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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李氏顾不上摔成几瓣儿的碗,不容多想就冲上去想要把银票抢回来。
那可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命啊!
孟老娘腿伤着了,可动作却不逊色,身子稍稍往边儿上一闪就躲过孟李氏的手。
她给孟王氏打个眼色,孟王氏就将扑过来的孟李氏一把推开,兴奋地尖声:“二嫂你要对娘做什么?可不能如此不孝!”
“那是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孟王氏抿抿嘴唇,眼角眉梢都是兴奋,还偏偏要维持平日里的温婉,显得有些扭曲,声音跟亢奋的家鸡似的:“看二嫂这话说得!银票在娘亲手里,就算是眼红也不能这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呀!二房有多少银子,谁不知道?二嫂也太好笑了些。”
孟梦沉了脸,这是要把银子全部贪了!
孟李氏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刺激,没了这些银票她们一家三口就算是卖身为奴都还不上!
这是让她们一家三口去死啊!
她疯了一般冲上去跟孟王氏撕扯在一起。
孟老娘却管都不管,沾着唾沫对银票指指划划。
她不识字,根本不知道这沓银票是多少钱,倒是幸亏有孟王氏这个媳妇儿识字。
四百四十两啊!
她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孟梦没空搭理孟老娘,装作吓着了哭叫着跟在娘亲身后趁乱踢孟王氏两脚。
万幸孟李氏是做惯了粗活的,对上孟王氏这个秀才家的姑娘简直是碾压,三两下就将孟王氏打翻在地。
孟李氏好不容易解决掉孟王氏这个丧了良心的,腾出手来就扑过去夺孟老娘手里的银票。
孟老娘匆忙将银票藏在身后,脸色狰狞地斥道:“怎么着?你还敢打婆母不成?小心我让我儿休了你!就算你不怕,你就不担心孟梦的名声?有个敢打婆母的娘,孟梦以后还能嫁出去吗?”
一句话就戳中孟李氏的软肋,让她僵在原地。
她这辈子就孟梦一个女儿,只有孟梦一个骨肉,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事情却放不下孟梦。
她刹时红了眼眶,咬咬牙猛地跪在床前,哀求:“娘,这银子是我们借的,您还给我们吧?要是没了这银子,我们一家怕是就得沦落街头了。我们一家以后会孝敬娘的。”
孟老娘嗤之以鼻,什么孝敬抵得上四百多两银子?
当她是傻子不成?
有银子在,别说老三院试的银子,就算是盖一套村长家那样的房子也尽够了。
还可以买几十亩的良田,能祖祖孙孙传下去,她也可以当个老封君!
今儿就算孟李氏说出花儿来,她都不可能放手的!
“得了吧!”孟老娘冷笑:“你满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咱们分家的时候,你们二房有多少银子?你现在就算跟别人说这四百多两银子是你,也没人信!”
孟老娘刻薄的话像是利刃一般刺进孟李氏的心口,孟李氏只能苦苦哀求。
可孟梦却懵懵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孟李氏。
孟李氏跪下的那一刻,孟梦心里就像是被一把重斧劈了似的,疼得让她微微弯了腰。就是在末世被队友暗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
异能蠢蠢欲动,陡然升腾起一股戾气。
如若孟王氏和孟老娘消失不见了,是不是她的娘就不会受此屈辱。
她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孟老娘,孟老娘丝毫没有感觉。
倒是倒在地上呼痛的孟王氏不经意瞥到孟梦小小一张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寒霜,黑曜石般的眼眸却在灯光下没有一丝光泽,冷漠得仿若她们都是路边的野草。
孟王氏陡然如坠冰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呼啸,想要远离孟梦。
她不由惊叫出声:“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孟李氏这才注意到孟梦的不对劲,慌忙满脸是泪地抱住孟梦,“梦梦,你怎么了?你别吓娘!梦梦!”
孟梦被孟李氏揽在怀里,慢慢伸出小手……
“嘭”的一声巨响,孟贰荣踹开门闯了进来。
一下子打破屋子里的僵持。
孟李氏就像是见到主心骨似的,抱着孟梦朝孟贰荣跑去。
孟梦垂下眼睑,视线划过掉在地上的啮血藤种子。
可惜了。
就差一点点了。
地上的孟王氏本来最讨厌孟贰荣,此刻见了孟贰荣她却如释重负,挣扎着起身躲到屋子最里面。
方才的孟梦绝对不对劲!
