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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工？
容爱红心里闪过这个字眼, 随即又用不可能否决了它。她就上了个小学, 也就勉强认字的水平, 连个图纸和材料都分不清, 哪里有能耐做得了技术工。
这样一想, 容爱红就觉得容夏是在忽悠她, 生气地瞪她一眼。
容夏不气反笑, 笑眯眯地发问:“是不是太难了？做不到吧，那我就没办法了。”
不行这种事，男人是绝不想认的, 女人亦然不想承认自己不行。尤其容爱红本就对容夏不服气，被这么一激就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认为自己不行。
她抬了抬下巴，倔着说:“你以为很容易吗？技术工比你想的难得多。再说我哪里承认我不行呢？我只是在想法子而已。”
不用高强度劳累, 又有高工资, 也是容爱红渴望的。可她也知道，很多事并不简单, 没文化没学历, 她只会做些别人会做的事, 别人凭什么给她高工资？
拼着一口气, 容爱红琢磨起学东西的事。不就是图纸, 原材料, 还有什么比例？她就不信，能会多难！
容夏可不像容爱红那样不怕冷，她缩缩脖子, 催着容爱红:“你回头再想吧, 这大冷的天脑子都是僵的，我们走快点。”她就提提，能不能上进都是容爱红自己的事，好了她也不居功，不好也与她无关。
到了镇口，两人分开，各自去往各自的工作地点。
容夏跑到办公室，把学生的成绩抄写在纸上。抄完后，还得细致核对。对完确认没错，就和老教师一个报数，一个拨弄算盘。
算盘珠子两个在上，五个在下。下面的往上拨，凑够了五个回复原位，从推到顶上面的两个里扒拉下来一个，发出一声清脆撞击声。等上面的两个珠子都扒拉下来，就归原位再进一位数。
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在冷嗖嗖的办公室里显得冷静又响亮。
有人闻声而来，立于门外，便听见了清脆声音和算盘声的二重奏。分不清哪个是节拍点，但听着也挺热闹。
李秋丰扒着李春生的腿，手伸在他哥衣服里。耳朵像兔子一样立了起来，全身贯注地听着夏夏老师报人名和成绩。
这个人考得好！
那个人考得不好。
下一个，又一个……
好半响，终于到了他。
“李秋丰，数学98，语文90。”
容夏声音刚落，门外有人嗷地一声喊了出来。李秋丰在门外哈哈笑，眼睛笑眯成弯月:“哥！我考得好好啊！”
李春生拍拍他:“好好好，小声点。”
门内老教师听着笑出声，看着容夏笑:“是秋丰那小子吧，皮得很，难得两门都好。你们班上今年学生考得不错啊，语文也挺好，这得超出别的班好几分了。”
教学出了成果，自然高兴。容夏笑:“大家都用心了的，我们班上考得好，兴许是过年压力太大。成绩拿回家，不行可过不好年。”
想到那些因为过年好讨压岁钱的小孩，老教师笑得更大声:“这样小家伙，可爱啊！心思简单，是成长最重要的时候，都要多费心，给他们打下坚实的底子。现在多学习，以后不吃亏！”
老教师说着掏心话，容夏心里也有所感。
她最初以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可后面直接看到了一群只比桌子高上一点的小萝卜头，每天教他们学习成语和简单句子的使用，这时，她又认为她这个老师和她以为的不同，太低层次了。
但经过一些或许枯燥或许无聊的重复过程，学会把为人的道理、新鲜的知识穿插着展现给好学的学生，她才知道，无论哪门的“师”，其实都一样。她这样教小萝卜头们，也是在传道受业解惑。
如同秋天的丰收，考出了好成绩是一样的满足。一道门内外，都是欢乐。
“啪”
最后一颗算盘柱子稳稳停住，所有工作到了尾声。老教师挥手，让容夏先走一步。
容夏心里想着外面两个，点点头就雀跃一般出门了。
门被严实地带上，老教师摇头笑:“年轻啊！真好。”
门外，容夏张望，在操场看到预备堆雪人的两个。
李春生滚了一个大雪球，扁圆状，正被他用手掌啪啪地拍。
李秋丰哼唧哼唧地滚了一个小的，一不留神就散了，皱着眉头发愁。见了容夏，冲她挥手:“夏夏老师，来帮我推雪球啊！”
