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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轻不了

作品: 蓄意谋娶 |作者:谢书枍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4-23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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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我不是在塔楼等着吗?”

听到这话,林愉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一路隐忍的恐惧, 被抛下的委屈,所有所有的情绪被一句话堵在喉咙。她从他怀里出来,看着黑夜里他那双亮的不像话的眼睛, 泪水毫无预兆的就流了下来。

傅承昀就坐着, 他看着林愉哭。

“你瞧瞧你,哭什么?”

塔楼的清寒给傅承昀渡了一层清辉, 却让林愉忍不住轻颤, 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扑跪在地上。

“你, 都看见了?”她问他。

“是啊!”傅承昀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 力道自然有些大, 就和他不甚愉悦的心情一样。

他幽暗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看见许多年前,桃夭下歌唱的佳人, 可任凭他能力卓越, 那些是他永远去不了的记忆, 魏瑾瑜能去。

“看见了, 不行吗?”

他第一次这样憋屈。

明明林愉抛下他跑了, 他就该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 可那脚就是不听话。他在路上来来回回三趟, 最后还是在那亭上头躺下,他就想看看林愉什么时候忏悔,什么时候想起回家。

他不愿让别人瞧见, 那么长时间, 也真的没人瞧见,他却瞧见了一场大戏。

那是多么精彩的大戏,多么深情的久别重逢,尊贵的王爷和漂亮的姑娘,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主角不是他的夫人,他都想丢下去几吊钱,然后原地告诉他们“在一起吧!我祝福你们。”

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枕边这胆小怯懦的女子,竟还有那样风花雪月的时候。

一想起那些,傅承昀真想回到过去,把那些看见的听见的全都一剑殁了去。

凭什么?他的夫人,他都不曾见过…

要不是知道林愉本性,要不是林愉真的心悦他,凭今晚这些事,他不会手软。

傅承昀想着嘴角勾起几丝笑意,月色之下多瘆人,他那双手不自觉的扣上林愉的后颈。

他摩挲着,心里添了一句,这脖子真软,也真细。脆弱的只消一点点力气,他就再也看不见林愉生动的眼泪。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就有这么多眼泪。哭也就罢了,连个难过的哭声也没有。

她不是坚强的料,强撑着坚强的样,这让他做人夫君的,很是郁闷呀!

林愉哭了很久,她看着傅承昀哭,一张脸上挂满了金豆,睫羽一扇就是浑圆珍珠落在手上。也因为有风,吹干了大半水珠,林愉姿色娇艳的脸上不显狼狈,只是…可怜。

傅承昀由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不耐,一直看着她。林愉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咧咧坐在他边上,边哭边委屈,“你看见你不来救我,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害怕再也逃脱不了,害怕见不到他,害怕有些话埋在心里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她真的害怕…

许许多多的害怕,都不抵傅承昀一个“看见”让她无措。他怎么就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吗?

“你就看着我害怕,你就看着…你不出来。傅承昀,你简直太讨厌了!”

傅承昀抻着腿,手无意伸到她那边的阶梯扶手上,宽大的袖子在后面罩着她,被风吹的鼓了满袖清风。

风很冷,但他没收手。

他好笑道:“出去,你叫我了吗?”

“林愉,我竟不知你这么能招蜂引蝶,啧啧。”他抓着她的手,冰凉的手在他的揉搓之下很快暖和,林愉却用力甩开他。

“我没有——”

林愉被他激怒,猛然一脚踹在他身上,“我没有,你知道的。”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唯一的错就是…她不知道。

傅承昀随意搭着的腿就被踹的往另外一边晃了一下,林愉没有停,结结实实又踢了几下。

这还是林愉第一次朝他发火,傅承昀还怪新奇的,就看着林愉没多大力气一脚一脚踢着。这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杀人,他明明怕的不行,但看着别人哆嗦的从脚边爬过,他就不怕了。

随之而来的,是那种新奇的满足感让他热血沸腾。

对,就是从来没有过的激动,这种索味的日子出现久违的趣味,傅承昀忽然就纵容着林愉。踢吧踢吧!好些年没人敢这么踢他了。

说起来,怪想念的!

