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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将那个绣了鸳鸯的荷包捡起来,然则手伸到一半儿,她才想起这东西已经不属于她了。
半蹲着身子,手僵在半空中,姜黎觉得这个时候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踌躇片刻,她还是捡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递给萧弋,“陛下,您的东西掉了。”
萧弋此刻也呆住了,听到姜黎的声音,他方才回过神来,僵硬的接过那小巧精致的荷包,对上女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期待,淡淡道,“劳烦。”
劳烦?
这是萧弋说的话?
萧弋不是应该将使唤她当做理所当然的么?
姜黎心里诧异,也说不出的乱。
竭力保持平静,只当没有看到萧弋眼底的期许,淡然道,“陛下客气了……”
“若没旁的事,外臣就先告退了。”像是刻意的,她又故意换了称呼。
萧弋眼睛里一瞬间暗淡下来,挥挥手道,“回去吧。”
“外臣告退。”姜黎若无其事的施了一礼,表现得十分从容。
然而,她的心里却乱极了。
分明,她与萧弋的婚事不过是为国联姻,分明,她送他荷包只是为了两国和平,努力的与他相敬如宾。
可不知为何,方才瞧见那荷包,她却不由想起了十年前,他拿到荷包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是个青涩的青年,因着他们成婚许多日子也不曾洞房,身边儿的嬷嬷担心影响了两国和平,便叫她要与自己的夫君搞好关系。
可她身为女子,总是不能主动的要求夫君与自己亲密的。
思来想去,便也玩儿起了话本子里那些酸溜溜的文人爱情,绣了一对儿鸳鸯荷包,一个留给她自己,一个送给了萧弋。
他收到荷包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额了一声。
那会儿她还以为他不喜欢呢……
应该说,这么些年来,她都以为他是不喜欢的,不喜欢她,所以不喜欢她送的任何东西。
哪怕第二天他送给她一支玉笛,她也只当做是客气的回礼。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他将那荷包收藏的那样好,十年了,她自己那个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姜黎越想心里头越乱……
“贺兰你说,一个人把不喜欢的人送的东西-藏了十年,那是什么心态?”一路回到明春阁,姜黎如何想都想不明白,思来想去,干脆问起贺兰雪来。
原本二人是在谈着两日后的出宫事宜的,姜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贺兰雪顿时莫名其妙。
他摸了摸后脑勺,摇摇头道,“奴才一个内侍,不曾喜欢过人,也不曾被人喜欢过,委实不懂。”
不懂?没被人喜欢过?
贺兰雪还真是自谦了,虽说他是个内侍,年少的时候也是名门望族出身,有着满腹经纶,长大后又生的好看,在姜国的时候,可没少有宫婢想与他对食,送礼物也是常有的。
姜黎白了他一眼,当下戳破了,“贺兰,你这话就虚伪了,谁人不知你乃姜国四大美男之一,在宫里的时候,可有不少宫女向你递情书,我可都看见了。”
闻言,贺兰雪顿时红了脸。
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些算不得……”
贺兰雪本想说那些都算不得喜欢,然而对上姜黎逼问的目光,他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一副赶猪上树的表情,蹙眉道,“不过,若是依奴才看,若是不喜欢对方,是万万不会珍藏对方送的东西的。若是珍藏了,必定是将那个人看得很珍重。”
很珍重?
想起萧弋曾经那张死人脸,姜黎确定以及肯定的摆摆手,“不可能,若是珍重,又为何会日日冷面相对。”
可不是吗?从前在宁王府的时候,萧弋待她不算刻薄,却也没有什么感情。若是没有什么事。便是相敬如宾,平淡如水。倘若她与旁人起了冲突,他却未必会护着她,尤其是对那周云谣。
就这样的态度,还珍重?简直是搞笑!
想到此处,她又十分坚定地补了一句,“绝对不可能!”
贺兰雪是个聪慧人,见姜黎这样的神情,约莫已经猜出了几分。
默然片刻,他支支吾吾道,“殿下,其实……这冷面相对也不一定是不喜欢,可能也许那人生来就是那般性子。”
生来就是那般性子?
萧弋是个冷性子的人?
如此想来,他好像的确如此,虽然他也宠爱周氏,也对她笑。可想起来,他笑得似乎没什么温度,对着任何人都是那样的笑容。
这也不对啊,若是如此,他也理当对着她笑啊,为何多数时候都是一派严肃脸。
姜黎马上又否决了贺兰雪的揣测,肯定道,“不不,不可能,他对着旁人皆是装模作样的笑,可一转脸却冷肃相对。即便是冷性子,不爱与人交心,那也当是笑着,何须冷面示人。”
被姜黎这么一说,贺兰雪一下子就有点儿回答不上来了。
然而想起大魏皇帝平日里对自家主子的态度,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虽然贺兰雪骨子里恨死了萧弋,可他看得出来,萧弋对自家殿下是很纵容的,以至于挨了刀子也没与她计较。
先前他觉得萧弋大约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如今听殿下这么一说,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贺兰雪眉头紧锁,盯着姜黎看了良久。
“殿下,奴才觉得,这人大概是面对喜欢的人不大自在,不知所措,不善于表达。大约是生怕表达不好丢了人,故而……便时常摆出严肃脸,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什么玩意儿?