孟李氏哆嗦着攥住孟贰荣的胳膊,“银票!娘偷了银票,还不打算还给咱们!还有孟梦,方才好像吓着了。”
孟贰荣连忙将孟梦抱在怀里,察觉到孟梦整个身子僵得硬邦邦的,心下大惊,不由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乖,别怕,万事有爹在呢!”
一副视之如珠似宝的样子!
孟老娘最是厌恶孟贰荣这副样子!
明明孟赫才是孟家的根儿,偏偏孟贰荣这个不识货的竟然事事以一个赔钱货为先,真是脑子进水了!
此时便嗤笑:“一个赔钱货,还当成什么宝贝似的护着,笑掉老娘大牙了!”
孟贰荣此时真的气急,脸色阴沉,全然不像是平常的嬉皮笑脸。
两侧颌骨隐隐从皮下凸出来,阴恻恻地盯着孟老娘:“娘的大牙要是不想要了,等一会儿我这个做儿子的就帮娘拔下来,省得娘受折磨。”
孟老娘胀得满脸青紫:“你这个孽障!”
被自家爹紧紧抱在怀里的孟梦只是垂眸盯着落在地上的那颗啮血藤种子。
跟这种极品还废话什么?
在末世待久了,她最清楚能让人闭嘴的永远都只是实力。
“梦梦!”
眼前蓦地一黑,粗糙却温暖的手让孟梦愕然。
罩在眼上的手一松开,孟梦就看到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孟李氏。
孟李氏强颜欢笑,杂乱的头发,满脸是泪,可望向孟梦的眼神却温软无比,仿若初春的阳光,直直洒进孟梦心底。
“乖,别怕。有爹娘在呢。”
孟梦眼神闪了闪,抿抿嘴唇放松了身子,伸出胳膊紧紧地抱住孟李氏的脖颈。
孟李氏和孟贰荣齐齐松了口气。
方才孟梦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见孟梦稳定下来,孟贰荣没了顾忌,这才腾出手来撸起袖子,两三步朝孟老娘跨过去。
孟老娘仓皇地将一小沓银票塞进小衣里,这才觉得安心不少。
孟贰荣这个混不吝的就是再不知廉耻,难不成还能真的从她怀里抢不成?
孟贰荣将一切看在眼里,轻蔑地勾唇一笑,居高临下地睨着孟老娘,摊着手怼到她脸前:“把银票交出来。”
孟老娘翻个白眼:“老娘凭什么交出来?这是老娘的银子!”
孟李氏忍不住插嘴:“娘!那明明是我们的银子!”
孟贰荣冷笑:“娘,这钱是我跟村长借的,白纸黑字的欠条,赖不了。就算你说这银子是你的,你满村子打听打听,谁能信?”
见孟老娘张口欲骂,他更是脸上露出蔑视:“娘别逼我。这四百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要是不给我就去报官。娘无所谓,就是可惜了三弟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院试,眼见马上就能考秀才了,现在却有个有案底的娘。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再参加科考了!”
孟书荣可是孟老娘的命根子!
孟老娘急了眼,扬手就甩了孟贰荣一耳光,“你敢!有你这么当二哥的吗?弟弟去科考,你非但不支持,还想着拖后腿!”
一巴掌让孟李氏惊呼出声,孟梦更是又铁青了脸。
孟贰荣却毫不在乎抹了一把脸,可能是已经失望透顶了,反倒不在意地笑笑:“拖后腿的不是您吗?这事儿也好办,我这就报官,也省得这般在这里跟你痴缠!”孟贰荣说着就往外走。
孟老娘真是怕了这个混账,“嗷”地一声叫出来,“我哪里偷你的银子了?这分明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孝敬老娘的!”
满屋子人齐齐被孟老娘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孟贰荣勾着嘴角讥讽:“怎么?不说这银票是您的了?”
一句话说得孟老娘瞳孔像是秋风里呼啸的落叶震荡飘浮。
四百四十两啊!
孟老娘攥紧了胸口的衣裳,根本不舍不得放手,色厉内荏地吼道:“这银票就是你孝敬给我的!儿子孝敬老娘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县太爷来了也没法子说什么!”
孟梦感叹,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臭不要脸的。
跟她想法一样的还有孟贰荣。
他知道自家老娘对着他这个儿子,向来不要脸,就是没想到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他没办法治她了吗?
