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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地被扔出来的那一刻, 整个人都是傻的。一时间, 整个脑子也是空的, 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也许是因为他平常就思考得少, 所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的哥哥, 怎么就把他扔了出来?还说那样的话?让他去他们老去的妈坟上去说……
赵翠翠被推出来, 比坐在地上容地好上一点。看见倒在地上的容地就伸手去拉他:“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还是不是男人, 人一个手就把你扔出来?平常吃那么多,吃到狗肚子去了。”
被吵了半响的护士终于找来了护士长,板着脸的中年护士长身后带着人上来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骚扰我们的病人?”
公然被扔出来, 可不是不受欢迎的人嘛!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可能。护士长的眼神不善,身为一个医护人员,她最烦这种蛮不讲理影响病人病情的人。何况光就昨晚来看, 住在病房里的一家子是好的, 讲礼貌,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还有老有少。
赵翠翠遇上护士长这样的人有点怵, 拉不动容地, 她干脆松开手笑着说:“我们是家属的亲戚来着, 真的。都是一个村的, 就是发生了一点误会, 等我们说清楚就好。”
护士长也有村里的亲戚,知道一个村的关系都是拉扯不清的。皱着眉头警告赵翠翠和容地:“那你们不要再喧哗,要是继续吵, 我们只能请你们出去了。”
赵翠翠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我们不吵、不吵。等出来人,再和他们说说,就等在这边。”
好一通解释和保证,赵翠翠才送走那护士长,她低骂一句:“管屁的事,又不是你家开的,还不许说话了。”然后又去拉容地:“容地,你给我起来,我们去敲门!”
容地怔楞着发呆,拉也拉不动,喊也喊不听。
赵翠翠只得放弃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想事。想她的心头肉容志飞在里边过得怎么样?这要是真出事,以后可怎么办?她儿子才二十二呢!
病房里,夏秋芳赶紧把容山拉回床上:“不是让你不要动!还光着脚跑,不冷吗?”
容迪讪讪地,想着自己刚刚要是上去赶人多好。可惜他当时只以为容山是随口一说,就没敢上去。毕竟容山之前对容地也确实是好,让容地不敢相信容山会转变,看清容地一家。
容山老实坐进被窝里,由着夏秋芳说。他也是晕的,只是夏秋芳说话还能习惯性地应上两句。
被窝里热气还没散,等温度再上来,容山也清醒不少。看着一众村中老友擦了擦老脸,红着眼睛道:“咳,让你们看笑话了。”
容迪道:“这有啥,就当打了个架,老哥娶媳妇有娃之后可得有好些年没打架了吧?”
“没事,这有什么。”
“过去了就是,哥几个一起长大,什么还没看过。”
“就是就是,容老大你光屁股我都见过。”
现场只有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大家说话也没个避讳,连容山小时候糗事也扯了出来。
夏秋芳和赵淑兰闷着笑,李春生捏着脏了的小橘子,听着一群大男人说过去也想笑。他家老爹李德是个老干部,从不说这些,正经得不像话,随口一来就是教他好好做人的道理,比李春生遇到过的学校最严厉最苦口婆心的老师更甚。
容山也被逗笑了,似乎能想起小时候那些事。人年纪一大,那些过去的事就越发清楚,觉得生活不易,心肠都会软些。但一旦清醒,想起过去的事,也会想得更透彻。
像容地一次又一次倒向他的家庭,不是说他们没有兄弟情分,只是他容山在容地心里没那么重。
容山叹口气,捡起手边还窝在黄橙橙的橘子皮里的橘子,掰下一块往嘴里放。一边嚼一边说:“还敢说我小时候,你们也差不多。今儿还是拖我的福,不然你们可吃着这么甜的橘子。”
他这么说,是要避开刚刚的事了,也避开外面的人。不谈,就当不存在。他们里面自成一界,自可谈笑风生。
李春生思维简单地扒拉出几个丑丑的橘子,往容山哪一递:“容大伯再来两个,其他叔伯也吃。这种丑的好像更甜,就是长得不好看。”
赵淑兰也挺想吃,但还是那句话,李春生就是笑着。她这种胆小的也有点怕,就特别客气地只拿了一个,继续扒着吃。
吃的喝的,永远是缓和气氛的最佳宝物。众人和容山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坐了小半个小时,才提出该走了。毕竟他们是来看病人,可不能给病人在制造负担。
李春生晚一点,手脚麻利地帮着夏秋芳扫了地,才离开。
等他走后,夏秋芳对着容山夸他:“这小伙子还真是越看越喜欢,虽然长得有点不正气,但人多好啊,大早上地就过来看你,热心!刚刚还帮着扫地,勤快!上回带的那么死贵死贵的麦乳精,这回还是水果罐头和新鲜橘子,大方!”
