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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上一级权限在001号中嵌入的强制性的命令，001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大脑中的算法似乎要陷入死循环，因为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眼前这男人会被贴上这么多危险地标签。
就像现在001号透过何衍之的眼睛，看到了镜子中的轻浅笑着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左颈上的血迹蜿蜒而下，浸透了他一半的衣衫，面色在头顶白帜灯的照射下泛着些惨白。他的身形瘦削、表情温和，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
贺衍之有时候知道系统会通过自己的眼睛，在镜子里关注自己。
所以他照镜子的时候会对着镜中的自己絮絮叨叨，想透过镜中的影像和001号进行更多的交流。
然而001号在执行完惩罚之后通常会选择静默。
他知道贺衍之作为第一个硅基碳基融合的人类，不仅了解人类的思维方式，更加了解系统的逻辑。
和他多说一句话便多一份被发现漏洞的危险。被他多发现一个漏洞，就多一重被蛊惑的风险。
就连主系统都无法抵抗他的蛊惑，更不用说他这一个不知已降了多少层级的小系统。
没有听到系统的回应，贺衍之就知道这个固执的小系统又一次选择了无视他。
他也不再和系统多说什么，而是将自己找到的药箱打开，取出了里面的酒精和针线，打算将汉尼拔咬的伤口缝合。
汉尼拔咬的地方有些靠后，贺衍之不得不越过洗漱池，将身体前倾，凑到镜子前才能勉强看到伤口在的位置。
然而头顶的白帜灯吊得太高，光线又太暗，昏暗的视域中他反手缝着自己颈后的伤口，实在是有点吃力。
贺衍之皱着眉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伤口的缝合上，没有注意到此时卫生间又进了一个人。
汉尼拔在贺衍之翻找医疗箱的声音中惊醒。
他在贺衍之走进浴室的时候做起，扫了圈寝室的狼藉，就大致能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梦魇拖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噩梦中的攻击力。和紫夫人同住的时候，他为了自己不伤及她，每晚睡觉的时候都将门反锁。
如今同贺衍之同他共处一室，以这个男人温吞的性格，断然不会放任自己在梦魇中挣扎。
寝室内到处散落的血迹，恐怕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他这次可能伤了到他。
他坐在地上，清醒片刻，随后沉默地跟着贺衍之进了卫生间。
刚一进卫生间，就看到贺衍之正面色惨白地扶着洗漱台，似乎在隐忍着先什么痛楚。
汉尼拔担心是方才自己没有轻重的攻击将他打伤了。
汉尼拔走上前想去搀扶贺衍之，却无意间看见镜子里的贺衍之，对着他自己的影像，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笑容中带着汉尼拔见过最大的包容，映衬着他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身形，以及半边沾染了鲜血的衬衫，让汉尼拔仿佛看到了脆弱的玻璃，透亮却一击即碎。
他不知为什么有些怔愣，顿住了脚下的步伐。
这时候贺衍之已经翻出了针线，很艰难的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那个位置对于贺衍之来说太过于艰难了。
汉尼拔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定神看了片刻，贺衍之那不怎么流畅地缝合着自己伤口的动作。
那伤口的位置和形状显然是自己造成的。
汉尼拔沉默了会儿，不发一言的走上去，大手覆上贺衍之有些冰凉的手,将他手中的针线接了过来。
贺衍之这时才注意到汉尼拔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用那双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和的眼睛，惊讶得看着镜子里的汉尼拔：“这么快就醒了吗？”
汉尼拔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替贺衍之处理的伤口。
有人在后面帮助，伤口很快就处理完毕了。
然而此时两人身上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冷汗与鲜血交织着侵染了一身，黏哒哒的贴在身上，显然不是很舒服。
两人默契的选择交替使用浴室，将就着用冷水擦拭了一遍身体。
贺衍之让汉尼拔先用。他刚刚从梦魇中惊醒，需要洗把凉水澡冷静一下。
汉尼拔没有推辞，拿着自己的毛巾，先一步进了浴室。接着再是贺衍之。
等到贺衍之出来的时候，发现先一步出来的汉尼拔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地上冷霜似的月光发着呆。
贺衍之的头发刚才也被冷汗湿透了，他顺便用冷水帮自己洗洗了把头。
他看见望着月光发呆的汉尼拔，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湿发，边走到床边，在汉尼拔相对的位置上坐下，随意的问道：“在想什么？”
汉尼拔抬头望了望贺衍之。
被月光照亮的位置恰好在他身前被切断，汉尼拔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里。
黑暗里的汉尼拔，也只是抬头看了贺衍之一眼，并没有回答贺衍之的意思。
贺衍之知道汉尼拔这是不想说。他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逼迫别人，既然他现在不想说贺衍之就不会继续问。
擦拭完了自己的头发后，贺衍之整理好自己的浴巾，将它挂在衣架上，晾到通风口去。边走边笑着同汉尼拔说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坐在黑暗里的汉尼拔凝视着贺衍之的动作，视线一直紧跟着他到了通风口，他看着寝室的尽头，贺衍之整理着自己的浴巾，动作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他们刚才那犹如染着血色的拉扯并不存在一样。
“今天，解剖的时候，我找到了这个。”
汉尼拔忽然开口，他抬手，有一个类似吊坠的东西从他指尖滑下。
他伸手的位置，恰好能让吊坠出现在月光下。借着月光，贺衍之看到了坠子上面刻着的纹路。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纹路，是一个有着六根卷曲触须的骷颅头……
“这个标志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我和妹妹正在逃难。他们抓住了我的妹妹，杀了她，并且吃了她……”
汉尼拔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犹如地狱中流淌的暗沙，伴着隐隐的冷光。
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这个停顿引起了贺衍之的注意。等到他再开口，嗓音中的冷光似乎愈发的寒戾
“……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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