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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愉看着老夫人, 她梗的说不出话。
傅承昀虽狠了些,也得罪了不少人。但他终究没动这座宅子的人, 不是吗?
他用染血红衣遮住傅家风雪, 得到的就是比政敌还要盼望他去死的家人。
在老夫人眼中,傅承昀不是一个人,他是一把剑。
傅承昀总对谁都无所谓, 满不在乎的眼中藏着多少不甘和讽刺, 不过是因为,别人对他无所谓。
她用几个月捂他的心, 如今老夫人告诉她:你要握着这剑, 你要掌控他, 你要让所有人活着, 唯独这剑可以伤痕累累。
多好笑!
不为傅承昀生, 却要傅承昀死, 怎么人心险恶起来,就这么让人恶心呢?
“您如何得知,我执剑会为你们?”
林愉坐着, 温顺的娇颜烛光半衬, 她在低处嘲讽的看着老夫人, 带着不谙世事的通透, 却丝毫不见懵懂。
这个时候, 老夫人忽然有一种错觉, 林愉什么都懂, 只是从来不愿计较。
老夫人不敢想更多,她听见林愉继续温声道:“傅承昀,那是娶我的夫君, 比起他, 您好像…不算什么吧?”
老夫人闻言恍惚,透过林愉细致的眉眼,好似看见了许多年前的姜氏。
那天大雨,傅长洲被抬回来,姜氏闻讯而来,扑倒在地上,她挺直了背哭,就和傅长洲买进来的兰花,经世俗而不世俗。
姜氏带着世家贵族出来的底蕴,总是目空一切,那天她却一改素日温婉,第一次打杀成片仆从,问出傅长洲受伤真相。
最后纸包不住火,姜氏嘲讽的看着她,说:“老夫人,您以为没了傅长洲,在我姜家眼中,您算什么?”
“一个老妪罢!”
那年傅家式微,是她一意孤行调换了傅长洲的酒,得了一个护驾有功,她咬着牙舍了一个儿子。
反正傅长洲自小与她不亲,没什么的。
可谁知道…谁知姜氏撑住了。
醒来的傅长洲更是釜底抽薪,他不顾一生清贵名声迎回傅承昀,而姜氏在最初癫狂之后,竟举姜家满族之力推傅承昀上位。
满盘算计,尽落青楼妓生子,傅家也被嘲笑了多年。午夜梦回,老夫人对着逝夫灵位,一夜一夜的想,难道舍弃一个儿子,她就只换来这个结果吗?
她不甘,不甘了多年。
如今姜氏隐退,竟来了一个林愉,她说出了一样的话,这不仅让老夫人震撼。
老夫人眼中似燃着一团焰火,那火光窜起来烧在林愉姣好的面容上,之前的慈祥尽褪,老夫人淡漠的看着她,“林愉,你要记住,入了傅家谱,傅家的未来才是你的未来。没了傅家,你算什么?”
林愉蹙眉,“不,您错了。”
“没有他的未来,哪儿我都不要。傅家于我,只是一个住处,只有傅承昀,才是我的家。”
安堂燃着炭火,阳春三月带着闷腐朽的霉味,林愉忍着脸色闷红,潋滟眸中从始至终都不变淡笑。见老夫人目光不退,林愉也不退。
老夫人抓着被褥坐起来,“若,他注定殒命呢?”
林愉不动,粉唇深处似有话说,不着痕迹的拢住双手。
老夫人对着这张浓夭丽色,忽而惋惜道:“为成相,他赴渡山。八百里长关,二十万将士,白骨堆积的围城,回来不到百人。死的是苏家儿郎,薛家公子,甚至天皇贵胄。傅承昀胜了,可多少人恨他。”
“于父母而言,仗可以再打,孩子只有一个。傅承昀一军主帅,他舍弃了那些人。”
“惨烈的胜利,拆了多少家庭。”
林愉坐着,烛光恍惚在墨眸之中,整个人忽然有些冷,她抿唇静默。
不是没话,只是说了没用。
古往今来,战争一贯残酷。为将者,短暂的伤痛和长久的折磨,这个选择因人、因时、因势而异。傅承昀选择一次伤到底,兵以饵兵战以止战,他没错。然而那些死了孩子的父母,也没错…
“老夫人今日,目的是什么?”林愉耐着性子,问出来。
老夫人明显错愕,她倒是小瞧了林愉,“傅家需要退路。”
“退路?”