他摆摆手,也懒得跟孟老娘扯什么,歪着头邪笑:“娘,那您可把银票拿好了!”
说完就从孟李氏手里接过孟梦紧紧抱在怀里,拉着孟李氏走了出去。
孟李氏恨得眼都红了,恨不能上前扯下孟老娘那张让人恶心的脸,“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
孟贰荣和孟梦齐齐冷笑,想得美!
他们借银子可不是为了填孟老娘那个那个无底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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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三人一走,孟老娘和孟王氏自以为得逞,一个笑得满口黄牙都露出来了,一个掩着帕子满脸是笑。
孟王氏小心奉承:“还是娘有本事,能想出这般好的办法。”
孟老娘志得意满,仔仔细细掏出怀里的一小沓银票,只觉她生来就是个有福气的!
这么多的银子说到手就到手了,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
有了银子,她自觉她就跟戏文里那老封君一模一样,昂着头目露鄙视地撇了孟王氏一眼。“亏你还是秀才家的姑娘,目光那么短浅,盯着银子就跟见了汉子似的!呸!”
粗鲁而鄙夷的话闹得孟王氏臊红了脸,偏偏顾及名声不能对婆母做什么。
孟老娘眼里心里都是银票,哪里还有孟王氏的位置,沾了点儿唾沫开始细细点着。
点着点着就觉得数儿有点不太对,便又招呼孟王氏:“老三家的,这数儿怎么不对啊!”
孟王氏满肚子气,不想搭理孟老娘,可又想从孟老娘扣几两银子花花,勉强扯起笑:“娘,这银票最少是十两的,最大是一百两的。里面有不少十两的,所以看着才多了些!”
孟老娘撇撇嘴,嘟哝:“我当有多少呢!”
孟王氏腹诽,平日里见个二两银子都呼天喊地的,现在倒吹起牛来了!
陡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爹!”
孟老娘和孟王氏齐齐一哆嗦,这声音分明是赫子的!
孟老娘一骨碌翻身就想爬起来,却忘了她腿还伤着,猛地压到腿上的伤,惨叫着就在床上打起滚来。
孟王氏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提起裙边儿就跑了出去。
夜幕笼着整个孟家房子,只有东西厢房的亮着昏暗的灯光。
孟王氏一眼就看到孟赫站在东厢房门口扯着嗓子哭喊。
她连忙扑了过去,“怎么了?赫子别哭,你爹呢!”
孟赫却像是吓破了胆,埋在她怀里嚎哭,震得她耳朵都有点疼。
她没了办法,只能探着头往东厢房瞅,却见孟老爹趴在床上四肢扑腾,活脱脱一只乌龟。这下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上前就将孟老爹翻过来,“爹,您这是怎么了?”
孟老爹腰疼得直抽冷气,“赶紧!老二,老二把老三拽出去了!”
一句话骇得孟王氏大惊失色,额角顷刻间都是汗珠。
孟贰荣那个混不吝的奈何不了孟老娘,却找她男人出气!万一把她男人打坏了,她非得找他拼命不可!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尖声喊着:“书荣!书荣!”
大晚上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惊得村上的狗都吠了起来,在黑夜中让人心惊肉跳。
孟家院子黑黢黢的角落,孟梦面无表情地依偎在孟李氏怀里,仿若没有听到孟王氏的惨叫声,更没有提醒的意思。
被孟贰荣推到角落的孟书荣听到孟王氏的喊声,十分想应和一声,可偏偏身子被孟贰荣绑成个肉球,嘴也被堵上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陡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像往日那般揭过去了!
一双眼睛慢慢浸上恐惧,看着冷淡的孟贰荣一家人仿若是从地狱来勾魂的牛头马面。
孟贰荣吊儿郎当地叉开腿蹲在孟书荣面前,拍拍孟书荣的脸,低声道:“三弟,要不是娘不给我们一家三□□路,我也不能这样对你。要是没了那银子,我们一家三口只怕是卖了自己都不够,说不定还得一辈子当牛做马,要是这样还不如早早地自我了结,最起码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说着叹了口气:“可我舍不得三弟啊!咱们兄弟两个一起走如何?这样路上也有个伴儿。对了,你媳妇儿和儿子不用担心,你一走,娘肯定会护着赫子,毕竟赫子是咱们老孟家的根。可弟妹就算了,怕是得另嫁了。你也别怪她,毕竟人家还年轻,也不能耽搁人家。”
孟书荣吓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偏偏四肢嘴巴都被堵着,只能惊恐地呜呜两声。
他不要死!
