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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沅接到袁兰的电话时，还有些纳闷。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时候让她过去吃晚饭？这不合常理啊。毕竟从学校到袁兰家有不短的距离。吃完了晚饭再回学校，差不多要晚上□□点了。
“大姑……”
“早点来啊，我们都等着你呢。”袁沅刚想问原因，袁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都等着你？这话有点意外。是袁兰的丈夫回来了还是她的表哥盖帅从学校回来了？袁沅想不通了，摇了摇头，对顾知闲说：“我今天要早点走。”
顾知闲头都没有抬，他埋在一堆感应器中，正把探针往自己身上接。眼看就要五点了，袁沅也没耽搁，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门。顾知闲喊道：“在常满福帮我订份饭。”
袁沅不禁感叹，这些人真是铁打的身体，天天叫外卖，早晨当中餐吃，中餐当晚餐吃简直就是常规了，有时候一整天不吃，有时候又坐在电脑前吃个不停。再健康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还是营养剂好啊，根据身体所需补充，无副作用不说，还能根据智能管家的提醒，选择摄取不同时间效用的规格。
可惜她到现在都没发现一种可以配置营养剂的材料。福庆街上有三四家药店，中药西药都有，就没有她想要的东西。配置营养剂对于她来说，再熟稔不过了。但放在现在却是很难办到，设备、器材、原材料等等，她一样都没有。
常满福的小工已经跟袁沅熟了，袁沅在门口，他就招呼上了：“小袁，今天订什么？”
袁沅给顾知闲订了土豆牛肉盖浇饭和一份西红柿汤。小工记下来后，问：“还是送到你们店里去？”
“嗯。”袁沅道了谢后，赶紧往袁兰家赶。元庆市的公交车到了周末就没那么准点了，平时二十来分钟一趟，周末半小时能来一趟就算是运气好了。等袁沅到达袁兰所住小区时，已经快六点了。
在袁兰家的门口，她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房子里面有小孩子在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串门的邻居？这个时间？袁沅觉得不太可能。按了门铃后，开门是袁兰。袁沅叫：“大姑……”
她的话音还没落，有个小人头就从墙角的转弯处探了出来。袁沅愣了愣，何玲玲来了？
果然，地上的小人被抱了起来，何玲玲出现了，瞟了她一眼后进去了。
袁兰把拖鞋丢给袁沅，还暗地里扯了扯她。袁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肯定自己马上要面临不是好事。袁兰说：“你怎么才来呀？吃饭都不积极。饭菜都凉了。”
她的语气跟她们上次见面也大相径庭了。
袁沅进了客厅，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谢天欣，一下子明白了。
她被告状了。
袁兰的丈夫没回来，她的表哥盖帅也没回来，在这里等着她的是她的继母何玲玲和谢天欣。事情也不用猜，自然是要算账了。
何玲玲看见了袁沅，就像没看见一样，把儿子袁晟圈在怀里，拿了一个小皮球给他玩。谢天欣也没看袁沅，笑嘻嘻逗着袁晟。倒是袁晟看见了袁沅，不想要小皮球，偷偷看她。
袁沅冲他一笑。孩子忘性大，一个多月不见就生分了。
房子里气氛尴尬，袁兰笑着招呼说：“人到齐了，上桌吃饭吧。”
谢天欣赶紧站起来说：“大姑，我帮你端菜。”
袁兰边往厨房走，边挥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坐吧。赶紧吃了，还要回学校呢，晚了不好搭车。”
谢天欣没进厨房，但在帮着摆菜。何玲玲抱着儿子袁晟坐了下来，袁兰在他们面前放了一碗蒸鸡蛋，笑呵呵说：“晟宝的蒸鸡蛋来了。”
袁晟见了鸡蛋就不要小皮球了，伸手就要去抓。何玲玲赶紧握住他的小肥手，“哎哟，小祖宗，这怎么能用手抓？得用勺子。”
谢天欣的眉宇现出一抹不耐烦来，压低了声音说：“妈！洗手去！”
何玲玲放下勺子，抱着袁晟起来，“咱们去洗手啰。”
菜全摆上了，很丰盛。鱼肉汤都有，袁兰招呼大家：“坐呀，都站着干啥？来我这里还讲什么客气。”
坐下后，何玲玲给袁晟舀蒸鸡蛋吃。袁兰笑着往她碗里夹菜：“你别管他了，让他自己来，你吃你的。”
何玲玲笑着回道：“他要能自己吃，我就享福啰。”
袁兰笑，说：“你是舍不得！都一岁多了，可以自己吃啦。”给何玲玲夹了菜后，袁兰又给谢天欣夹菜：“多吃点！你多久没来大姑家了？也不打给电话过来，大姑天天惦记着你们呢。”
谢天欣甜甜笑，咬着筷子说谢谢，她也想来这里。
没人跟袁沅说话，她一个人埋头吃。
