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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期,需要的不是特立独行的艺术,而且符合高考审美的考卷。所有人都努力朝着正确的轨迹靠近,只有闻川,画风清奇,离经叛道。
对于他这种铁定考不上学又性格奇怪的学生,大多数老师都不待见,即便有张好脸。可长得帅有什么用?既带不来艺考证、升学率,也带不来奖金、名声。起初,老王还会说他几句,长久下来,他也懒得再多嘴。
闻川待人凉淡,位置又在画室角落,即便是旁边的同学,也很少交流,他在这个画室,基本没有存在感,宛若空气。
晚上的专业课。
老王要作范画,第一次教半身像,大家争相往前挤,围了一大圈。蹲的蹲,坐的坐,还有几个不上心的站后面做小动作。
“都过来了吧?”老王拿了支6B,弹了下画板。
有人叫,“闻川。”
闻川还在座位上,画完最后一笔,正要起身。
“闻同学大师啊,不用看范画。”老王虽说的玩笑话,却有一多半的真心。
同学看过去,纷纷笑起来。
“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画的画,入不了人家大师的眼。”老王笑的一脸横肉,“大师也不需要上大学,闭门深造就行,是不是啊闻川。”
闻川无感地看着那群嘲笑自己的人,还是起了身,默默站到了后面。
“我们画半身像最重要的是这个比例啊,你不能头和身子一样大,胳膊和腰一样长吧。”老王说着说着,又扯到闻川身上,“不能跟我们大师学啊。”
大家又笑了起来。
“川啊,别生气啊,老师开开玩笑。”老王往后头看了一眼,问闻川,“能看到吧?”
“能。”
“能就行。”
闻川并没往心里去,这些嘲讽的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
他个高,即便前面堵满了人,画纸上的一根根线条他还是看的一清二楚,可看着看着,魂又飞了。
…
第二天。
下午第一节政治课,班主任突然把慕有哥叫了过去,还给她拉个椅子坐下,果然,好学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慕有哥没坐,站在他的办公桌旁,“有什么事吗老师?”
班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研究生刚毕业一年多,还是一副学生样。他叫谢原,教物理,戴着个细黑框眼镜,头发茂密,斯斯文文,人也亲和,与学生之间既是师也是友,大家都叫他,原原。
谢原瞧着她这一脸好彩,开门见山说:“最近有麻烦?”
“什么麻烦?”
“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别害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啊。”
“上午请假真去医院了?”
“不然呢,你看我这伤。”慕有哥指了指嘴边,挑了下眉梢。
“没大问题吧?”
“有的话我现在也不能在这呀。”她笑了下,“没事,小伤。”
“听说昨天下午你在班里和徐小妍起了冲突。”
“同学间闹闹矛盾很正常。”
“伤怎么来的?”谢原堵住她的话,“可别再跟我说摔得。”
“陈老师告诉你的?”
“她也是不放心。”谢原观察着她的表情,“打架了?”
她答的倒直接,“打了,跟别的班的,没打过,不过也没输。”
谢原愣了几秒,见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没有想太多,以为真的只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他突然笑了起来,“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学生,有意思。”
“那是你太年轻,刚工作,再过几年,什么样的都会见到。”
“好吧。”谢原抱臂往后面躺去,“真不想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等哪天扛不住了,再跟你说。”
谢原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直了,“有什么事告诉老师,大事也好小事也罢,别自个扛着。”
“好的原原。”
“没大没小的,惯坏你们了。”谢原取下眼镜,“那你先回去上课吧。”
“好的,那我走了。”
“嗯。”
刚出办公室,她那绷直的身体立马泄了下来,露出原型。像是瘫痪卧床半年的人,突然跑了两千米,浑身都酸。
离下课还有好一段时间,慕有哥不想回教室,她就近去了图书馆,在里头找找书看。
…
闻川数学不好,不,应该说他没一门课成绩好的,不管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次次倒数。
教数学的是个年轻女老师,个子不高,戴着个金框眼镜,长了一脸温柔相,却是个炸毛脾气。
她观察闻川近一分钟了,直到敲了敲他的桌子,闻川才意识到旁边站了个人。
数学老师把他手下的本子抽了出来,翻看了看,“闻川啊,我说你多少次了。”她又抽出他的课本来,“你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就算了,看看你的书。”
闻川没吱声,同桌低着头,憋着笑。
“站起来。”
闻川站了起来,高了老师一个头。
数学老师把他的课本往桌上一掷,“你就差把它涂成美术教材了,抬头。”
闻川看向她。
“次次不及格,从来不听课,你们文化课本来排的就少,还不认真学。”老师推了下眼镜,“光画画有用吗?到时候文化课成绩太低照样上不了大学。”
“你看看你那分数。”
“听说你入学时成绩还可以,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不想念了?”
“……”
“……”
“你听我说话没?”
“闻川?”
“想什么呢?”数学老师踹了他的桌腿一下,“闻川!”
闻川缓过神来,目光仍留在她的脸上。
“你这你一天天的,魂都往哪飞了?梦游呢?”
同学们一阵哄笑,连睡觉的都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热闹。
老师拿他没办法,“你站后头听去吧。”
闻川没动。
“没听见?”她挥挥手,“又梦游了?”
他动了下眼皮,“没。”
这学生,神志不清了?
