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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皇帝正在听莫斌禀报上来的消息。
因为事关宁王,所以,在锦衣卫之中,关于夜三,是没有任何记录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记录下来呈给皇帝。
天家无情,但是却要面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如此说来,他确实是宁王手下豢养的死士了?”
皇帝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无疑就是宁王豢养死士的问题。
“那他可曾供出宁王麾下具体有多少死士吗?”
“启禀陛下,这个,他未曾供出。”
莫斌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那夜三只不过是宁王手下最普通的一名死士,每次都是听令行事,所以并不知晓更具体的情况。”
“朕听闻,这一次不是还抓住了他们的头领吗?那人呢?难道还没有招供吗?”
皇帝听到莫斌的回答,不由的想到了夜一。
“启禀陛下,那夜一,已经,已经死了。”
莫斌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
“死了?!”
“是,那是个死硬分子,臣的属下一时不查,被他骗过,让其寻到一次机会,撞墙自尽而亡了。”
尽管心中清楚夜一的死,和白十二的“纵容”有很大的关系,但莫斌却不敢宣之于口。
谁都看得出,皇帝对于自己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夫”其实是十分欣赏的,哪怕在嘴上从来不会承认。
所以,在将责任甩给手下和推到未来驸马爷的头上之间,莫斌十分果断的将锅甩到了手下的头上。
‘大不了,你们死后,你们的老婆孩子,本官来替你们养。’
“也是,能够说出那些话的人,定然是宁王的铁杆心腹。”
皇帝听到莫斌的回答后虽然心中略感失望,不过想到刚刚抓住两人那天,白十二入宫向他详细叙述的那些细节,心中便又有些释然了。
“除此之外,那夜三可还曾供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轻轻摇了摇头,驱散心中的遗憾,打起精神的皇帝继续询问道。
“启禀陛下,那夜三还供出城中有宁王早前布下的众多眼线,且派了一个心腹前来管理,不过,这件事,早在他们前去刺杀那个玄武这个北极天的贼首之时,便已经被白公子探查到了。”
莫斌一边禀报着,心中不由的一边叹息着。
这一次抓住了夜三,并撬开了他的嘴,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太过有用的情报,至少是让原本满心期待的他,十分失望的。
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有了夜三的投诚后,之后在对付宁王府的死士之时,有了一个足够熟悉他们行动方式的探子,应该能够更快更准确的找到他们的踪迹。
“嗯,这件事朕也听,听他说起过。”
听到莫斌的回答,皇帝不由的再度想起上一次白十二劝说他,像“养着”玄武一样“养着”李东华这些人,暂时不要动他的那番话。
“一个有迹可循的敌人,总比躲在黑暗之中,难觅其踪,不知道何时会咬你一口的毒蛇要好对付。”
在一开始,他还觉得白十二只不过是个出身江湖的草莽,但在最近一段时间详细的与其接触过之后,他心中对白十二的印象早已大为改观。
思考缜密,行动迅速、准确这些自不必说,单单是白十二经常能够说出一些令他也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话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白十二肯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是他当初印象中的,大字都不识几个,完全靠武力和小聪明的江湖草莽之辈。
只不过,之前他总是担心白十二接近妹妹朱瑾萱是居心不良,所以既不满,又心有戒备,而现在,却是他想要借着妹妹的身份招他为驸马,为自己和朝廷效力,可白十二却仍是一副游离在外,而且对他所提供的条件嗤之以鼻,不屑接受,一副在事情结束后,肯定会带着朱瑾萱离开的架势。
更糟糕的是,自己那个向来不安分的妹妹,好像的确很希望逃离皇宫这座牢笼,跟随白十二闯荡江湖,游历天下,他就算想暗中用力留下白十二,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感觉有些头疼的皇帝,甩甩头,将这些令他烦恼的想法甩出脑海,不再去头疼。
“依你所见,宁王这次失败之后,是否还会再次派出死士前来刺杀那个玄武?”