看媳妇这么一个劲夸李春生,容山哼唧了两声,心说那是你不知道人惦记着我们闺女呢!
这一想,容山才发现不对。他上回去老太太哪里,只顾着讨好媳妇了,把李春生说要追闺女做对象的事忘了跟夏秋芳说。他赶紧说出来堵住夏秋芳的嘴:“他惦记咱们夏夏呢!人和弟弟看生病的老师是应该的,谁还看人家爸?”
夏秋芳睁大了眼:“啥?你说什么?”
容山觉得他媳妇这个表情好玩,笑着给她重复:“刚刚那个男同志,惦记你闺女呢!”
…………
那边李春生出了病房,路过容地两夫妻,对着两人皱着眉毛看了两眼,然后高冷地离开卫生院。
赵翠翠被看得缩了缩脖子,心叹容山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凶神恶煞的人!然后一想自己闺女前几天回去说的,容夏谈了个混混对象。那这估计就是那个混混了,把怂里怂气的容夏给带得心都黑了,往他们家容志飞身上泼黑水!
赵翠翠又不死心地看了两眼容地:“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我们去敲门!再进去说说!”她心里知道,容山两口子不待见她,她去敲门也没用,只有容地才有点用,人家是亲兄弟。虽然这回容山真生气了,也可未必不能哄回来。
李春生沿着寒风乱窜的路往回走,没走出五分钟,就看到一个往这边来的身影。
那人穿着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的大袄子,但看得出来身形纤瘦,一点都不见臃肿。走得近了,就能看到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五官姣好,黑黝黝的两根大辫子在身前晃。
容夏自然也看到了傻站在风里的李春生,问道:“你站着干嘛呢?”
李春生眼睛还跟着两根辫子晃呢,一时脑子停机休眠没答话。
容夏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然后看到了辫子的位置。但是容夏辫子的长度不长不短,正好在肩膀下去一截的地方,也就是胸口处。
容夏:……
“啊?等你呢。”慢半拍的李春生抬起头,想都没想就答了容夏的话。
然后李春生发现,容夏面色有点古怪。不再是被风和冷空气吹出来的白里透红,而是一种略微有点扭曲的表情,连眉毛都弯了一点,淡色的嘴唇紧抿着。
发生了什么?
李春生脸上写满了疑惑,问容夏:“夏夏老师,怎么了?”脸色这么奇怪。
他一脸的单纯,像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流氓!容夏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怎么了,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李春生心里还真没数,想了又想,想起自己刚刚看了夏夏老师的辫子很久。就夸:“夏夏老师辫子很好看啊,乌黑发亮的。”
这样夸人,总该没错了吧?李春生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为自己的机智喝彩。
但是,容夏恼羞成怒了,脸刷地红了。原来别人是在看辫子,根本没有、没有……
容夏脸上刷地红透了,像个红通通的大苹果,李春生默默地把大红苹果列上最爱水果标签。
容夏半天不说话,他又担心了,只好没话扯话:“夏夏老师是去看大伯吗?我刚刚去看过,大伯和大妈都起来了,大伯气色不错。就是后来来了个你爸的弟弟和弟媳妇吧,吵起来了,大伯一生气就把人赶出去了。”
容夏对这样的正经事接受得最好,脑子迅速地抓住了信息。猜到她爸肯定是知道昨天的事了,这也是容夏计划里的一环,在和医生商量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容夏轻咳了一声:“你有心了,谢谢你去看我爸爸,还这么早。”
李春生觉得来时的每一个呵欠都有意义了,谦虚地表示:“平常起得也比较早吧,出门一趟就当开开胃,等会回去吃早餐正好。夏夏老师吃了吗?提着的是大伯大妈的早饭?”