画魔怔了吧?
“尊重一下老师,也尊重尊重你自己。”数学老师用尺子戳了下他的课本,“你要画也画点正儿八经的,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闻川顿时眼里有了神,“这是三个人。”他一本正经地解读着自己的画,“虽然在形体上与现实存在的人体比例有些出入,但我想表达的是”
“行了行了,你自己不学就算了,别浪费别人的时间。”老师不想和他废话了,“你也别站后面听了,站外头去。”
…
图书馆不大,对学生而言基本算是个摆设,里头陈设的书也永远是那几本,许久未见新鲜玩意。
慕有哥晃了许久,没找出一本心仪的书,却遇到了个有意思的人。
“闻川。”
闻川抱着课本,目光从她身上飘过,没打算打招呼。
“没课?”
“有。”
“逃课了?”
“嗯。”
慕有哥看他抱着课本,“数学课?”
“嗯。”
“你拿课本来这干嘛?”
闻川从书架最上层取出一本画册,“被罚站,站累了,出来走走。”
“……”慕有哥突然无话可说。
闻川找了个靠窗的空桌坐下,用手拂去书上的灰尘。
图书馆里除了门口打瞌睡的管理员,只有他们两。
慕有哥坐到他侧对面,看着那书侧的霉点,掏出包纸递给他,“用这个。”
闻川没接,她把纸扔到他面前,闻川拿起纸,又扔给她,“不用。”
力气过了,纸包滑落到地上。
空气凝滞了几秒。
闻川起身,拾起它,重新放回桌上,“对不起。”
从这个角度,他看到了她头顶凝固的血迹,已经快变成了红黑色,闻川坐了回去,“你头顶有血。”
她摸了摸脑袋,“噢。”
闻川低头,翻开画册。
她抠着血块,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干嘛了被罚站?”
“上课画画。”
慕有哥看向他的课本,“画书上了?”
他抬眼,“你怎么知道?”
“很好猜啊。”她指了下他的课本,“书面上都是。”
“能看看?”
闻川没有拒绝。
慕有哥掸了掸手,拿起他的书随意翻了翻,上面大大小小的画,塞满了每一块空隙,甚至盖住了数字,“你这书,没一块干净的地了。”
她停在一页上,轻佻地笑了下,“难怪罚你站。”
闻川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这人有点幸灾乐祸,伸出手,刚要把课本拿回来。
“画的一个女人?”
他顿了下,收回手,“是。”
整页纸被涂成了浅黑色,左下角有个更黑的人型轮廓,没有双臂,跪在地上,没有影子,身上缠满了凌乱的布条。
这黑乎乎的一片,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有意思。”她用手指勾勒出个人的轮廓来,“她在赎罪?还是祈祷?”
闻川注视着她,呼吸一窒,心口像被扼了道麻绳,缓慢说出两个字,“祈祷。”
慕有哥歪着脸,看着画中的无臂女人,“你很特别,那次在你画室看过你的画,跟别人很不一样。”
看着这张寡淡的脸,他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我是班里最差的。”
“没有啊。”她支起手,撑住脸,“如果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多无聊,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画家了。”
“想要复制品,照片就好了。”慕有哥自言自语着,“艺术家都是特别的,就该有几分疯狂。”
闻川有些欣慰,嘴角隐约出现一点儿笑意。
慕有哥往后翻了翻,那一幅幅黑暗、荒诞、晦涩难懂,遍布书本各处。
她快速看着这些混乱的线条与压抑的画面,一股凉意没缘由的升降。
这个男孩,他的内心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慕有哥本就心情不大好,不想再看下去,把书合上还给他,往后一倚,两手伸进口袋摸到几颗糖,随口问了句,“吃糖吗?”
未待他回答,糖已经扔到了面前。
“请你吃糖。”
他没有拒绝,把它握在手心,“谢谢。”
下课铃响了。
慕有哥含着糖,手里折着透明的糖纸,“你不回去吗?”
“回。”
“我不能跟你待久了。”她一脸的倦怠,站了起来,轻叹口气,“省的有麻烦。”
闻川没懂这话的意思。
“我先走了。”
“嗯。”
她把椅子放好,转身就离开。
闻川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从近到远。
他摊开手看着那颗糖,包裹着它的糖纸散发出七彩的光来。
真好看。
…
慕有哥回到班级,尽如往常。
快上课了,她去书包里拿练习本,却带出一条粗长的白色肉虫。
她手一抖,本子和虫一同坠地。
路过的女同学惊叫,往旁提跳了两步,“哎呀,好恶心。”
目光聚集了过来。
慕有哥平缓了情绪,将书包拽出来倒了个底朝天,里头的书,水杯,零食尽数掉落。
还有条同款肉虫,死了。
“你包里哪来的这么大虫子,呕,中午吃不下饭了。”
“那条死了吧,你书上还沾了汁液,咦——”
“谁干的啊?这么缺德啊。”
沈冬楠?徐小妍?孙伟?还是谁谁谁?
她也不确定。
慕有哥去拿扫把和簸箕给它们清理了,至于书与包,她擦了擦,并不妨碍使用。
心里再恶心,也要卯足了劲,忍住。
越是有反应,他们也就越得意,越有成就感。
倒要看看,有些人能无聊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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