老夫人浑浊的目光看着燃烧的炭火,“皇后无子,良禽择木而栖,傅家需要选择,这个选择目前看来,是宁王,魏瑾瑜。”
“我只是一个女子。”林愉笑着,无趣的抓起腰上玉印,檀口微张,“老夫人说这些,我不懂。”
“不,你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老夫人定定的看着玉印,原本的犹豫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你懂。”只是不愿意相信。
林愉生活的太简单,傅承昀这些日子也把她护的太好。
“傅承昀当年放火,是晋王魏瑾殊下令。只要你劝傅承昀远离晋王,拥护宁王,宁王得圣上看重,从龙之功足以傅家荣耀。”
林愉觉得可笑,老夫人的心早在傅家困的蠢蠢欲动,这是她见过最渴望权力的老人,只是心太大。
要知道历来皇位之争,沥满了鲜血,不是你说拥护谁就拥护谁,傅承昀倒戈是可以换傅家荣耀,只是事成之后傅承昀这个曾经晋王的拥护者,他注定是一个死局。
老夫人呐!她要的只是傅家,而不是一个有傅承昀的傅家。
林愉想明白,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站起来就走,“您糊涂了,林愉告退。”
老夫人伸手,眼神落在她楚楚衣衫之上,柳裙勾勒出纤细不足一握的约素,笑意阴恻。
“林愉,宁王于你有心,来日…你可为一人之下。”
林愉抓着的门框“吱呀”一声开了,外面阴云密布,大风卷着孝安堂那株断了半截的神木刮着。
她转过头,风吹云鬓乱,目光阴冷的看着扑到炕边的老夫人,“这就是您所谓的退路?”
“踩着他的血肉,贱着我的清白,可我没那么贱。”
“我要脸。”
老夫人几番劝说,如今脖子上苍老的筋脉鼓动,忍耐到极致,“帝妃之名,史册之尊,你也不要。”
“在这世上,有些东西远比名利重要,”林愉看着那陷入泥潭的老妪,相比之前的生气,最后只剩恶心,“但那些,您一辈子也看不清。”
老夫人拧眉,她起初没有说话,见林愉抬脚,忽然说:“你拿真心暖寒冰,可知寒冰本无心。就像当初傅长洲,他宠着姜氏,最后有了傅承昀。你焉知自己的执迷不悟,得到的是一个怎样的真相,又也许…他不止你一个女人。”
“那是我活该!我受着。”
林愉要走,但外面站满了孝安堂的人,皆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你们敢拦我?”林愉冷着脸,往前一步,“今日,谁敢拦我?”
那些人神色微顿,望向老夫人。
林愉也转头淡淡的看着她,“如果你敢,我倒是不介意留下来,只是——你有命留我吗?”
…
林愉出来仍觉恶心,觉得孝安堂恶心,就和吞人入腹的怪物,它张着流泻的血盆大口,面目可憎的看着她,好似狰狞的笑着。
她一时没有忍住,扶着半截树枝吐了。
“夫人,快下雨了,我们快些回北院吧!”守在外面的铃铛看见林愉,小跑着过来扶她,见林愉光洁的脸上一片白色,素日樱唇失了眼色,眼中雾霭的就要哭出来,忙问道:“夫人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愉摇摇头,浑身一寸一寸的冰凉,她再没有这样恶心过。
“铃铛…我想他了,我想见他——”
林愉哽咽着,强忍着把泪憋回去,方才坚强的一个人,想起傅承昀就心酸满怀。
她想见他,现在就想。
“夫人,是老夫人说什么了吗?夫人被欺负了?”铃铛挡着风,见林愉哀伤不及,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寄希望于北院。“夫人,我们这就回去,说不定今日相爷就提前回来了。”
“…好。”
她被铃铛扶着,回头看了一眼孝安堂古老的木门,黑漆漆的颜色,被劲风一吹哐当响着。透过窗户,依稀看见里面站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妪,正看着两人。
林愉心一紧,拽着铃铛走快了些,铃铛足底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一边配合着林愉,一边忍不住转过去看,蹙了蹙眉头。
难不成,夫人真被欺负了?这事还是要告诉相爷。
两人很快回了北院,索幸雨没有下来,傅承昀也还没回。林愉被扶进屋子,她第一次把人都赶出去,就想一个人呆着。
铃铛没有办法,就守在外面,她听着里面林愉咬着牙哭,也不敢进去。
林愉就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她想了很多。
就像她生来无母,但得长姐爱护,父亲不疼,也生活富足。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奸大恶,以至于听见老夫人说那番话呕了出来。
女子一生,当自尊自爱。林愉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权贵的朱砂痣,还要被人推出去,换取名利。
若她嫁的不是傅承昀,今日她能拉开那扇门,走出来吗?