“是吃的。”容夏点头,想到李春生还没吃,在篮子里的一团小棉被里摸了摸,从里面的油纸包里翻出一个夏老太太做的馒头来:“你垫垫肚子,我先走了,等会馒头都冷了。”
李春生接过了那个馒头,和容夏错开身,看着容夏走远了。才拿着馒头喜滋滋地咬上一口!
真甜!肯定是因为夏夏老师做的,还亲手分了一个给他。哎,夏夏怎么人那么好。
分开了的容夏觉得尴尬,空着的一只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辫子。人好好一小青年,自己怎么把人想得那么不单纯?不该不该。
六分钟后,容夏到了卫生院,看到容地夫妻二人。她避着两人,朝病房门口去。
可赵翠翠哪里愿意被避开,容山力气大,夏秋芳不待见她,对她凶着呢。在赵翠翠眼里,容山一家就容夏最和气了,而且容夏又得容山两口子的宝贝。这也是之前容志飞为什么找上容爱红,让容爱红和容夏说说的原因。
可是赵翠翠忘了,现在这个容夏,是她之前揣测的被李春生带坏了的“容夏”。
赵翠翠站在容夏身前,没敢去拉扯,只赔着笑说:“夏夏,我和你叔来看你爸,你妈还气昨天的事,把我们赶了出来。可你哥和你差不了几岁,都是孩子,犯错也要给个机会啊。你叔多担心你爸啊,坐在那儿都不愿意起来。”
容夏眨着老容家标志的大眼睛看了看她,无辜的脸上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动摇。
赵翠翠心里一喜,刚想再说,就听到容夏的声音。
容夏朝病房大声喊:“妈!”
“哎,妈在呢!”夏秋芳抬头从窗户里一看。
好家伙,赵翠翠那个老妖婆拦住了她闺女。再看赵翠翠那一脸扭曲的,可别叫夏夏吃了亏!
夏秋芳立马从病房里冲了出来,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在眨眼之间就拦在了赵翠翠和容夏之间。
夏秋芳长得不高,比容夏低了一个头,比赵翠翠也矮了一大截,但是气势很盛,像是伸出了爪牙的母狮子,也是像惊恐得炸开了毛的母猫。总之来说,超凶!
“你想干吗?我们家不待见你,扮可怜没用。”夏秋芳盯着赵翠翠怒道。讨嫌地等在外面也就算了,还敢拦她闺女。
赵翠翠想到容山的态度,忍着满心的膈应,好声好气和夏秋芳这母老虎说话:“大嫂,我就和夏夏说两句话,都没挨上她。”同时在心里骂容夏,一有事就喊妈,是还没断奶吗?
容夏拉上她妈的袖子,把夏秋芳又刺激了一下,以为她是在害怕。毕竟赵翠翠的德性,她知道得再清楚不过。
夏秋芳拉着容夏,二话不说地往病房里面去,还不忘戒备地看着赵翠翠。
容夏跟在她妈后面,朝赵翠翠无害地笑,简直是冬天的小雪花,纯洁又可爱。
赵翠翠愣在当场,等母女两个进了病房,才愕然地承认。容夏那个小蹄子,真的变坏了!还朝她笑,就是故意看她笑话的!
赵翠翠烦躁地回头一看,容地还是一副死人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她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哥不要你了就不要了呗,你难道儿子也不要了?”