何玲玲看了她一眼，脸色垮下来了，阴阳怪气叫了声袁沅，问：“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费还够不够啊？”
袁兰一脸无奈。她忙乎了半天，也拦不住啊。也不怪人家，确实过分了些。还有她对面的这个，怎么就这么呆呢？
袁沅擦了擦嘴巴，点头回答：“挺好的。”生活费也够，不过何玲玲要再给，她也会收。
“是吗？我听说你最近在搞竞赛呀？你怎么会想着搞竞赛呢？时间够不够？会不会耽误学习？”
袁沅摇头：“不会啊。”
何玲玲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跟她装？就她这个德行，还想搞竞赛？不是笑死人吗？她故意问：“你在跟谁学竞赛？在哪儿学？怎么不叫天欣一起啊？”
袁沅看了看谢天欣。她在喝汤，慢条斯理的。袁沅想笑了，但她没笑，回答：“她可能没时间吧。”报了那么多培训班，周末应该都排满了。
谢天欣喝汤的动作顿了顿。袁沅低头，藏下了自己嘴边的笑。脸皮这么薄，还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往枪口撞，她该说什么才好？
袁兰看着何玲玲的势头不对，她赶紧打岔。别人家的孩子不该她教育。她对袁沅说：“哎哟，你搞什么竞赛嘛！把学校的功课搞好就行了！现在搞竞赛，搞不出来的。又耽误时间，又没有用。还不如踏踏实实把学习提上去。”
袁晟不肯好好吃鸡蛋了，何玲玲把他放到地上了，让他去看电视。谢天欣马上放下了筷子，抱起要往袁沅身上爬的袁晟，“走咯，我们去看动画片。”
袁晟被抱走了，何玲玲也不动筷子，双手环着胸，盯着袁沅，说：“你找谁学的竞赛？花了多少钱？”
袁沅摇头，回答：“我没花钱，我自己学的。”呃，也不对哦，她其实有两个老师的，只不过这两个老师不太靠谱。非得她盯着问了，才会放下身段指点一二。
何玲玲干笑一声，“哎哟，你还蛮厉害了！自己在学？”
袁兰赶紧给袁沅打眼色，让她赶紧服个软，说实话。这边什么都知道了，瞒不住了。偏偏袁沅像是没看见一样，亦自点头，说：“我是自己在学，今天还考试了，考试结果过两天就能出来了……”
袁沅话音未落，何玲玲“啪”一声拍在餐桌上，她面前的杯子碗差点翻了。指着袁沅说：“你要翻天！你自己学？你要是有这个能耐，太阳都从西边升起了！你老实说，你找你爸要了多少钱？”
袁沅坐着没动，抬头看着何玲玲，说：“我有没有找我爸爸要钱，你打个电话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袁兰听到这里，恨不得过去捂嘴巴。何玲玲之所以急赶急过来，就是没打通电话！她估计他那个弟弟猜到了何玲玲为什么打电话，直接就没接。袁沅这个丫头子，你这么说，不就是把你爸放到火上烤吗？
何玲玲突然泪如雨下，她没在跟袁沅说了，她对袁兰说：“听到了没有？到现在一个个还瞒着我啊！这日子过不去了！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袁兰赶紧安慰：“是是是，袁海这件事情的确没做好！等他回来了我一定骂他！”
何玲玲边哭边说，她嫁到袁家来，袁家什么都没有，镇上的房子是空的，什么都没买，还是她用自己的钱买沙发买床买电视。她付出了那么多，还得不到好。袁海不把她当回事，什么事都不跟她商量。
还说袁沅是怎么进市一中的。成绩不够，用钱砸的。袁海还瞒着她。现在又来了。明知道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还偷偷给钱让袁沅学电脑搞竞赛。
她在家里有多苦啊，既要带儿子又要管两个老的。上个星期袁晟生病打吊针，她还在找人借钱呢。
袁兰的年纪跟何玲玲差不多大。两个中年妇女，日子都过得不如意。何玲玲和袁海再婚，还是袁兰给牵的线。袁沅进市一中的路子，也是袁兰给找的人。何玲玲这么哭，袁兰的眼圈也红了，跟着抹眼睛。她心里觉得对不起人。抹着何玲玲的背，说：“是袁海不对！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等袁海回来，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何玲玲哭，在客厅里玩儿的袁晟也哇一声哭了，非不要谢天欣抱，吧啦吧啦爬过来，抱着何玲玲的腿，要妈妈抱。
何玲玲把儿子抱起来了，更伤心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袁兰劝不住了，只得把目标转向袁沅：“你也是不懂事！到市一中来多么不容易！你好好的把成绩提高了，以后考不了大学，考个中职中专也行啊。学什么竞赛？你能学竞赛吗？你学得了吗？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你连走路都不稳，干嘛学人家跳啊？你那竞赛以后不要搞了！马上停下来！”
袁沅想了想，她的话是没人相信了。这场面还得另抓一个人进来。她拿出了电话，翻到袁海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等了一会才接通。