皇帝决定询问一下正事。
“启禀陛下,以属下所见,宁王定然还会再度派出死士,而且,在经历过这次失败之后,很有可能会派出更多的死士前来。”
听到皇帝这个问题,莫斌终于再度振奋起来,一脸肯定的回答道。
“那夜三虽然没能供出太多有用的消息出来,但也并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不待皇帝再度询问,莫斌便继续说道。
“以他所说,除了玄武这个北极天的贼首背叛了宁王,从而让宁王震怒之外,宁王本身对玄武手下的另一个组织谛听十分感兴趣,意图将其收归己有,为其所用,因此,对于玄武这个妨碍其掌控谛听的绊脚石,哪怕之前玄武没有背叛,宁王也是必定要将其清除掉的。”
而这也是莫斌留着夜三,甚至隐隐想要将其收入锦衣卫麾下,为自己效命的根本原因。
这一次设计陷阱,使得夜二、夜三和夜四三人自杀身亡,夜一和夜三被抓,虽然表面上功劳都是锦衣卫的,但锦衣卫在在其中究竟出了多少力气,莫斌心中显然十分清楚。
所以,无论是为了锦衣卫的面子,还是为了在未来撇开白十二之后,锦衣卫对付宁王手下死士的效率,他都得另寻他路,而不是永远只能看白十二的脸色。
“既如此,那你们锦衣卫便做好准备,待到宁王手下死士再度潜入京城之后,再度将其一网打尽,让宁王知道,这京城不是他能伸手染指的。”
“是。”
。。。
莫斌心中略感兴奋的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兴致高昂的离开皇宫之时,白十二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牵扯到宁王,在不可能找到确切证据,根本伤不到宁王根基的情况下,其实整件事差不多也就等同于结束了。
毕竟,这些所谓的死士就算全都能抓住,就算全都能撬开他们的嘴,也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些人当真是宁王手下豢养的死士。
特别是那些和宁王有着一样地位,相似困境的藩王们。
在他们眼中,这些死士就算一个比一个言之凿凿,也只是皇帝为了收拾宁王所故意弄出的借口。
除非皇帝不怕国朝震荡,不顾百姓非议,强行出手,否则,宁王就算损失掉所有豢养的死士,也依旧能活得好好的。
除非他现在就扯起反其,起兵造反,否则,白十二现在所做的这些事,不过就是在自我安慰,自我欺骗。
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想到上一次朱瑾萱逃离皇宫所造成的动静,以及之后被那些言官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后的大肆攻讦,这一次,既然真的要离开了,那就要抹除一切痕迹,也好替自己那位大舅子把后顾之忧一次性解决掉,省的日后再让他头疼。
而在他不愿意成为什么所谓的驸马,在他和朱瑾萱都不愿被束缚在京城一地,一声不能动弹的情况下,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显然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假死。
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朱瑾萱死了,并下葬了,那问题就解决了。
对于一个死人,而且只不过是一位在本朝不受待见的公主来说,就算在以后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有人去在乎,更不会有人要搞什么开棺验尸的桥段。
只不过,想让自己那位看上去想要留下自己的大舅子同意让朱瑾萱假死脱身,似乎并不容易。
但不容易却并非办不到。
白十二看向皇宫的方向,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
后宫,坤宁宫之中,皇后看着难得跑来与自己一起做女红的朱瑾萱,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惊奇。
不过,她倒也没有多想。
想到皇帝最近一段时间时不时挂在嘴上的那个名字,以及最近一段时间里念叨的事情,她只觉得朱瑾萱这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所以想要突击学习一下,以便在出嫁之后能更好的顾家。
但随着朱瑾萱与她越聊越多,她又逐渐感觉出不对劲来。
因为朱瑾萱总是时不时的告诉她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还劝说她,让她多劝一劝兄长,不要每天批阅题本到半夜都不睡,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身体。
絮絮叨叨的,与她以往认识的朱瑾萱判若两人。
到最后,朱瑾萱更是给她一种,马上要离开,就此告别,而且是再也不再回来的感觉。
而这部由的让她心中立刻生出强烈的警惕心。
毕竟,距离上一次她逃出皇宫,不过才过去一年多的时间,距离她回到皇宫,更是才过去数个月。
在朱瑾萱离开之后,她更是马上起身去见黄帝,想向他说明情况,同时命令身边的太监,传她的口谕,让各个城门的守卫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戒备,不给朱瑾萱留下半点出逃的机会。
而在听到皇后神色略有些慌张的向自己诉说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判断后,皇帝也立刻命令身边的心腹太监,前去通知莫斌,看好白十二,不要让其脱离监视。
不过,接下来一连近十天,朱瑾萱仍旧像之前一样在宫中游玩,白十二也仍旧在按照之前一样,在监视玄武和李东华等人,这不由的让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皇帝和皇后,心中那根弦松懈下来。
尤其是皇后,甚至开始自嘲起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上一次朱瑾萱的出逃吓得有了阴影,这一次才会在朱瑾萱只是表达一下当妹妹的关心之时,草木皆兵的将朱瑾萱的好意关心,当成了再一次逃离的先兆。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直到当另一个喜欢偷偷逃出皇宫的“惯犯”——太子,哭丧着脸跑来向自己的母后告状,告诉对方,他的小姑姑竟然抢走了他私刻的令牌,并把他点住穴道,关在自己的寝宫里,直到一个时辰才自动解开穴道,前来告状之时,皇后才终于大脑“轰”的一声,愣在了原地。
原来她之前的直觉并没有错,自己那位小姑子,当真在那天就已经准备好再度逃出皇宫了,那一天其向她所说的那些话,也当真就是临别之前最后的关心之语。
不过,当她被儿子摇晃手臂,终于回过神来之后,整个人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她马上向儿子询问起来。
“这么丢人的事情,儿臣除了母后,哪里会告诉其他人。”
虽然有些委屈,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板起脸来的母后,他还是马上说了实话。
“呼,如此便好。”
皇后闻言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件事。。。”
继而她便看向儿子,想要告诫儿子,这件事不得外传,不过,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性格,她便立刻收声,将告诫的话咽了回去。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么丢人的事情,他是不会自己向外传的。
。。。
当皇帝得到皇后亲自附到耳边所说的消息,继而带着身边的两个心腹太监匆匆赶到朱瑾萱的寝宫之时,一切显然都已经晚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轻车熟路,又擅长易容的朱瑾萱逃出皇宫,甚至和白十二一起逃出京城的了。
而马上,脚步匆匆,神色慌张的莫斌赶到皇宫,无疑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以自己有秘密任务交给白十二为由打发掉了莫斌之后,心中愤怒不已的皇帝,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已经知道自己替朱瑾萱这位小姑姑背了口大黑锅的太子。
“逆子,你竟然敢私刻令牌!说,什么时候刻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令牌?”
“陛下,现在重要的,不是照儿。”
眼见愤怒之下的丈夫一张嘴就跑了题,身心疲累的皇后,只得开口提醒道。
“哦,对对对。”
皇帝顿时一拍大腿,连连点头,
“这些之后再说,说,把你见到皇姑姑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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