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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白纱牵引到另一端, 她的床榻上躺着个女人。
白纱裹身,半遮半透。玲珑有致的身子侧身蜷着,臀线高抬, 修长爆满的两条长腿微曲。纱裙撩起, 恰恰遮在腿根, 诱人目光深入。
她的背脊挺直,胸线前倾。有烛光的照耀,那白纱遮着的腰背弧度,却比没遮更添了一种半透明的暧昧。
墨黑的长发自脖颈蜿蜒过后背, 划出一个迷人的圆弧, 再绕到小腹以下。那黑发似是刚洗过,半湿润的发,氤氲着水汽。娇躯却显得更加香暖如玉。
与乌发相对的,是雪一样洁白无瑕的肌肤和鲜红的唇瓣。
你无法不去注意她的唇, 微微张开的, 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反咬着一点唇瓣。红与白的交织, 惊艳动人。
如果说看见那菱唇是一眼的惊艳, 那么顺着红唇往上, 与那双浅灰色深邃的眼瞳对视,就是撞入了不可逃离的漩涡。
她的眼神不同于身体姿态的美艳,满含悲哀与无奈的挣扎。
神秘,诱人品读。好似一条妖娆的美人蛇, 又不乏楚楚可怜之态。
美人轻声唤她,“公子——”
一边唤, 一边拉动她手中那一端的白纱。一步一步, 拉着沉浸于美人姐姐惊艳中的左玟缓缓往床榻上的自己靠拢。
将至床榻, 美人张开手臂, 半直起身子,冰冷的柔荑轻轻搭在左玟的脖颈处,试图将书生的头扣向自己的胸前。
“公子,奴家好冷啊——”
她的语声又轻又柔,像是活在少年记忆里春日的一场美梦。
哪个少年能够抗拒年少的梦呢?
被脖子那里手指的冰冷冻得打了个激灵,左玟看着那眼神凄美的香艳女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上去,好像是对美人的娇躯垂涎三尺一样。
女子语声更柔,似一缕轻烟。香风袭人。“公子,你给奴家暖暖吧——”
桃花眼的少年手指握成拳,像是紧张了片刻。然后,快速解开了自己的书生外袍。
美艳女子的眼中快速划过一丝嘲讽,又似悲哀和惋惜。
她就涌那种悲伤的目光看着少年脱下外袍,俯下身,缓缓靠近自己……
唇边含笑的调侃已经从红唇中吐出,做好了呼叫树妖姥姥的准备。
嘴里缠绵道,“公子,怎的这般猴急,衣裳还——”
话还没说完,一袭带着少年体温的外袍扑面覆盖下来,将她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女子:???
懵逼的女子将外袍掀开些许,钻出头来。迷茫地左右扫视,却发现之前那看似被她所迷惑的少年竟然跑到了门口。半个身子已迈出门槛,一手拉着门,做出要关门的姿态。
她一脸无措,“公子为何……”
门前的少年摆正颜色,满面肃容,就连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也写满了认真。
“姑娘不用谢,这间房今晚就给你休息了。
你衣着单薄,不怪乎喊冷。这件衣裳也借给你,明天早上放在床上即可。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把房门用力地一关。看上去面不改色,步履沉稳地走进了隔壁。大喊一声,“磬哥,今晚我跟你挤一挤。”
生怕谁不知道隔壁住的是她认识的人。
被留在屋内的美艳女鬼愣怔良久,蓦然捂着嘴噗嗤一笑。
冰冷的柔荑轻轻拂过那书生的外袍。与她的冰冷不同,这件外袍上似乎还残留着书生的温热。
她动了动鼻尖,能嗅到那上面的檀香,还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香味。只是嗅着,就能感觉到与衣服主人如出一辙的温柔。
香风扑面。自来只有她以熏香诱惑旁人。不想如今,竟然也被别人的体温和余香撩动了心扉。
“原来是个正人君子……”
些许动容之色在眼中绽开,女子留恋地拥了拥少年留下的外袍。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裳,又将少年的外袍叠放整齐。
本想按那人所说,放在床榻上就离开。但看了一瞬,又改变了主意。
轻抿了抿唇,她捧起那叠衣物,小声自语,“我一介幽魂,哪里就需要衣裳保暖……倒是他,秋夜寒冷,却不好让他受了凉。”
这般说完,她拿着衣裳推开门,走到了隔壁的房门前。
再次敲响了房门。
“公子……”
再说左玟装作淡定地走进了李磬的房间。一进门就破了功,着急忙慌地拴上门栓。背抵着房门,才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重重吐出一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不是,破功了。
身经百战的左玟在转头的第一眼,其实心中就隐隐察觉到她床上的姑娘是个女鬼。
按理说如今没有了小七护体(?),她应该拔腿就跑。
但前面就说了,那女鬼美得就像少年春日梦境的幻想——妖娆诱惑,眼中却又有着让所有少年会怜惜的悲凉。
好像有着许多故事的书本,神秘引人去探索。
这种同时兼具满足了一切隐秘幻想和大男子保护欲和探索欲的女人,试问哪个少年能够拒绝?