“爸。”
电话打通了？袁兰一下住了口，何玲玲也不哭了，转过了头来。谢天欣盯着袁沅手中的手机，眼睛像是上了胶水，再也挪不开了。
袁海接到女儿的电话，还挺高兴的。这个从电话里他松快的声音就能知道。
“哎，袁沅，你在学校怎么样？钱够不够用？”
差不多的问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两样。袁沅如实回答，她在学校一切都好。袁海放心了，但他委实不善言辞，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他也词穷。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啊。”
袁沅一听这是要结束电话的节奏，马上又说：“爸，我在大姑家里，袁晟他们也都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袁海愣了愣：“哦，你阿姨也在啊？”
“嗯。我们在大姑家里吃饭，还没吃完。大姑想问你，我来这里上学，你给了多少钱？”
袁海懵了。家里钱的事情他没怎么管，都交给何玲玲了。来市一中的时候，何玲玲说过，两个孩子每个月给一千元做生活费，如果不够了，再加。这个问题袁兰要知道？她问这个干啥？
袁沅把手机给袁兰。
几双眼睛全盯着，袁兰也不好意思帮袁海遮掩了，劈头就说：“你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为什么不不接电话？”
“哦，我手机没钱了，刚让何老五帮忙充值了……”
袁兰看了一眼何玲玲，又说：“袁沅学竞赛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玲玲说？”
“啊？袁沅学竞赛？她学竞赛干什么？”袁海更懵了。
袁沅的这款手机通话效果很好，袁海的声音一字不落全传了出来了。袁兰又看了何玲玲一眼。袁海的性格她了解，让他说假话蒙人，简直比买彩票中大奖还稀奇。哪怕是被逼不得已了，他宁愿不吭声，都不会说假话。
袁兰松了口气：“玲玲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她着急了，来我这儿了。她说你瞒着她把钱给了袁沅，让她学竞赛。”
“没有啊，我没给。”袁海说。
这话应该都听到了。袁兰又把手机给何玲玲：“你们两口子说吧。”转过身，她扯了一把袁沅，皱着眉头说：“你跟我进来！”
袁沅跟着袁兰来到卧室。袁兰原本想关门，想了想，还是没关。但她把袁沅叫到最里头的窗前，低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想到学竞赛呢？你在哪里找的老师？花了多少钱？”
“大姑，我真的是自己在学，我没找老师。”
袁兰一下无话了。袁沅的性格她也知道，跟袁海一样。学竞赛是烧钱，但也的确可以自己学的。
“你……你在学什么竞赛？我听说你在学电脑？”这是何玲玲的原话。
袁沅嘴角不禁噙上一抹淡笑，“不是的，大姑，我在学信息。信息竞赛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
袁兰有个儿子刚升到大学去，她当然知道信息学就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了。想起何玲玲说话的样子，她也觉得好笑了。不过学信息，总得要台电脑吧。学校宿舍肯定是没有的，那就是在网吧了。网吧那样地方多不好啊。
“我知道信息竞赛是五大学科竞赛之一。这个竞赛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继续了。你看你爸和你阿姨，又为你的事情在闹了。你本来学习的底子就没有天欣好，还要分心学竞赛，信息又不参加高考，你学了这个有什么用？听大姑的话，以后别学了，专心学文化课，把成绩提上去，争取能考个大学。你要是对电脑感兴趣，大姑家里就有一台，只有你成绩上去了，大姑以后就把这台电脑送给你。”
袁沅当然想要电脑了，但宿舍不能放。她想了想，对袁兰说：“大姑，我这次月考进了全年级前一百了。”电脑是不是可以预先定下来？
“啊？什么？”袁兰怀疑自己的耳朵。
袁沅站起来了，这个得有凭证。她走出房间，何玲玲跟袁海的通话已经处于就要结束的时候了。袁海跟枕边人也没多少话说。他确实没给钱，这个可以问一同出去打工的任何一个人。反而是何玲玲，这么大阵势跑到别人家里来闹，像什么话？
他让何玲玲早点回去，袁沅那边他来问。
所以，何玲玲看见了袁沅，二话没说，就把手机给了她。
袁沅很庆幸自己今天下午加了几个Q群，原本是想了解noip赛事的，结果搜出了学校的几个Q群。还别说，有的群里文件还不少，其中就有高一年级月考的全年级排名。
她把排名打开了，递给袁兰，让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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