刚才他听得真真的,娘才从二哥那里拿了四百多两银子!
他还要去参加院试、乡试、会试,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让所有人把银子乖乖送到他手上来!
他不要死!
孟贰荣本就是故意吓他,干脆从身后掏了绳子满脸狰狞地一步步靠近孟书荣。
孟梦无语望天,漫天繁星都比不上自家老爹的戏多。
这演起恶霸来,简直是信手拈来!
孟书荣吓得去了半条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孟贰荣一愣,目露讥诮:“就这胆量,还敢算计我!还说什么都不知道,不关他的事,装得跟白雪似的,可内里比那碳都要黑!”
孟梦也没有想到孟书荣这么不经吓,正戏还没上场呢他就晕过去了。
估摸着这里的声音大了些,孟王氏听到动静尖叫着“他爹”就直愣愣跑了过来。
孟李氏早就看四处挑拨的孟王氏不顺眼,干脆利落地接过孟贰荣手里的戏份,放下孟梦反手就将孟王氏推倒在地,吼道:“既然你们不让我们一家活,咱们就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吧!”
本来只是做戏,可她一想到孟王氏满肚子的坏水,新仇旧恨添做一处,扬手就给了孟王氏两个耳刮子,“让你满肚子坏水儿,就知道挑拨人!”
孟王氏那里是孟李氏的对手?
被孟李氏压得死死的!
孟梦冷眼看着这一切。
出了这种事情,依她看,就应该将狠狠将孟老娘和孟老爹收拾一顿,打怕了就不会作妖了。
可她也知道孟老娘和孟老爹占了长辈的优势,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他们一旦对孟老娘和孟老爹出手就是大不孝,一辈子都得被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所以她策划了这场戏。
不能对孟老娘和孟老爹出手,对孟书荣和孟王氏就没有这么多顾及了。
不信孟老娘不心疼!
不管怎么样,看着娘亲孟李氏痛快的脸,她觉得泼妇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不憋屈。
孟梦眼神闪了闪,突然道:“娘,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被拍得砰砰作响,传来田婶的声音,“小芬!家里没事吧?大晚上叫唤啥,怪瘆人的!”
孟李氏翻身扔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孟李氏就冲过去开了门,不等田婶反应过来就扑到田婶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震天响,“田婶!我们一家活不下去了!你可要评评理啊!”
倒在地上浑身都疼的孟王氏气得吐血。
是真吐血,孟李氏的耳光可不是开玩笑的。
田婶不是一个人来的,孟家的动静太大了,周围一圈的邻居都过来了。
只是田婶自认是个打头的,义愤填膺道:“是不是你婆婆又磋磨你们一家了?都分家了怎么还那么多事儿?就不能消消停停的吗?”
孟梦差点笑出声来。
田婶可真是神助攻,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给了孟老娘一铁锤。
田婶拉着孟李氏就往里面走,“走!去找你婆婆去,哪有这么磋磨人的?你田婶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孟李氏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拿起孟贰荣方才的绳子,就往脖子上勒,“我活不下去了!哪有这么见不得人好的人?”
孟梦忍俊不禁,见过拿绳子上吊的,但没见过自己能勒死自己的。
这戏不合格!
可围着的一圈婆子小媳妇儿们都被吓着了,一窝蜂涌过去拽绳子的拽绳子,扯人的扯人。
好不容易将绳子抢下来,孟贰荣反倒戏精附体般冲上去,“媳妇儿你可不能死啊!要走就带我和梦梦一起走吧!”
七尺男儿硬生生哭着喊着,十分不像样。
看着怪可怜的,可围观的人却不敢像方才那般劝阻。
谁知道孟贰荣这个混不吝的会不会突然发疯?要是不长眼给劝架的人一拳,那可不是耍着玩儿的!
孟贰荣抱着孟李氏哭了一阵,偷摸睁开一只眼,这不对啊!
怎么没人过来拦呢?
孟李氏见了就暗自狠狠掐了孟贰荣一把,这个成事不足的!
她一把推开孟贰荣,就哭着重新拱进田婶的怀里,“田婶,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一干妇人重又拥着孟李氏和田婶往里走,只剩下尴尬呆滞的孟贰荣。
可怜、高大还能吃。
在一旁看戏的孟梦嘴角抽了抽,还是上前扯扯孟贰荣的衣角,“爹,你得找叔叔伯伯们诉苦才是。”
孟贰荣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大男人找妇人家,怪不得别人躲着他!