左玟:……对不起,我不是少年——是少女。
正因为那份惊艳,导致她明知床上可能是个要人命的女鬼,也还是没把持住,顺着白纱被牵了过去。
还怕她冷着,心生怜惜而留下了自己的外袍想要温暖她。
如今一冷静下来,被深秋夜里的凉意冻得瑟瑟发抖。就深深觉得自己先前脑子进了水——
那姑娘是个鬼啊!鬼是怎么可能变温暖?真是色令智昏!
左玟:……现在去求她把衣服还我还来得及吗……
正暗自懊恼着,就听见背后靠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咚咚咚——”
还是略轻飘的敲门声,不怎么响亮。敲在门上,就仿佛敲响在她心里。
“公子……”
左玟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要凉。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故作沉稳问道,“姑娘还有何事?夜里寒凉,你当心着了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说完了话,便微微侧过脸,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姑娘语声婉转轻柔,“谢公子赠衣,奴家不胜感激。但奴家住的离寺庙不远,家里人急着要我回去,今夜便不叨扰了。”
女子顿了顿,又真心实意说道,“奴家把衣裳放到门外,公子请记住,晚上不论谁再来敲门都不要开。天亮了就快一些离开……别再来了……奴家告退。”
说完,门外再无女子的声音。
左玟犹豫片刻,反身撤了门栓,打开房门。
只见到门外摆放的叠好的外袍,那美丽女子却早已飘然而去。
把地上的外袍捡起,重新穿上。左玟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外院落,自己对自己劝慰道,
“就算是女鬼,也是个善良的好鬼,你遇见的鬼怪还不过多吗?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就不害怕了。
解除了险境,左玟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临出门前,突然愣了愣,又迈了回去。
过来时她胆战心惊,倒还没注意。现在危机解除,她才发现李磬房间里虽亮着灯火,可却没有人在啊。
之前在院落里遇见李磬和宋志,说是去出恭,可出恭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了想自己刚刚遇鬼的遭遇,左玟心里一揪。
磬哥总该不会是……也遇到鬼了?
想到这里,左玟摇了摇头。
不不,那倒也不一定。李磬宋志并不是她这种容易撞妖撞鬼的体质。根据以往的经验,兴许这寺庙里仅有一只女鬼,就被她碰见了呢?
再说今天在千佛寺里,磬哥还得了优昙大师的一指佛印。
上回她得到优昙大师的佛印,连城隍属下的鬼差都不能抗衡,还误以为她上头有人,让她得以苟全性命活到现在。
似这荒野古寺的野鬼,怎么也不会比鬼差还厉害吧。
思绪几经变换,左玟还是抱有侥幸的想法,觉得寺庙里大概只有一只女鬼,李磬二人兴许只是蹲的久了点。
便从房里取了盏灯笼,准备出去找找人。
她倒也想过要不要去找陆长庚、顾衍之一块儿。但他们两个之前都去了东院禅房,其他住在南院的两个又不太熟,不好麻烦人家。
真遇到妖魔鬼怪了,他们也就是送菜的,帮不了什么忙也罢,省得她还连累旁人丢了性命。
有这些思量,左玟索性就自己一个人提着灯笼,往先前遇到李磬二人的南边院墙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喊,“磬哥?志哥?你们在哪儿呢……”
没走出很久,刚刚靠近了遇到道长的槐树枝下,左玟就瞧见前面沿围墙,有个黑乎乎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把灯笼一提,睁大眼瞧去,竟是宋志。
那宋志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已经不再是先前一次遇到时的整齐模样。
见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左脚还少了只鞋。书生外袍上沾了泥土,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圈似的,形容狼狈。
左玟连忙快走两步过去,问道,“志哥?你这是怎么了?磬哥怎么不跟你在一块儿?”
跑过来的宋志听见左玟的声音,好像吓了一跳。待见着是左玟,他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喜。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左玟的手臂,
“玟弟,见到你太好了!你快去……”
“快去”什么,话还没说完,宋志却陡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惊喜之色减淡,一双眼盯着少年俊美得雌雄莫辨的面容,眼中亮起了奇诡的光。
着急李磬下落的左玟并没有注意到宋志的情绪转变,只急着问,“快去什么?磬哥在哪里,你倒是快说啊!”