林愉想着,浑身无力,但又清楚而肯定的知道,她不能。
因为知道,所以惶恐。
傅承昀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沉闷许久的天空飘着细雨,他一个人手持玉笏,玉面清颜跨步进来,有些心烦。
北院正房没有点灯,他有些惊讶,等冻的发抖的铃铛一下子跪到面前的时候,傅承昀竟有些慌,眸色暗沉。
林愉,出事了?
隔着门,他看着脚下的丫鬟,隐约之间好似听见里头林愉小声啜泣。
断断续续,偏声声入耳…
…
傅承昀冷着脸,他站了很久,久到握着的玉笏没有丝毫温度,终于开门进去。
他开门很轻,小心翼翼的就怕吓到什么似的,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份心思。
外头下着雨,里面没有点灯,有些暗,不过这些于傅承昀没有影响,他是生来活在黑暗,习惯的很。
林愉的哭声吸引着他,他循着走进去,就见一方垂下的床帏,林愉靠着墙躲在角落里,她蹲坐着,双手环着膝盖,偷偷咬着牙哭。
泪水流了满脸,哭的近乎无声。
傅承昀看着,心有些疼。
林愉被箍在痛苦中,这种痛苦来的莫名,勾出从小到大所有的心酸。若一开始有人抱着她,说声没事儿,林愉可能很快就出来了,可没有人…
没有人哄她抱她,她越想越觉得没用,本就是十几岁刚经事的姑娘,娇气要人疼的年纪,泪就不受控制的下来。
偏林愉懂事,她不愿麻烦亲近之外的别人,就一个人躲起来,舔着伤口。
不知哪里来的冷风吹进林愉的眼中,她扑闪着眼睛,伸手就要抹一抹,忽然就看见一道身影。
那身影修长,带着淡淡铁锈的腥味,冷冽的戾气围绕着看不清的面容,他站在床边,直白的视线凝视着她的娇影。
林愉呼吸一滞,泪眼婆娑的朝他伸手。
就在要够到的时候,他忽然坐下,张开双臂不重也不容拒绝的抱住她。熟悉的怀抱,有力的臂膀,还有身上永远冷气逼人的温度…
是了,是傅承昀。
终于赶在她无力支撑黑暗的时候,他回来了。
林愉窝在他怀里,湿哒哒的手揪着他同样湿冷的衣襟,方才忍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她哭着,说不出说不出一句话。
傅承昀就伸手,轻轻拍着她颤栗的背,他说:“别哭,我回来了。”
林愉哭声一顿,转而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很快她的眼泪流进半湿的衣裳,灼人的温度和一路回来落下的冰寒,竟是两种极端。
“相爷,我好想你啊!”
说完紧接着,林愉大哭起来,她揪着他,好像倦鸟归林,茫然之后得到归途,在他身边不顾一切,大哭起来。
林愉并不幸福,别人被父母疼着爱着,她只有病弱的林惜。她不敢哭,哪怕她本身爱哭。
林愉很珍惜,因为有的少,给予毕生温柔。她心悦傅承昀,别人却轻易负他。
林愉很胆小,偏生无意招惹宁王,权势的威压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这样的事情,世俗之下,身为女子,她不敢说。
她有许多疼,许多苦,许多的委屈…
害怕自己,更多的是心疼、舍不得他。
等到林愉着说出口的时候,也只是轻轻的一句,“我好想你。”
状似呢喃,“你不在,我好害怕。”
害怕屈辱的生,更害怕没有告别的死。
“不怕。”傅承昀说:“我在。”
我在——
傅承昀很少说什么情话,可就是这样一个“我在”就给予林愉许多心安。
是了,他在,没有如果。她嫁了他,他是傅承昀。
傅承昀在,她又怕什么。
林愉闻言,心生无限力量,慢慢的林愉平静下来。
她的这些尚有傅承昀撑着,可他的那些呢?