他连忙朝挤在门口看戏的男人们走去,还有好几步的距离呢,就见他们仓皇往后退了两步,不由恼羞成怒:“你们躲啥?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他一恼,干脆凶恶地将男人们像赶鸭子似的赶进院子里。
孟梦无奈扶额,他爹的画风总是与众不同。
好在还有娘亲。
孟李氏丝毫不掉链子,引着妇人们就往西厢房走,“田婶,这次娘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田婶却拦了她,疑惑道:“怎么去西厢房?那不是你和贰荣的屋子吗?不会是你婆母不要脸把你们赶出来了吧?”
本来躲在后面看戏吃瓜的孟梦闻言突然高声道:“奶奶害怕堂屋的虫子,不进堂屋。就是不知道奶奶身上有没有虫子。”
田婶就皱了眉头,“这老婆子,活了一辈子了还怕什么虫子,分明就是想法子磋磨你们一家子?”主动拉着孟李氏闯进西厢房,心里琢磨着她这次帮了孟贰荣,不知道孟贰荣能给她什么好处。
听说嫁给柴大河的女儿说,柴家兄弟帮孟贰荣在镇上卖吃食,每天也能挣二十来个大钱,她这次怎么也能落下十来个吧?
算计着这些,田婶昂头挺胸领着一干妇人进了西厢房,“小芬啊!你这事可做的不地道!怎么能这样没皮没脸的?”
孟老娘心里本就七上八下担心孟书荣,此时听到田婶就知道这是孟贰荣两口子搬来的救兵,没好气儿:“大半夜的你们过来干嘛?这是我们的家事,可跟你们没有干系!”
田婶不答却问孟老娘包得跟粽子似的腿是怎么回事。
“被虫子咬了!”
闻言,田婶等一干妇人都面露鄙夷。
这孟老娘真是心思歹毒!
不过是被虫子咬了一口,竟然就将腿包成这样,分明是想办法拿捏孟贰荣一家子!
田婶更是不齿地挺起腰板:“小芬啊!你大晚上的又闹腾啥呢?你们都分家了,还这样赖着贰荣,满村子谁不说?”
说就说呗!
孟老娘无所谓,还能抵得上四百多辆银子不成?
孟老娘自觉已经是老封君,翻了个白眼:“我家的事儿就不劳你田婶费心了!大晚上的,你们回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们管,你们也管不着!”
田婶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劝了这么多年的架还没见过这么不给她脸面的!
孟李氏眼见不对,突然大声喊道:“怎么不关田婶她们的事儿了?我看你就是想断大家的财路,才揪着我们不放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侧目,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贰荣他媳妇儿,怎么回事?”
田婶也是心跳得厉害,什么财路,她怎么不知道?
她一一瞥过满屋子兴奋的妇人,后悔不已,她怎么就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呢?
孟李氏抹眼泪儿,“大家也知道我们当家的这些日子在跟他的几个兄弟卖些吃食,需要白面和鸡蛋。当家的就想着从别人那里买,倒不如跟村里人买照顾照顾大家,偏偏爹娘不同意!今儿娘说被虫子咬了,去看大夫将我们所有积蓄都掏光了不说,还把我们借来的银子给偷了!没了银子我们怎么跟大家买东西?”
“不仅如此,那银子可是我们借来的!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卖了我们都还不起!我们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说着,孟李氏还揽过孟梦嚎啕大哭,边哭还骂:“这根本就是不让我们一家子活啊!还有我家梦梦这脸被她奶奶掐的,这还是亲奶奶吗?哪有这般狠心的?”
孟梦猝不及防被扯进来,慌忙瘪瘪嘴,偏偏哭不出来只能将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
可脸颊上的青紫却越发骇人。
看在田婶一干人眼里,就都信了孟李氏的话。
众人蠢蠢欲动,尤其是还有一根萝卜在眼前吊着,纷纷对孟老娘指指点点。
孟老娘却破罐子破摔,厉喝:“这都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们都跟老娘滚出去!”
谁肯走?
鸡蛋白面大家家里都有点,换成银子怎么也能补贴一点家里。
走了这财路就断了!