什么跟什么啊?
姜黎觉得贺兰雪这分析实在是莫名其妙,叹了口气,她显得有些不耐,“罢了贺兰,你下去吧。”
姜黎嘴上反驳了贺兰雪,心里头却是越发凌乱。
静默的躺在榻上,她脑海里不断是浮现出当年与萧弋在一起的场景。
新婚之夜的时候,他伸手碰了她一下,她下意识的一颤,满眼都是敌意,他退了出去。
她第一回给他做宵夜,他语气生涩的夸她厨艺好……
她生明儿的时候,疼的险些半条命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去盯着孩子,唯有他第一个走到她身旁。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直到她轻松了一些,他才因为公务离开……
回想起过往种种,从前的萧弋,似乎的确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似乎连一句‘辛苦了’都羞于启齿。
难道……萧弋当真只是不会表达?
姜黎的心情越发复杂,两日后,与萧弋同乘一辆马车出宫,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静默的坐在马车内,目光时不时的扫视萧弋腰间的荷包,疑惑的话几欲出口。
“阿黎,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朕?”姜黎正踌躇着,萧弋忽然问了她一句。
颠簸的马车内,他身姿端正,一双桃花眼温柔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姜黎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一切真如贺兰雪说的那般,害怕她对萧弋有误会,害怕复仇会被情感所牵绊,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摇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姜黎再度摇头,不想再与萧弋讨论这个话题,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萧弋显得有些失落,抿唇看着她的背影,手臂缓缓伸出去,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顿了一会儿,又伸了出去,然后又收回来。
如此周而复始十几回,他的手缓缓落到她的肩头。
姜黎一怔,下意识的回过头,“陛下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萧弋脸上没有表情,支支吾吾,“朕只是想与你说,朕从前内敛,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言外之意,他心里头是有她的?只是不善于表达?
还真叫贺兰雪给说中了?
可既然有,为何却纵容周氏害她,甚至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他也无动于衷,还让周氏管理后宫?是不知情?还是忌惮周家?
这些都可以解释,可是,他攻打姜国又怎么解释?挑唆姜国与北境战争坐收渔翁之利又算是怎么回事?
想起大表哥的死,姜黎心里所有的解释,一瞬间都被瓦解。
抬眸望着萧弋,姜黎笑得清冷,“陛下说笑了,陛下向来能说会道,仅仅登基五年,便将大魏治理成了繁华锦世,还将朝中大臣们制衡的井井有条。如此出众的陛下,又怎么能说是不善表达之人?”
她这是在呛他?
她不愿意承认他对她有感情,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萧弋目光暗淡,脸上努力的保持着该有的风度,辩解道,“朕所说的不善表达,不是对天下,亦非对臣子。而是……”
“是对男女之情……”说这话的时候,萧弋显得有些不自然。
姜黎更不自然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萧弋会直接将这样的字眼说出来。
纵然先前他也屡屡想要占有自己,可都是带有试探性的,也都没有这样正经的说出口,故而那时候二人都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此刻,就显得很尴尬了。
姜黎笑笑,努力的反驳他,“陛下莫要开玩笑了,您后宫佳丽无数,个个都巴巴的邀宠,可见您是招女人喜欢的,若不是您善于经营,又何至于惹得她们为您争风吃醋。”
什么?他善于经营?所以招后宫女子喜欢?所以她们为他争风吃醋?
不是,她这叫什么逻辑啊?
傻子都知道那群女人到底为何争宠!
贵为后妃,位份越高,每月的俸禄就越高,权势也越大。
那些女人,要么是为了钱,要么就是为了权。
哪怕龙椅上坐的是个丑陋不堪的残废,她们照样能争得热火朝天!
萧弋觉得,他很有必要与她说清楚。
“阿黎?你真的觉得,后宫妃嫔争宠,乃是因为喜欢朕?”他蹙眉,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姜黎重重点了点头,也显得很认真,“是了,莫非如此,又何须争风吃醋?”
“难道就不能是为了钱?为了权?”见她还装糊涂,萧弋干脆直接戳破了,苦笑道,“说起来,你似乎并没有为朕争风吃醋过。哪怕……是与人争执耍些手段,也不过是反击,或者是为了身边的人。可从来没有因为朕。”
???
无端端的,他扯这些做什么?
无端端的,她又为何要为了争风吃醋去害人?她脑子又没有毛病,况且吃个醋就要害人,那委实不是她的作风,她瞧不上。
姜黎觉得,她有必要说清楚。
端直了身子,她也十分认真的望着萧弋,叹气道,“陛下,女儿家拈酸吃醋是常有的事,可我从不是寻常的女儿家,所以我没有资格去拈酸吃醋。哪怕真有些醋意,我也不会因此去害人。不值得,也犯不着。”
言外之意,为了他不值得?