容地听到他哥不要他了,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混合了鼻涕眼泪伤心欲绝的脸:“你个婆娘,瞎说什么呢!别以为我没法治你!”
赵翠翠一直是家里的一家之主,话语绝对权的牢牢掌握着,容地什么时候都敢反驳她了,想翻天吗?
赵翠翠揪着容地的耳朵,死命地扭:“你还凶老娘,敢凶我?”
一方面,儿子情况不明就让赵翠翠陷于狂躁之中;另一方面,她认知的那些东西都在发生让她不能接受的变化。老实巴交的大伯,突然就翻脸了;纸老虎一样一直避让她的夏秋芳一下子就变得凶悍外露了;软趴趴脾气好好欺负的容夏更是想换了个人,坏透了!
想到昨天容夏揭穿的事,赵翠翠心里又慌又恨。
人从某个方面来说,都是畏惧改变的。赵翠翠是,容地亦是。
比起赵翠翠的狂躁、迫切想要发泄,容地是根本不愿接受。他潜意识里,还觉得容山是在骗他的,过一阵子,就会原谅他,然后两兄弟重新开始你好我好。他脑子里刚刚还臆想着这事,就被赵翠翠打碎了想象,活生生被拉进残酷的现实里。
容地第一次对赵翠翠动起手来,把有他两个那么胖的赵翠翠推倒在地,怒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赵翠翠。
又一次被骚扰的护士长勃然大怒:“同志,不要打女人!请你们出去处理你们的事。”
赵翠翠往她那边挪了挪屁股,下意识地寻求庇护。
容地当若未闻,就死盯着赵翠翠。
夏秋芳从病房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手里拉仇恨地扒着一个橘子。看见容地终于打赵翠翠了,心里超想煽风点火。但是碍于护士长还在,只能生生闭上了嘴。
那护士长两只手费力地拉起赵翠翠,隔在容地和赵翠翠中间。但是她还是拉着赵翠翠往外面走,面无表情道:“女同志,你还不走,还想留着挨打?”
赵翠翠目光闪了闪,撒腿往外面去了。她很生气,但是容地这样子也是头一回见,还是避开的好。
等赵翠翠走了,护士长又劝容地:“这位同志,打女同志是不对的。要是哪里说不好,你们就多沟通。要是她不对,就和她讲道理。你好好说,她什么都听你的。”
这些话在容地耳里就是放屁,他什么时候不是好好和赵翠翠说话的,哪回有用了,哪回不是被揪得耳朵都要掉了。
他拍拍屁股,又坐到了一边,沉着脸不说话。
容山踩着棉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夏秋芳后面,他往外看了一眼。低头说:“不冷啊?站这吹风?”
夏秋芳被他吓了一跳,紧紧自己的大袄子:“挺冷的,进去进去。”
门又给关上,容地才提起头看了一眼,难受得流眼泪。哭了一会,慢吞吞地离开了。
他走到半截的时候,透过窗户能看得见人。容山不经意就瞟到了,但是内心意外平静。
屋子里,夏秋芳给容夏念叨了两句橘子甜,最后默默地息声。嗨,再好的小伙子,看上她家的大白菜了,在夏秋芳心里就是那想拱水灵灵大白菜的猪。
现在李春生在夏妈妈的心里,充其量就是一头还算好的猪,照样有点被嫌弃。
容夏没听出她妈的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单纯的小青年一下子有了两个阶级敌人。一个容山,目测调和难度超大,一个夏秋芳,目测易于攻略。
上午下了第一节课,兴冲冲回家的李秋丰吃了一顿饭店卖的馒头。
李秋丰问他哥:“哥,怎么突然买馒头,没滋没味的,不如买包子!”
李春生看他一眼:“这家的不甜,将就吃。”
然后就着咸菜默默地咬了一口馒头,默默地想:自己抽风买的馒头,还真是没有夏夏老师给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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