傅承昀眯着眼睛,慵懒的在月光下伸了个懒腰。

“傅承昀我没有,你不要这样冤枉我,我受不起。”有些罪名,是她这一辈子不敢触碰的。这一生林愉没有拥有多少东西,总是格外珍惜,她曾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干干净净。

“你要是早些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什么劳什子宁王,你为什么不出来?”林愉喊着,又是一脚踢过去,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是你害我想起那些,我本不愿,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我…”

“我是你妻子啊!”

傅承昀却没有躲,他受着。若再来一次他还是想知道这些,林愉没有他的过去,他想看看林愉的态度,他想知道林愉值不值得他纵。

林愉让他满意,那么林愉这些恼,是他该受的。

不知踢了几下,林愉终于累了。她瘫坐在他边上,撑着他的手喘息着。因为长时间动作,喘息有些急促,胸口大幅度起伏,眼泪半干在脸上。

“我讨厌你。”她说,起码今夜傅承昀的做法让她讨厌。

他不该这样,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可他该是怎样的人?

确切些,应该是林愉的心里,她希望看见怎样的傅承昀。

她希望看见的是初见时漂亮的不像话,耀眼的不像话,干净的不像话的傅承昀。你可以位卑身贱,你可以深陷囹圄,但你要笑着、昂首挺胸,这是傅承昀的脸上她学会的。

只是相隔多年,傅承昀究竟是怎样的傅承昀?林愉忽然有些迷茫。

她手上胡乱擦着,袖子轻轻滑过他,安静的好似静湖的水,无波无澜。

“讨厌吗?”他轻笑一声,眼神瞟过她,最后问道:“还踢吗?”

林愉没听见,她看着地上时明时灭的树影,好似进入了一个圈,一个只有傅承昀的圈。

她想起姜氏说的,林惜说的,以及傅承昀做的…

林愉不傻。

傅承昀喜不喜欢她,她心底隐隐都知道,只是为着自己那份喜欢,她从来没有仔细翻晒过他。

事实上,傅承昀是喜欢她。

喜欢,却也不深。

不深到什么程度?就是他们两个乘着扁舟在茫茫大海上,彼此为救赎。他们可以携手,若有一天风雨来了,需要舍弃对方的话,傅承昀会毫不犹豫的丢下她。

她阻止不了傅承昀的脚步,就好像她阻止不了傅承昀身上要着她,心里也罔顾她的意愿。

林愉突然有些冷、有些疼,她不敢再想,只贪恋的回头,眼神零碎望人救赎的看着他,樱唇带着被泪水浸湿的明亮。

她伸手,拽着他,声音近乎哀求的绕着他,然后告诉他,“我不大想讨厌你的,傅承昀,你能不能…”

“能不能抱抱我!”

林愉有些颤的说不出来,她想让傅承昀抱抱她。

抱抱她,让她暖起来,忘记所有的不好,就活在那些好里,她不想讨厌他。

傅承昀却看着他,又问一遍,“林愉,还踢吗?”他把腿伸给她。

刚受过惊吓的女子,就和枝头刚经历风雪的花朵,美丽之中带着娇弱,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让人把她捧在手心。

林愉很好,好的他不想林愉和他一起的时候想着其他,她怎么能听不见他说话呢?她失神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别人?

还真是,该罚。

“算了,不踢了,我们扯平了。”林愉妥协了,她的过往和傅承昀的旁观,扯平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一切想清楚了,日子就不好过了。若哪天她撑不下去了,再想吧!

傅承昀轻笑一声,指腹擦过她眼角,抚去上面的眼泪,最后问了一句,“不踢了?那就好,这件事扯平了,我们来算算你跑的事吧!”