萧弋一瞬间怒火翻涌,张口就想再说他。
可刚刚张嘴,他又不觉闭上了。
到底他是一国之君,他不想自取其辱。
他叹了口气,笑得苦涩,“是啊,你不是寻常的女儿家,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话说完,他索性闭上眼,好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随着越来越快的马蹄声,马车有些颠簸,车内的二人都紧闭着双眼,看似犯困,却都只是在默契的保持沉默。
到宁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也让姜黎清楚的看到,如今宁王府的凄凉。
曾经偌大的王府,如今一片狼藉,连蜘蛛网都结了起来。
除了她从前待过的院子,别的地方简直完全不能见人。
抱着衣物和一些旧物,一路从她曾住过的地方出来,小心翼翼的踏过长满青苔的小路,姜黎都忍不住问萧弋,“宁王府好歹是陛下曾经的旧居,怎生也不叫人好生打理?”
“没有必要。”萧弋声音清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气里略有几分苦涩,“便是打理了也没有用,何必浪费热力物力?”
浪费?
这样大的一栋宅子若是废了,那才是浪费好吧?不打理也就罢了,赐给旁人居住倒是也可以的。
可萧弋不打理,也不给任何人住,就这般荒废着,姜黎着实无法理解。
思来想去,她觉得萧弋大概是不乐意别人居住他曾经出人头地的风水宝地,又觉得这宅子没什么用,故而干脆荒废着。
想到这里,姜黎下意识的白了他一眼,脱口而出,“依我看,陛下你就是不愿意让旁人来居住你这风水宝地,但又不想让人觉得浪费,所以便荒废着。”
“你……”萧弋脸一黑,想要跟她说是怕触景生情,可想起方才姜黎对他感情的种种反驳,他又改了口,不高兴道,“你觉得是就是,我说不过你。”
虚伪!渣君!
姜黎本想等着萧弋反驳,然后再怼他,此刻萧弋这样顺着她说,姜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
她也没心思继续扯这个话题,此刻她得想想如何拖延时间,拖着萧弋三五日不回宫,让周太尉有机会下手。
又是一路颠簸,马车到了官道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不过,皇帝夜里回宫,也不是第一回了。
这要是用天黑的理由拖着他,未免太过虚假……
她得想个法子……
“陛下……”皱眉思考片刻,姜黎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黑暗中,她感觉到萧弋靠近了一些,伴着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是想着,祭拜明儿也得去皇陵,不若,我就先不回宫了。”姜黎语气平和,尽量让对方听不出阴谋的气息,说道,“陛下,您若朝政繁忙,就回去吧,我自己去祭拜就是了。”
她自己去?
他怎么放心她自己去?
皇陵可是很远的,赶路也要些日子,她一个女人家,独自前往,若出了什么岔子可好?
再说了,她先前分明说了,明儿是想见爹娘,倘若让她一个人前往,岂非是他这个做爹的失职。
对于明儿,他本已经很失职了。
他不想再让她失望……
况且决定陪她出来,他便已经安排好了宫中事务,只说是卧病在床,谁也不愿意见,有赵清河和杨内侍在,也没有人敢硬闯。
在外待个两三日,是不成问题的。
身子再度向她靠近了,他低声道,“无碍,朝中近来也没有什么事,三五日罢了,朕与你同去。”
“多谢陛下。”姜黎松了口气,生怕萧弋反悔似的,马上又道,“陛下,既如此,咱们就去寻个最近的客栈先住下吧,明日一早就赶路。”
“好……”
黑暗中,马蹄声渐行渐远。
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深夜。
马车停下,贺兰雪和萧弋的侍卫陆丰便赶忙去敲门。
“掌柜的,来四间房!”陆丰站在前头,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
嘭的一声,将银子搁到柜台上。
掌柜的瞧见那银子,眼睛都亮了。
但是很快,又淡了下来,苦着脸道,“这位客官,真对不起啊,咱们客栈现在就剩一间房了。”
“剩一间了?”陆丰顿时不高兴了,指了指贺兰雪和姜黎道,“你看看我们四个人,就一间房,这怎么睡啊?”
许是被陆丰吓着了,又或者是舍不得银子,掌柜的像是补救一般,赶忙伸手摸住银子,又结结巴巴添了一句,“这……这还有间柴房。”
“你让我睡柴房!”陆丰更加恼怒了,指着银子道,“我说你够黑的!收我这么多银子,还让我睡柴房,那山贼都没你黑!”
陆丰越说越生气,说着就要伸手抢回银子。
然而他刚刚伸手,萧弋却忽然将他拦住。
陆丰一怔,颇为不解的看着萧弋,“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萧弋笑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姜黎一眼,道,“别麻烦了,你跟贺兰雪睡柴房,我和阿衍睡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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