“好啊。”容夏踩着嘎吱作响的雪，弯下身子去滚雪球。
小小的一团在容夏手里慢慢变大，然后在李秋丰的期待中，“噗嗤”一下，散了！
李秋丰笑:“夏夏老师你也不会，和我的一样散了。”
李春生笑着摇摇头，把大雪球放好，绕着一圈又轻松滚出小雪球。
然后举起小雪球。冲两个鼻尖冻得通红的家伙挥手:“过来！我团好了。你们给它弄眼睛鼻子。”
大雪球在下，是身子；小雪球在上，是雪人的头。大肚子，圆脑袋，雪人可爱得模样初现。
李秋丰捡了一截树枝，给插在雪人两边做手臂。
做石子的眼睛，是容夏捡着放好的，黑溜溜的小巧鹅卵石，很漂亮。
李秋丰退开一点，嘟囔:“没有鼻子和嘴巴！”
李春生拍拍他的头，捡了一个尖尖的灰石子敷衍他:“就这样吧。鼻子都冻红了。我们烤火去！”
李秋丰闹:“我要一个胡萝卜！给它做鼻子！”
“不行。”李春生反对:“吃的不能浪费。”
容夏还在蹲着找东西充当鼻子嘴巴，回头一看，两兄弟居然吵了起来。
她走向两人。
李秋丰还在倔:“我少吃一个胡萝卜就行！大不了我中午不吃，为什么不行？没有鼻子多不好看！丑不拉几，一点都不好看！”
李春生眉头拧紧:“你还敢不吃饭？”
李秋丰也皱眉看回去:“我就要一个胡萝卜。”
容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两个人已经有分歧了，再闹下去，李春生也掰不回小孩的主意。
李秋丰只想让他的雪人更好看，所以想到了家里堆积的胡萝卜。而李春生在意的一开始是粮食不能浪费，后来就变成了李秋丰不乖乖吃饭。
“你们不要对着吵。”容夏喊住两人。
李秋丰低下头，心里不高兴，就用脚一下一下踩着地上的雪，不愿意合作。
李春生又拍一下他:“李秋丰，你什么态度，听话！”
“李春生！你不许打我！打小孩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李秋丰气呼呼地拍回去，在李春生屁股上拍得啪声起。
容夏头疼:“都不要闹！给我过来。”
容夏挨着雪人，两兄弟则是远一点。看容夏真像生气了，大李小李互看一眼。
赶紧凑上去。
然后抢着开口。
李春生:“夏夏，你说粮食是不是不能浪费？还用胡萝卜做雪人鼻子？多不该！”
李秋丰:“夏夏老师，我哥拍我头，好疼的！而且我的胡萝卜，我为什么不能插在雪人鼻子上。”
容夏两只手都被抓着，一个人一边扯住她，又一人一边说话，让容夏耳朵都是炸的。
她板着上课时候才出现的严肃脸，严厉地看向两人。
很好，大李小李俱不敢言，低头如答不出题的缩头鹌鹑。
容老师想敲敲教鞭，手边没有趁手的。她勉强抱臂，问大李同志:“你说，你为什么不让秋冬用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为什么不能浪费粮食。”
李春生看一下小弟的脑袋瓜，给他解释:“本来就不能浪费粮食，胡萝卜都是我种的。而且多少人家里都吃不饱，更夸张地都没有吃的，浪费说得通吗？你给插在雪人身上，还不如送给没饭吃的人！”
李秋丰听到别人家没吃的这一句，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被说得眼眶泛红，不服气地抱怨:“你说清楚啊，我可听话呢！”
李春生好气又好笑:“行行行！你最听话？以后可不许糟蹋我的胡萝卜！”
李秋丰绕到容夏身后，仗着有保护伞，又胆子大起来:“我要吃光你的胡萝卜！都吃进肚子里！”
容夏话都没说两句，两个家伙已经和好。其实问题也就出在两个人脾气上，一个倔，一个更倔，只需要沟通一下，都不是问题。
“行了，我得回家了，你们也回去。”容夏把小孩从身后扒拉出来，推给李春生。
李秋丰回头眼巴巴地看容夏:“夏夏老师，晚点回去啊，我们寒假都见不到的！”
李春生目光也带着点希冀。
假期即至，横亘在小情侣之间的问题也凸显。假期，也等于离别。他们即将很久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大雪纷扬的冬日，连探望的可能我互相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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