傅承昀说完,伸手扯过林愉钳制在腿上,毫不犹豫的扣过她的后脑,欺身压过去。

他把林愉夹在中间,带着几分惩罚意味,唇齿之间狠狠的撞着,摄取了林愉所有的欲言又止。林愉推他,他反而掐着林愉的腰挑衅的看她,不把这些力道放在眼里。

林愉羞恼,她嘴里咬他,手上掐他,两个人扭打着动作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用了狠去惩罚林愉,林愉这个时候还顾及着不能把他咬出血。

而她自己,疼的整张脸苍白…

风越来越大,黑暗模糊的林愉几乎看不见他,林愉的手被箍着,潋滟湖泊中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直到一滴滚烫落在傅承昀的脸上,他才顿了一下,染红的唇瓣离开些许,“你是水做的吗?”

他眼中有些腥红,声音也不复以往平淡。

“你轻些…”

林愉樱唇微启,两颊熏红的瞪他,滋润之后的花看上去更像撒娇,傅承昀没忍住再一次狠狠亲了一口,“轻不了。”

“相爷,我今天好累,真的好累!我们回去吧!”

“求你了,回去吧!别在外面。”

傅承昀看着她,难得妥协道:“也好,我们回去,慢慢算。”

黑夜之下宫门,幽深的送别所有离开的人。

林愉被傅承昀放在马背上,随之他自己上来,远处等待的飞白尚没有看清,就见傅承昀一夹马腹,两人扬长而去。

偌大的宫门口,只有零零星星几辆马车,飞白让人打探后果断驱车离去,只剩下因为腿脚不便,最晚出来的苏文清夫妇。

百年名门出来的人,苏文清哪怕走在夜里,也带着别人艳羡的矜贵,一步一步的走的很稳。在他身后,苏夫人垂头跟着,听见马蹄声虽看不清人,却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两个狐媚儿,活该心里不干净。”

苏夫人同样身份尊贵,跟随苏文清几十年从没这样粗鲁过,唯一的失态就是五年前听到边关战报的时候。

当时传回来只有九个字,“右相之子苏叶阳,殉国。”

就是这九个字,苏夫人第一次跪了,她跪在地上,捂着脸哭。边上人看着一贯金贵的夫人哭,都慌的不敢动。

当年,就是死了亲儿子的时候,苏夫人都没有骂人,如今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她骂了。

这些年苏夫人变了许多,变的不在乎年迈的夫君,不在乎苏家的清贵,不在乎母家规劝以及…更不在乎她自己。

她只消听见谁说苏叶阳半点事,就忍不住凑上去拉着人说,从出生到长大,说到自己哭着睡着了,再被找来的苏文清接回家。

她恨苏文清,恨傅承昀,甚至恨她自己。

偶尔夜里,苏文清忙碌一天想去看看她,就会在点着蜡的窗户下听到她说:“当年姑苏来信,我要是同意他求娶那人,该多好,我的儿就回去死了。”

“苏文清为何也不同意呢?是了,他有许多儿子的,可我只有叶阳。”

“我的叶阳很优秀,年纪轻轻就是姑苏太守,他说回来了给我买姑苏的糕,我的糕呢?”苏夫人开始成夜成夜找姑苏的花糕。

苏文清就站在那,他不敢进去,却也不敢走。

他们一起忏悔,门里门外。

苏文清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宫门口已经佝偻了背的老妻,终究什么也没说,苏叶阳是他的儿子,却是她唯一的儿子。

他,说不得…

“走吧!回家了,夜里风冷。”苏文清要了披风搭在她背上,被苏夫人嘲讽拂落,她离苏文清远了些,“不劳烦右相,这风吹不死我。”

说着,她眼神微暗,忽而又想起什么,笑道:“起码去傅家之前,我得好好的。”

“你去傅家作甚?”

“自然是…好事。”

苏夫人不再理苏文清,施施然上了马车,她想还好她晚出来了,不然怎么看到宁王和傅承昀夫妻的好戏。

他们这位傅相,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他的血热了。

被那位新娶的夫人暖热的,可她的儿子还孤零零的躺在渡山的风雪中,他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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