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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是常乐,娟才人出事那天,我看见常乐端了药送去的。”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岁鸢头疼的瞌眼。
完了,事情要闹大了。
如果常喜不说这句话,那这件事还可以定为徐州同两位皇子之间的一些小矛盾,顶多是传出去面子上不好看,但于众人来讲,是没什么利益损害的。
然而一牵扯娟才人,那事态可就完全不同了。如今宫外流言蜚语众多,皆传是谢怀简丧心病狂,杀死了其生母娟才人。
即使是那日岁鸢以神仙身份出面,也没能扭转舆论走向,大多数人依然持有将信将疑的态度。
所以谢怀简此番,当真凶险。岁鸢担心的向谢怀简看过去,却见谢怀简淡淡勾唇,问了句,“常乐?”
常喜赶忙点头,勉强擦干眼泪与鼻涕,解释道:“就是您先前的一个小厮,同奴才是同期进来的。”
谢怀简:“那他人呢?”
常喜:“前些阵子投湖自尽了。”
谢怀简倒是没什么惊讶,微微颔首,笑意没有一丝消减,柔声道:“到我身后去。”
常喜本不都做什么希望了,闻言,惊喜的抬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就躲到谢怀简身后去了。
徐州哪里肯这般轻易放过常喜,当即上前阻拦,椎枪一个倒转就横在谢怀简的脸侧,言语犀利。
“六殿下,您可不要为难我们啊,就是方才没有抓这群人的理由,现在总归是有了吧!这狗奴才知道娟才人的死因,这事儿就是禀到圣上跟前也是一件大事,怎能不提前关押起来,好生询问?”
常喜脸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干了什么蠢事。他这根本就是在往火坑里边跳呀!
岁鸢搁这边也是急得不得了。
现在基本上已经陷入死局了,常喜若是被抓过去,指不定大理寺审问时,一个‘不小心’,就给弄死了。到时候,指认娟才人的理由还不是随他们胡编乱造?
若是编出一个对谢怀简不利的,那他岂不是雪上加霜?到时候舆论一边倒,任凭岁鸢是什么大罗神仙,也当真救不回来了。
这种时刻,就是面上再怎么波澜不惊,心里肯定也是有些发慌的吧?
岁鸢心里估摸着,谢怀简怎么说也只有十五岁,就是古人再早熟,也不至于熟成烂透了的苹果呀!
她当机立断的准备上前安慰,刷一波好感。刚抬脚往前边走半步,就被一股力扯得又倒退了两步。
岁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额前暴起青筋。
谢兰心一脸无辜的回望,乌漆墨黑的手正扯着她的腰带。
这么重要的事她是怎么忘记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呢。
岁鸢一脚踹向谢兰心的脚,谢兰心丝毫不带怕的,吧唧一下直接咬在岁鸢的脸颊上,把她的脸皮拉开起码半指长。
这厢明争暗斗,那边却暗流涌动。
徐州一脸得意,满眼看好戏的模样,就差在脸上上书‘我看你怎地办’几个大字了。
他身后的禁卫军们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跟六殿下硬来了,现在有了合适的理由,按照正常规章制度来,他们是绝对可以带走常喜等一众人的,就算是六殿下,也不得多说什么。
常喜眼底无光,只觉得的大难临头。当然,也不是全然无法,他惴惴不安的看着谢怀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看他知道的那件事到底在谢怀简心中分量如何了。
谢怀简却好像根本没察觉到这艰难处境,只敛衣挽发,唇边勾勒出一丝莞尔,淡淡道:“常喜,自罚掌掴五十下。”
常喜一愣,“殿下?”
谢怀简柔和的看了他一眼。
常喜接触到他的眼神,整个人一抖,立即按照谢怀简差使的做,不敢有丝毫违背之心。
尽管不知道谢怀简发什么疯,突然要他自扇巴掌,但既然是谢怀简指使的,他自然言听计从。
啪——
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皆目露迷茫,弄不清谢怀简这是在玩哪出。
岁鸢虽还在同谢兰心闹个不停,但还是分了几分心思在主战场上的。
她只是眼珠稍稍一转,立即明白谢怀简想做什么,心中暗存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果然,常喜没扇两下,谢怀简就轻飘飘的看了徐州一眼,半带轻笑道:“殿里头的人不懂事,做事说话没个定数,本殿已惩罚了他,望徐统领勿要再越俎代庖。”
徐州:“不成!这不算数!”
谢怀简:“哦?如何做不得数?”
徐州:“这奴才口口声声说知道娟才人死因,这么天大的一件事,怎可如此轻易的让你给蒙混过去!”
谢怀简撇了常喜一眼。
彼时常喜才反应过来谢怀简的意思,立即上前,不停的冲徐州磕头,“奴才有罪,奴才该死!是奴才鬼迷了心窍,才谎话连篇的。”
“你!!!”