“孟老娘!你可放孩子们一条生路吧!贰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人家借来的银子你也偷,真是丧尽天良!”
“自私自利,瞅瞅她刻薄的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
孟老娘却摸摸怀里的银票,充耳不闻。
有了银子她们就搬到镇子上去,谁稀罕这里?说就说呗,又掉不了一块肉,也不值四百多两银子!
田婶却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笑着添了一剂猛药:“小芬啊!我方才看见你家老三和老三媳妇儿被打了一顿,没事吧?”
孟老娘一听就炸了,探着身子就要拉扯孟李氏,“你们竟然敢动老三!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我们都要被逼死了,还哪里能活下去?”孟李氏嘶声裂肺地哭道。
门口的孟贰荣跳得高高的,扯着嗓门喊:“可不是!我们要死了,也总要带着老三全家一起走,一起到地下侍奉爹娘!”
恰好这个时候,眼肿得就剩一条缝的孟王氏哭着跑了进来,“娘!你快去看看书荣吧,现在还昏迷着!”
孟老娘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回过神来就骂孟王氏:“那你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干嘛呢?”
孟王氏吞吞吐吐:“娘,我没钱。”
孟老娘仓皇失措之下就从当着一堆人的面儿从怀里掏出那沓银票塞给孟王氏。
孟王氏见势心里一喜,伸手便接,这般多银子!
只是还没等她拿稳,就被孟李氏眼疾手快地抢了回去。
孟老娘大怒:“你竟然敢明抢!你给我还回来!我的银子!”
旁边的妇人们可不是吃素的,都是做粗活做习惯的,上前就拦住孟老娘。
开玩笑,这里面的银子可有她们一份呢!
口中还念叨着:“孟老娘,你可别动了,小心腿!”
“本来银子就是贰荣家的,还给贰荣正正好!”
田婶却眼巴巴地望着孟李氏,孟李氏手太快了,她都没看到是多少银子就被孟李氏收好了。
不过肯定不少,她眼中放出光芒,亲昵地扯着孟李氏走了出去:“贰荣家的,你婆婆糊涂了,你别跟你婆婆计较。就是不知道你们还少不少鸡蛋和白面,我们家还剩些……”
其他妇人一听也赶紧撂下失声痛骂的孟老娘跟了上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西厢房竟然只剩孟老娘、孟王氏、孟梦和孟贰荣。
孟贰荣走进来抱起孟梦,朝孟老娘邪笑道:“娘也别担心,三弟不过是自己被自己吓晕过去了,一会儿就能醒,犯不着请大夫!娘也不用叫,现在全村的人怕是都不会想跟你扯上关系!今儿晚上你们就住西厢房好了,我去将三弟架进东厢房,我们一家就去田婶家借住一晚上好了。”
孟老娘一想到那四百多两银票就心如刀绞,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你这个不孝子,老娘当初剩下你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掐死,省得生出你这个东西……”
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本来孟梦是想着让村里人跟他们一起逼迫孟老娘交出来,没想到孟老娘竟然自己拿出来了。
孟梦听着谩骂声,回头冷漠地看了孟老娘和孟王氏一眼。
孟老娘一无所觉,倒是孟王氏心底发寒地低下头,再抬头就已经不见了孟贰荣和孟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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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孟贰荣一家今儿晚上要住在自家家里,田婶领着一家人热烈欢迎,言辞恳切恨不能让孟贰荣长长久久住在田家。
现在的孟贰荣一家可是金疙瘩,谁往外赶就是傻子!
孟梦却还是第一次来田婶家。
小小的三间泥胚子房,堂屋点了煤油灯,田家人全部挤在里面笑着跟孟贰荣一家客套。
田家老老少少三代人。
田叔田婶上头有个田老娘,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嫁给了同村的柴大河。
三个儿子又生了儿子女儿,真的是挤得屋子里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孟梦缓缓吐出一口气,干脆让高大的孟贰荣抱得高高的。
孟贰荣倒是如鱼得水,跟田婶的三个儿子一一打招呼。
田婶是个历害人,但三个儿子田伟、田生、田金都是老实人,平素就知道听田婶的话闷不吭声踏实干活,跟孟贰荣这个油滑的相处得反倒颇为融洽。
田婶还惦记着方才说的事情,笑吟吟地给孟贰荣一家三口收拾出一间屋子。田家的十一口人就苦巴巴地男一屋女一屋挤在一起。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孟李氏摸摸怀里的银票,轻轻拍着床上睡熟的孟梦,眼底都是温柔。
孟贰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手指抚着下巴还在想着怎么给孟老娘一个教训才好,最好是让她不敢再上门招惹他们一家。
“他爹!”