傅承昀不容易,生的不容易,长的不容易。别人说他阴冷残忍,但林愉所见的进步。
渡山一役,五年安稳的升平。
利刃之下,贪污奸恶的畏惧。
傅承昀拖剑的路上,与四海安乐同行。哪怕身处黑暗,也当与名贤殊途同归。
可这些,他该不愿听见,也没人理解,包括他的家人。林愉仰头看着他,突然就很想亲亲他抱抱他。
于是她就从他腿上跪起来,抽着鼻子搂住他,低头生涩浅浅的吻在他的薄唇。傅承昀扶着她腰轻笑出声,是没想到林愉上一刻再哭,下一刻就这样亲过来。
但似乎…感觉不错。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是个傻姑娘。”
他笑着,抿紧嘴唇,任由林愉学着他的动作去舔去撬就是不张开,林愉自己反而呼吸急促起来。
“你…你张开。”林愉咬他,有些不满。
傅承昀忽然就忍不住,搂着她大笑起来,引的林愉讷讷的跪着,停了动作。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林愉血红着一张脸,上面沾着没有干透的泪水,尽管羞愤,还是没有下去,固执的可爱,“相爷,你要我吧!”
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娇软的身子贴着他,承诺道:“我这次不让你下去了。”
“怎么?不哭了。”他调侃着,拍拍林愉耷拉着的脑袋,拖着她不给滑下去。这个动作就和哄孩子一样,可林愉不是孩子,特别是这个时候,她不喜欢,就偏头不给他摸。
又一次说:“哭够了,自然就不哭了。”
傅承昀没理,戳戳她瘪下去的肚子,“好不哭,那就下去吃饭。”
林愉手一僵,“你不要我吗?”
“我不要,还有人要?”傅承昀说着,暗自松了一口气,敲着她的脑袋把人抱起来,“要你也不能鼻涕眼泪糊我一脸,能亲的下去吗?”
林愉累的很,倒也没有动手,只是忍不住反驳,“才没有…”
她才哭过一场,嗓音有些哑,傅承昀分明是自己抹黑走过来,现在抱着她,还是扬手把蜡烛点了。亮堂了之后也就看见她那双红的不像样的眼睛,傅承昀什么也没说,只把人放在地上。
“洗脸吃饭。”
林愉“哦”了一声,腿有些麻,站着牵着他衣袖,半晌没有动作。傅承昀望着她乱成一团的脑袋,终于妥协道:“别的…吃完饭再说。”
“啊!”林愉仰头。
傅承昀的脸一下子就铁黑,拽着把人拽到水盆那边,动作生硬毫不温柔的搓着她的手,声音也不似之前轻,“啊什么啊!自己说什么都记不住,你是把脑子哭没了。”
林愉后仰着头,承受着他在脸上胡乱擦的巾栉,懵懵的。她这样吃疼不吭声,傅承昀擦着擦着也就索然无味的松了力道。
林愉得了空隙,就凑过去,犹豫着还是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人复转身轻轻牵住他袖子,嗫嚅道:“你莫气,我记着呢!就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嘛!”