宋志松开抓住左玟的手,语气平淡,仿若寻常。“你慌什么?只是要你快去帮忙,给磬弟送手纸罢了。”
他摆了摆自己没穿鞋导致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左脚,语气中假模假样地透出些许嫌弃,抱怨道。
“磬弟也真是的,出恭自己不记得带手纸就罢了。还说一个人蹲着害怕,非要把灯笼留给他,让我摸黑回来拿纸。害得我摔了一跤,鞋也掉了一只。
正好遇见你。他就在最南边一处坍塌的院墙出去,大槐树下面。你去给他送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听到宋志的话,左玟心下稍安。却不知为何,还是有一丝紧张空落之感。
打量了一番宋志,左玟还有有些不安。遂把这人的胳膊一拉,嘴里道,“这黑夜里也我看不清楚路,正好志哥也要找鞋。不如志哥你再陪我去一趟吧。”
她手下宋志的身体似是一僵,颤了一颤。
左玟顿生些许怀疑,却又听宋志抱怨,“哼,我都摔了一跤你还不放过我。今天算是认清了,你心里就只有磬弟一个哥哥。这一回就罢了,往后还是你们俩做伴在一起。我是再不跟你们一块儿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左玟压下那点子疑惑,只当宋志是跌了一跤心情不爽。遂点了点头,道是,“往后不麻烦志哥便是。”
心里则想,若不是你下午在那里凑近乎博好评,磬哥也不会大晚上为了恶心人故意拉你出来。谁还想跟你来往亲近似的。
二人不再说话。
左玟几步回去拿了手纸,又跟宋志一同往他所说李磬在的南院墙里面走去。
前半路上宋志还很积极地提着灯笼找鞋,等找到鞋,走路不再一瘸一拐以后,他就变得不怎么积极了。只在左玟后几步指路。
左玟问他为何不到前面,他就翻白眼极是不满地抱怨,“我都陪你来了,还要怎么样?送个手纸,居然出动两个人。你还要我上赶着送吗?”
听语气,仿佛是嫌弃到极点,要跟他们断绝关系似的。
左玟知道宋志脾性,也不再强求。关系不好的两个人一起走,不想肩并肩,总有一个要在前面的。
走到宋志所说的塌了一处的围墙缺口,宋志便踩着坍塌落下来的砖块不肯再往前了。
只用灯笼对左玟示意了一下外面的大槐树。
不耐烦道,“磬弟就在那槐树下面,你去给他送吧。我懒得过去,就在这里等你们。”
他的语气言辞都很正常,且从见面时就表现了不耐烦。故而左玟也没升起什么疑心,应了声“好”,就提着灯笼自己跨过散落的石砖,往槐树的方向走过去了。
借着灯火,她看见那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槐树树干还吃了一惊。心道,难怪枝干那么繁茂,能睡下一个道长。原来是这般古老的树木了。
想到与道长的初见,她隐隐不安的心里,莫名安定了下来。恍然有一种,道长在,万事无忧的既视感。
明明只见过两次,不知道名字,也不晓得样貌,却偏偏有这等信任和亲赖。倒也奇妙。
想事的功夫,左玟已经快要走到槐树下面了。灯光照亮的前方,似乎并未看见李磬的身影。
反倒照出了那槐树干上,形同人类五官的疙瘩,丑陋而诡谲。
她大声喊,“磬哥?你在哪儿?”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风吹秋叶,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有好多条蟒蛇在地上游走爬行。
左玟脑中的某根弦骤然绷紧,想也不想转过身。
一转过来,就看见围墙里面,说在那等她的宋志已经不见人影。只剩一点灯笼火越飘越远。
“宋志!”
左玟恼恨一声,来不及想什么,拔腿欲跑。却不妨腰间一紧,似是被什么束缚住,扯着她快速往后面拽。
且有一忽男忽女的声音桀桀怪笑。
“甚好,甚好,姥姥正愁献于鬼王的礼不够重。再加两个阳气旺盛的童男,这一回算是齐全了。”
左玟:……童男什么的,抓错人了吧!
虚空中,一团迷雾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
只叹息,“你的劫,我若干涉太过,对你有害无利……但总归把它叫醒了,护你周全却是足够……”
……
而于此夜,金华城南的荒宅,也难得的迎来了一只美艳女鬼。
站在荒宅的院落外,那女鬼俯身跪拜,隔着门娇滴滴道,“奴家茵茵,奉城西兰若寺树妖姥姥之命,特来请金华鬼王前往一叙。”
一门之内,鬼王正专心给郁薇的皮补妆。
他秉承恩公的德善,从不主动害人。如今手上有的,只有当初在九江府复仇时从黄驹的几个狗腿子身上扒下来的皮。
又要剪裁,又要化妆,保养起来着实不易。
吊死鬼是知道画皮对鬼王的重要性的,平素也不会打扰。但今日却不得不打断一下。
“王,那兰若寺的槐树妖过往跟黑山鬼王交好,前段日子黑山被地府征召走了,没想到它又想来交好您。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鬼王画笔不停,哑声问,“槐树妖行事如何?”
吊死鬼整合了一下收集的信息,如实答,“听说它占据兰若寺,时常派手下女鬼吸食过路男人的阳气精血。以前还好,最近好像邻居罗刹鬼被谁除掉了,行事比以前猖狂得多。”
听到此处,鬼王放下画笔。猩红的眼淡漠看着吊死鬼,威势愈重。
“你带二十阴兵,与我同去。”
吊死鬼诶了一声,好奇地问,“王是想?”
鬼王回想了一下恩公平素的模样,目光微柔。嘶声答曰,
“替天/行道。”
吊死鬼:……给姥姥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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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妖姥姥:来啊,给鬼王献上童男!
鬼王:———(编写鬼王反应小剧场,有红包掉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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