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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中式庭院，明婳和顾靳言一前一后，走进顾家客厅。
顾老太太郑婉慈早就等着了。
她一身浅蓝色织锦中式唐装，端坐在宽大的复古雕花楠木沙发上，原本雍容慈爱的脸上多了一抹威严，旁边坐着顾靳言的母亲沈凤音。
明婳向二人打招呼：“奶奶，妈。”
沈凤音微微抬了下眼皮，并不回应，贵气逼人的脸上写满冷漠。
郑婉慈则笑着拍拍身边位置，示意她过去坐。
明婳听话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微笑着凝视她的脸，眉眼温柔说：“奶奶，你气色越来越好了，脸上的斑看着都淡了。”
郑婉慈笑盈盈地摸摸自己的脸，“是吧，最近一直在喝你送的燕窝，身子骨都轻了，倒是你……”
她抬手来摸她的脸颊，“怎么气色这么差了？比上次见时瘦多了。你们年轻人总是喊着减肥减肥，这样很不好，要我说，女人还是胖一点更好看。”
明婳心里流过一股暖意，除了顾瑾儿，郑婉慈是顾家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了。
想到顾瑾儿，她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双手不由得抓紧郑婉慈的手，喉咙发涩说：“奶奶，我没事，以后听你的话，多吃点。”
郑婉慈长久凝视她，最后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孩子。”
明婳眼眶一阵湿润，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靳言趁二人说话，抬脚走到椅子前，刚要坐下，郑婉慈忽然出声，“谁准许你坐了？”
顾靳言脸色僵了一下，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对郑婉慈说：“奶奶，我和明婳感情早就破裂了，离婚是早晚的事，强扭的瓜不甜。”
郑婉慈一改刚才对明婳的慈爱，声色俱厉：“星宝的病我早就跟你说过吧？医生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小婳生二胎，用二胎的脐带血治。你赶在这种时候和小婳离婚，是不想让星宝活了吗？你不拿他当儿子，他却是我最疼爱的小重孙，我要让他活下去！”
一口气说太多话，她气上不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婳伸手帮她轻轻地拍着背，“奶奶你别生气，身子骨要紧。”
郑婉慈空出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嘴里说不出话，焦急全在眼睛里。
等她终于止住咳，顾靳言出声说：“奶奶你别生气了，离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郑婉慈拉下脸，“以后也不能离，除非我死了！”
顾靳言坚硬地沉默着。
沈凤音忍不住说：“妈，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闹到离婚这一步也不能全怪靳言吧。”说完瞥了明婳一眼，眼神责备，“还有瑾儿，要不是她，瑾儿也不会……”
郑婉慈责怪地扫了她一眼，“就是你这么纵容靳言，才让他越来越放肆。瑾儿的事早就说过不许在家里提。”
沈凤音深吸一口气把悲愤咽下去，语气越发尖刻，“我就是觉得白家那个茵茵好，当初要不是她给靳言捐骨髓，靳言能活到现在？白家和我们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总比娶一个包工头的女儿强。”
明婳的父亲是包工头发家，一直被沈凤音瞧不起，这些年翻来覆去不知说了多少遍，轻蔑与鄙视都藏在话下面。
郑婉慈口吻越发凌厉：“星宝都这么大了，你还说这些话干嘛？小婳家世是差一点，可她父母清清白白。白家那姑娘的妈是第三者上位，传闻原配的死跟她有关。这样的女人生的女儿，你敢让她进门？”
沈凤音拿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泄愤似的。
顾靳言忍不住说：“奶奶，传闻不可信，茵茵和她母亲都是性格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人，不可能做那种事。”
郑婉慈一个凌厉眼风甩过去，“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顾靳言眉头微微蹙了蹙，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佣人端茶上来，明婳接过，打开茶杯盖是一杯参茶。
递到唇边刚要喝，闻到参茶的味道，胃里忽然一阵干哕，她急忙放下茶杯，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
对着马桶吐了半天，只吐出几口酸水，她知道这是孕期反应到了。
等再回去时，郑婉慈盯着她的脸，眼里疑惑夹杂着欣喜，问：“婳儿，你怀孕了？”
明婳点点头，“半个月前查出来的。”
“半个月前就知道了？”郑婉慈抓起她的手，口吻略带责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一直提着心。”
明婳抿紧唇，伤口一下子被揭开，鲜血淋漓地痛。
她能告诉郑婉慈，她刚出医院就被顾靳言派的人，假扮出租车司机拉到偏远山区，把车冲进河里，要淹死她吗？
当然不能，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她怨愤地朝顾靳言瞥了一眼。
他冷冷地回她一眼，那意思是你敢乱说。
明婳唇抿得紧紧的，意思是你自己说吧。
顾靳言清咳一声，替她回答：“她跟朋友出去散心了。”
郑婉慈信以为真，“散散心也好。不过你现在怀孕了，尽量少出门，前三个月要保胎的。既然怀孕了，以后就搬到老宅这边住吧，大家住在一起，多少也有个照应。”
明婳沉思片刻，应道：“好的奶奶。”
如今住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的，顾靳言有所顾忌，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毒手，她得活着，好好地活着，直到把肚中的孩子生下为止。
明婳的手默默地挪到小腹上，紧紧护住，眼神保持着雌性特有的坚定。
郑婉慈扭头看向顾靳言，严肃地说：“你，以后晚上也来这里住，哪里都不许去。夫妻就要有个夫妻的样子，你天天不归家，像什么话？”
顾靳言锋利眼神在明婳脸上划过，有些烦躁地对郑婉慈说：“可是我跟明婳……”
“可是什么？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奶奶，就乖乖照做，否则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奶奶。”
顾靳言眼神焦躁，抬手揉了揉眉骨，勉强回道：“好。”
明婳本能地排斥和他同房居住，心理生理双重排斥。
她看向郑婉慈，眼神不自觉带了央求：“奶奶，不用勉强他……”
郑婉慈拍拍她的手，“听话，奶奶也是为你好，为星宝好。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明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车祸的事顾靳言既然敢做，就会收干净尾，她贸然说出来没人会信，除非让警方介入严查……
可是，她却做不到像他那么绝情。
她终究还是不如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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