听到孟李氏的唤声,孟贰荣也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孟李氏轻轻摸着孟梦脸上青紫的肿印,语气逐渐坚定:“他爹,我们搬出去住吧?这件事情过后,爹娘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而且三弟马上就要参加院试了,缺银子得很,肯定还会打我们的主意的。”
孟贰荣何尝不想搬出去?
“可要是搬出去,就得租房子。或者起房子,都是一大笔银子。咱们虽然还有四百多两银子,可你也看到这次的拔丝蛋糕就是个烧钱的吃食,只怕不太够。”
孟李氏咬紧牙根:“咱们可以租个便宜点的,不需要多少钱,必须得搬出去。这次娘能将梦梦掐成这样,下次不知道会怎么样?哪里有这样做奶奶的?就为了打听咱们赚了多少钱就算计孙女!”
说到这个,孟贰荣也心如刀绞。
他们两口子就梦梦这么一个女儿,梦梦接二连三受伤,还都是出自亲奶奶的手!
“而且我怕再待下去,会出事的。”孟李氏脸上露出慌乱,“在西厢房的时候,我就发现孟梦不太对,像是要吃了娘和弟妹似的。而且当时我竟然觉得孟梦真的能做到,我害怕极了。万一爹娘真的惹到孟梦,孟梦做出什么事儿来,可怎么办?”
孟贰荣吓得一骨碌翻身起来,脸上没了往常的吊儿郎当,煤油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遮了半张脸,肃穆却又透着几分慌张,“你别乱想,梦梦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你还瞒着我!我又不傻!”孟李氏眼底微湿,语带哽咽,“上次梦梦摔伤,醒来就变了性子,还知道那么多咱们听都没听过的吃食,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不对劲!”
孟贰荣沉默半晌,嗓子眼里发涩:“梦梦是咱们的女儿。”
“梦梦当然是咱们的女儿!”她摸着孟梦细嫩的脸颊,红了眼睛。
“那庙里的老和尚当年不就说,我肚子坏的是两个孩子。当时我只剩下一个孟梦,我还以为老和尚法力不够。谁知道还真的是两个。”
“梦梦能来咱们家,是咱们两口子的福气。我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这个道理!我说句可能惹你不痛快的话,我今儿听着娘被虫子咬得那么惨,我心底高兴极了!我知道是梦梦做得,什么虫子咬人是那样?梦梦也算是为咱们地下的女儿报了仇了!我知道她是你亲娘,是我婆婆,我们不能对她做什么,可天道有轮回,她会遭报应的!”说着,孟李氏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却害怕把孟梦吵醒了,只发出低闷的抽泣声。
孟贰荣浑身抖得厉害,想起原来那个怯弱瘦小的女儿红了眼睛。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勉强克制住哭音,“好,就听你的,明天我就去看看谁家肯租房子,咱们搬出去。我们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不能再让梦梦也跟着咱们受苦。”
孟李氏攥紧心口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阵才起身擦擦眼泪熄了灯跟孟贰荣一同睡下。
熄了灯的泥胚子房子里黑黢黢的,月光都渗不进来。
孟梦眼睫毛颤了半晌,听到爹娘深长的呼吸声才慢慢睁开眼。
她抿抿嘴唇,眼底微湿。
她全然没有想过爹娘都知道,只是不说,只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待。
她深深吸了口气,身子蠕动几下,紧紧挨着孟李氏,四肢百骸似乎都是孟李氏的温暖。
闭上眼。
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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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最后这点隔阂,梦梦终于可以放手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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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rkin2799
文案:
国破家亡,赵国公主萧寅初自戕在宫门前,成全了一身的贞烈。
再次醒来,她回到十六岁,距离赵国灭亡还有D-1460天。
首先要做的,就是趁父王还在,把未来会逼宫、上位、成为摄政王的秦狰弄死再说!
第十次被无缘无故针对以后,公子狰趁着夜黑无人溜进公主府,准备刺萧寅初个对穿,剑都带好了!
谁知有只白嫩小脚儿一晃一搭露在帐子外,秦狰手中的短刃紧了又紧,“当啷”一声扔在地上。
“谁让你睡觉不盖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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