一事无成。”
“学校也再选选吧。”时柿不想和印贞继续聊时奉军,他俩离婚了也没消停过。
“学习成绩下降了?这几所学校考不取了?”
“我、我不想留本市。”时柿说着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一些。
“时柿,你长本事了!以前要你到市里读高中,你说要陪着你爸,现在读大学要出来了,你说要去其他地。怎么着,你不认我了?房子装修,我和你崔叔叔都给你留房间了,你不来,我就让它一直空着?你崔叔叔一片心意,你忍心拒绝?”
印贞口中的这个崔叔叔,时柿这么多年见了不超过十次,何来感情。
“……那我再看看。”
不了了之的撂了电话,时柿重新拿起红笔,翻开改错本,胸口却想堵了一大口闷气,凭什么她就要按他们的想法留在这,她一点都不想,完全不想。
在时柿静下心改了几道错题后,房间的窗户被扒开了,露出尤湖湖的脸。她隔着防盗网递进来一杯烧仙草奶茶,盯着时柿的脸瞧了几秒后,她说道:“柿子,我觉得程霁这人你驭不住,就算是以后,你可以谈恋爱了,两人在一起也不合适。”
时柿正在插吸管的手一滞,“湖湖姐,你别瞎说——”
“我开着店,眼观世态,他对你那点主意,我早就知道了。”尤湖湖语气里有些得意。
“我和他没关系。”
“甭跟我解释。你要真不愿意,好好考试,走出去了,他还能跟你去?”
时柿唔了一声。程霁对她来说一直是大哥哥,他大她十岁,从他上了大学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关系也浅。但从那个坐在梧桐树下被蚊子叮了一腿包的夜晚后,他与她渐行渐近了。
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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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突然想写的坑,也许因为回家后的樟树香^ ^
没有预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大家多留评评,让我知道不是在自嗨。
《破晓》那篇文,写的实在艰难,一边写一边删,我先缓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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