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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夏回到堂屋, 看到容山站在他们两口子住的那间房的房门前, 一边敲门一边喊:“秋芳, 秋芳, 你开门!”
“唉, 你开门啊!关门干嘛!”
“夏秋芳, 开门我拿个东西!”
兴许是被敲得烦了, 夏秋芳骂了一句:“敲什么敲,滚蛋!”
夏秋芳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容夏心里放心了不少。她杏眼扫过容山, 掂量起怎么解决这场家庭纠纷。
容山是家里挣钱的大头,除了队上分的那些活外,还干不少私活, 从早忙到晚就是一天。明明才半百不到, 已经头发花白,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上不少, 他对这个家庭做出的贡献不可小觑和无视。
但是夏秋芳也不容易, 家里家外两边操持。容夏记得这边劳作都是所有人一起做, 然后一部分上交给国家, 剩下的再按人头分。有个口号是女人能顶半边天, 把女人也当做男人来用。
这回的事, 夏秋芳很生气,理亏在容山,问题也在容山身上。这个男人爱妻子, 也爱自己的女儿, 但是人太老实,对着其他人也太好心。这并不是说只对自己妻子儿女好,而是对哪些人到哪个份上,自己心里要有点数。也没有骗着自己家妻女,给别家添置东西的道理!
源头在容山身上,得让他学会拎得清。但是容山这么大个人的习惯,也不是容夏想他改就能改!夏秋芳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吵吵闹闹无数回,也没见容山搞清原因,可见这事只能潜移默化慢慢来。
那么,就以这件事为突破点,从细枝末节上一点点转变容山的观念,慢慢地□□,让她这爸不闹腾她妈。
门外的容山喊了一会,夏秋芳就是不开门。他回头对着容夏挤挤眼,下巴指向自己和夏秋芳住的那间,意思是让容夏来帮忙喊喊。
以前的容夏乖巧,胆子也比较小。容山夏秋芳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容夏就像润滑剂,给两人之间缓和关系。打上了润滑剂,凑合凑合,日子就能重新上正轨,继续运转。
容山眼里含着期待,他心里知道这回是做得不对,心怀愧疚,也就更想进去哄哄夏秋芳。
可现在的容夏偏向夏秋芳,那个充满母性,甚至有点宠溺她过度的女人。她估摸着只有容山知道夏秋芳很生气,才能开始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以后要怎么做。
所以容夏依旧笑眯眯,行动上却不肯配合:“爸,你别想让我去哄妈,明明是你做错了,要哄你自己去哄!”
然后她裹着灰扑扑的大袄子自顾自地看书去了,留下容山傻在哪。
容山被落了面子,心里一恼:“嘿!这孩子……”
夏秋芳可听不得容山说她夏夏,不等容山一句话说完就气呼呼地冲着外面说:“夏夏,你别管他、离他远点!回你自己屋,反正他有亲侄子,还有亲兄弟,要我们娘俩有啥用!”
这话听得容山脑门疼,闺女吧闺女不听话,媳妇吧媳妇嘴上也没个把门。他气急,冲着门口低骂了一句:“你这娘们说的什么话!”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也等同于给鞭炮点上了火,夏秋芳轰地一下就炸了。
房门被甩开,撞撞合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夏秋芳刷地冲了出来,双手抓向容山。
夏秋芳也是干惯了农活的,手上力气很大。容山又不敢用力,怕伤着她。一不留神,夏秋芳就已经挠了容山两下,把他脸给挠出两道来。
容山护着脸:“嘿,夏秋芳!打人不打脸啊!”
夏秋芳就想挠他的脸,一个劲对着脸去:“夏什么夏,打你就打脸!让你好脸面!”
容夏看得一楞一楞,脚上往夏秋芳身边去。夏秋芳是女人,怕是等一会就要被容山制住。
果然,容山以被挠两下换取了主动,把夏秋芳两只手按在墙壁上。
他脸红脖子粗地说:“折腾啥,有啥有闹的?那不是我亲弟弟,亲侄子,以后还能亏了我们!”
这话一出,相当于主动交代了确实有自行车票那么回事。而且在夏淑芳想给容夏弄一辆的时候,容山骗着说没有自行车票,反手就送到亲弟弟、亲侄子家去了!
容夏冷静地上前,帮着搬扯拉开容山。
容山:……
以前只会躲着哭的闺女冲上来拉扯他!
容山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直嚷道:“容夏,你要翻天了!还不拉着你妈!”
夏秋芳也嚷,但她又气又急,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哑着嗓门吼:“夏夏,你给我拉住他那个手,我今天挠死他!”
“我是小气那个车吗?容山你摸摸良心,平常你送别的我说过话吗?啊!那是你之前说了给夏夏的,转手就给了你侄子。我是死人吗?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回声音太大,连院子外都听得到了,李春生掐灭了烟,一头冲进容夏家。
听见声的邻居探出头,看见李秋丰。搞不清楚问题,邻居也不好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一个女人拉住他:“小娃娃,容家闹什么?你守在这干嘛?”
李秋丰也想进去看看,却被这不认识的女人拉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女人眼里好奇占了大半。
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李秋丰老气横秋地把人道给挡住:“鸡毛蒜皮地吵架呢!我哥进去劝了。我们等着吧。”
话说李春生重又进了容家敞亮的堂屋,被瞧见他的容夏一把拉住:“先分开我爸妈!”
小女人声音焦急,却并不乱。李春生点点头,立马上前抱住容山,把人给隔开。
容夏上去扶着哭得鼻头通红的夏秋芳,仔细一看,除了头发乱点,就只有手腕是红的。
刚刚容山也没还手,就是想拿住夏秋芳,省得自己不能见人。
夏秋芳搂着自己闺女,埋在容夏并不宽阔的肩头抽泣。
容夏突然就懂了,这怕是平常委屈得太多,今天才回哭得这么无助,爆发得看起来这么无理。
女人这种感情为重的人,总是先忍着忍着,忍不住了才让人知道。
容夏像昨天夏秋芳给她拍背一样,顺着她的背上下抚摸了几下,给她顺气。
容山也没想到夏秋芳会气成这样,拍拍李春生的手,让他送开。但还没喘上两口气,捋清思路,只见他往日好声好气的闺女竖起了眉毛,严肃地开口:“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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