傅承昀看着她,没说话。
林愉试探着,踮起脚和他咬耳朵,“说到做到,我好好吃饭,吃好多。”
傅承昀勉强“恩”了一声,两人终于走出去用饭。
外间铃铛已经在屋里亮灯的时候开始准备,枳夏竟也从南阁跑回来,担忧的看着她。
林愉被她们看着,心里暖暖的又要哭,被傅承昀一个用力按到凳子上,“憋回去。”
“哦。”
林愉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铃铛本来有些红的眼眶见到这一幕,算是起死回生了,更加殷勤的给林愉夹菜。
她被人左右伺候着,傅承昀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垂眸沉思着什么。
破天荒的林愉吃了碗米饭,吩咐铃铛,“我还要吃。”
铃铛看看天色,犹豫道:“夫人,夜里不好积食,会肚子疼。”
“不会,我饿的久。”林愉没抬头,拨弄着自己盘子里面的青菜,“就再吃一点。”
铃铛下意识求救傅承昀,傅承昀想着事也注意着林愉,见状在林愉下面踢过来的第二下结束时,看了林愉一眼。
“给她吃。”没得因为一碗饭再哭一场。
林愉终于又吃了半碗饭,动作较之前快些,完了就叫人备水沐浴。
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睡裙,打着哈欠。铃铛被允许进来燃香,闻着香香甜甜的味道,很舒心。
她不知道,那是安神香。
见林愉这番娇态,即便沐浴之后也没有洗去脸上大哭之后的红肿,忍不住心疼道:“夫人夜里早些睡,怪累的。”
“恩,知道了。”
林愉径直走向傅承昀,铃铛见状低着头出去了,离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相爷坐着,眼睛从书卷上懒懒的抬起,伸手捏着夫人的脸。夫人也不拒绝,就绕过去坐在相爷腿上。
两人看着,很是要好的样子。
“相爷,我好了。”
林愉脸被书挡了一半,双手乖乖巧巧的交叠放在腿上,虚虚的压着他半边腿,有些紧张。
她最开始是想安慰他,傅承昀太过艰苦,林愉心疼他。某些事情她说不出口,傅承昀应该也不是那种要人理解看见他辛苦的人。
她的安慰只能是无声无息,甚至借着别的,只要他开心就好。
而且…她是喜欢的,节制一下的话是喜欢的。
但今天她也不在乎了,惊吓之后的彷徨,疼到心底的心疼,已经让她脑子混乱。
这句之后,林愉只眼睛望着他,和带着灰烬的烟火。
傅承昀则镇定自若,随手放了书“恩”了一声,撩起眼皮看着她,他一看,林愉就笑。
“想好了?”他拉过她的手,翻过来看着手心五个很深的月牙形痕迹,那是在孝安堂忍耐着,攥出来的,也有哭的时候压的。
林愉分不清,想抽离傅承昀却不许,他的指肚抚摸着,酥麻就顺着手掌经过筋络传到心里。
“恩,说话算数。”
“好。”
傅承昀抱住她,骤然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和林愉不同,每每林愉支撑不住,他就虚虚的离开,那种轻近而不离让林愉有一种被人珍视宝贝的错觉。
林愉于狂风暴雨中忘却苦痛,又于和风细雨中暖了心肠。
林愉抓着他腰封,傅承昀笑道:“要在这儿?”
林愉一看,知道他误会,但又心疼,“我听你的。”
傅承昀停了一瞬,忽而笑了。
“不为难你。”
他带着林愉,从凳子到桌边,趁乱褪了她身外裳,林愉也都顺着他,倒下的那刻傅承昀翻转下去垫着,稳稳的接林愉于怀。
“今日怎的主动了?”
他不敢直接问林愉怎么哭了,只能旁敲侧击。
林愉眼尾带红,“想相爷开心。”
他抬眸,手顺着放在她背后穴位,“你怎知我不开心?”
林愉不吱声,傅承昀见状也不为难,只抚着她的背,看着林愉尚有红肿的脸,忽然两指轻点,林愉搂着他,头一点一点,懵懵的晕在他颈脖。
他追问:“你怎知我不开心?”
林愉撑着眼皮,喏动着嘴角,手指轻轻勾着他衣袖。
“相爷不难过,你有我。他们不要你…阿愉要的,一生一世都要。”
“我疼相爷,只疼你一个的。”
傅承昀望着她,心里一下子被她填满,小心翼翼的把林愉摆正盖好,艰难的扯开她握的不紧的袖子,站起身。
林愉的衣裙落了满地,也许从未发现他是完好的。
林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唯独心疼他,是林愉来就带着的。
他想说什么,可站在床边,看着沉沉睡过去的姑娘,他喉咙酸胀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美好浪漫的“一生一世”到底让他颤着手,走了。
屋外的冷风吹着他的衣裳,他望着渐大的雨势,眼中忽明忽暗,他一直记得林愉抱着腿哭的样子,也一直知道无缘无故林愉不会主动。
她羞涩,主动从来都是他逼的。
这次,他宠着纵着的姑娘,被人逼着,泪雨涟涟…
那泪,就落在他心口。
“我似乎还没死,就有人不想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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