徐州气的发抖,银枪都险些拿不稳了。
谢怀简右手抚心,故作惊讶,道:“我怎地?”
“噗。”岁鸢一下子笑出声。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哪!谢怀简真的是上天派来折磨他们的。
笑声是会传染的。有了岁鸢打头,不少内官都笑出声了,就连禁卫军那边,都有几个唇角勾起,艰难的憋笑。
天天瞅着徐州嚣张跋扈惯了,突然一下子看他吃瘪,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如此见来,徐州倒是颇不得军心。
“都不许笑!”徐州恼羞成怒的大吼,举起银枪环顾四周,被他那双毒辣如蛇的眼睛扫过的人都一惊,皆胆战心惊的低头,再没一丝笑意。
缓了一会儿,他冷笑,“六殿下若在圣上面前也能如此能言善辩,便也不会二进冷宫了。”
谢怀简神色从容,丝毫没被他的话刺激到,抿唇一笑,道:“徐统领若是说话行事带上脑子,万万不可能止步于正三品。”
徐州神色一冷,这是他永远的痛。
若按照背后的势力,他不可能只混到一个三品,归根结底也是徐父怕他惹事,不敢扶他上位罢了。
“谢怀简,你也就现在能得意一下了,”徐州目光锐利,冷笑道:“莫要告诉我,直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形式。你已经完蛋了,弑母之罪,证据确凿,大理寺终有一天会揪出你的。”
一名内官不服气的顶撞道:“你休得胡说!如今内情尚不明朗,怎么就证据确凿啦?!还有……不许你直呼六殿下的名讳!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连皇子的名讳也敢直呼?!”
听到弑母二字,谢怀简眉心微动,眸光泛起一汪涟漪,并未说话。
虽与平日无甚大不同,岁鸢却是品出了几丝不一样的味道。谢怀简这是心里难受了。
人不是他杀的,平白无故的为别人背黑锅,想想就很委屈,且死者还是谢怀简的母妃,这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
到底是谁这么狠,杀了谢怀简至亲之人不说,还把这污水一并泼在了他的身上?
朝中大臣,后宫宦官,其他皇子,都是极有可能的人选。想着,岁鸢迁怒一般的后肘一拐,顶了谢兰心一下。
谢兰心突然挨了一下,委屈的瘪嘴,揉着肚子不讲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连着鼻涕一并抹在了岁鸢身上。
岁鸢:“……”
“看你们还蒙在鼓里,罢了,提前告诉你们也无妨。”徐州似乎早就备好了答案,不慌不忙的样子,只继续冷笑。
“我大理寺早就找齐了你们六殿下的犯罪证据,因为一些缘故,现在不能说出来。但是,不出一月,缉拿他的官文就能发下来,到那个时候,就是十个百个仙人下凡,也救不回你一个谢怀简!”
谢怀简含笑,“敢问是什么证据?徐统领竟然如此肯定父皇会允批缉拿本殿的官文?”
徐州:“我不是说了吗,不能说出来呀!”
谢怀简:“想不到徐统领官居三品,竟也会学本殿宫里头的下人,满嘴谎话,只知信口雌黄,如此这般,大家散了吧,不过是看只泼猴自娱自乐罢了。”
徐州:“你!”
谢怀简:“我?”
徐州:“哼!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理寺三分归我管,说了就说了,你给我听好了!”
谢怀简点头,“听着呢。”
岁鸢不忍直视的捂脸。徐家这小孩智商稍微有点感人啊,谢恒玄有这么一个猪队友,估计以后有的受。
徐州:“半月以前,娟才人暴毙,临死以前,身旁写有血字‘六’,经由专人鉴定,确是娟才人的字迹。这事儿人人都知道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有内官反驳道:“你们怎么确定那个六就指六殿下?宫里好些个六,正六品、从六品、六公主、六郡主,怎地这些个人就没有嫌疑啦?”
徐州不理会内官,又道:“那你们可曾知道,在你们殿下被关冷宫的时候,仵作检验出了娘娘是中毒而死?”
“这与我们殿下何干?”
“我们殿下清白着呢!”
“是啊是啊,你莫要泼脏水!”
徐州拢了拢衣袍,冷笑道:“就前个时候,例行检查,我们在六殿下的寝宫里头发现了一模一样的毒.药,这药整个姜国只有一处产,数量稀有、且极其难得。这难道还不是证据确凿?”
“再说了,”徐州斜眼看着谢怀简,意有所指,“这事又不是没有过。七八年前,推娟才人落湖、差点酿成悲剧的,不也正是你们玉洁松贞的六殿下么?”
众人沉默,无人反驳。大殿里头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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