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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的衣物全湿了,秦画晴问她:“你要穿我的衣衫,还是我弟弟的?”
长平噘着嘴,不好抉择。
秦画晴笑道:“那我就给你做主了。”她转身朝锦玉吩咐,“去吧我柜子里那件蓝色撒花裙子拿出来。”
她看着长平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方才你也看见了,我弟弟总以为你和我在勾三搭四,那宋浮洋对你粗鲁定然也是受了我弟弟的意,你这样扮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今日便说穿你女儿家的身份,说不定获灵对你的态度会转十八个弯呢。”
长平一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
换上轻飘鲜艳的女装,秦画晴又让黄蕊给她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从妆奁里拿出两支玉兰流苏钗,一左一右簪在发间。淡描柳眉细画唇,方才还是俊俏小公子,这会让一转眼便成了美娇娥。
秦画晴扳着长平双肩,端详道:“长平真是好看。”
长平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我倒是觉得秦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
“好啦,我们也不用互相吹捧了,天色黑了,要不在秦府用过饭再回吧?”
长平点点头。
秦良甫与张氏在裕国夫人家做客,不会回来。
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秦获灵对宋浮洋不满的道:“也不知阿姐被那娘娘腔施了什么咒,对她好得很,像是那个才是她亲弟弟,我是外面捡回来的一样。”
宋浮洋哈哈笑道:“今日那娘娘腔落水,总归是得了教训,估计以后都不敢来你们家了。”
“怕就怕他背景深,万一找我们麻烦……”
两人正嘀嘀咕咕说着话,就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秦画晴拉着一名十来岁的女孩儿,步入厅中。
那女孩儿眉目如画,看起来娇滴滴的,宋浮洋不禁眼前一亮。
可随着人逐渐走进,秦获灵与宋浮洋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只因那娇俏的女孩儿面目与那娘娘腔一般无二,仿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浮洋率先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指着长平怒道:“你恶心不恶心,一个大男人打扮成女子样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秦获灵想去拉宋浮洋,他到底是反应过来了,长平一直都是女子,只是之前做男子打扮罢了。
想到之前他的各种埋怨,此时脸色讪讪,有些挂不住。
长平瞪了眼宋浮洋,冷道:“我才不跟你计较呢!”
秦画晴拉着她入座,对宋浮洋道:“宋公子,你看清楚了,长平本就是女孩儿。”
宋浮洋再傻也明白过来,再想到秦画晴对长平之前亲昵的态度,瞬间回过味。后知后觉的红了脸,朝长平磕磕绊绊道:“你、你原来是女的!”
“傻。”长平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她吃了两口饭菜,视线便落在秦获灵身上,放下筷子,问:“喂,秦获灵,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秦获灵埋头扒饭也不看她,囫囵道:“食不言。”
他现在很尴尬,自己方才一直仇视的人竟然是个女孩子,而且他还和一个女子置气,想想都很丢脸。
秦获灵尴尬就不喜欢说话,他三两下吃完饭便道:“我回书房了。”
长平好不容易打扮一番,没想到秦获灵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顿时也放下筷子追了过去:“秦获灵,你站住!”
宋浮洋忙吃了饭,朝秦画晴告辞,一溜烟离开。
一旁的锦玉看了看外面,问:“小姐,你要跟过去瞧瞧吗?”
秦画晴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菜,摇摇头:“随他们去吧。”
有的事,做一半就好了,能不能成,全看缘分。
长平与秦获灵说了什么,秦画晴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长平是什么时候走的。
秦获灵不说,她也不问。
锦丝成衣铺一直在开,秦画晴便一直关着铺子。期间薛文斌还不死心的寄信来约她详谈,都被秦画晴无视。
转眼秦获灵便要入职翰林院做撰修,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平地惊雷,秦画晴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天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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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圣轩帝难得早起上朝。
他服用了金丹,坐在龙椅上看起来精神不错,旁边的丹青子国师站在龙椅之下,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鸿胪寺官一声令下,以李赞郑海端为首,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司使等二十余位红袍高官鱼贯而入,分左右两排站定,一齐面对龙椅上的圣轩帝跪了下来。
三拜以后,圣轩帝苍声道:“朕,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诸位议事了。今年开春,可谓多事,黄河泛滥,数州都有水灾;边关蛮夷蠢蠢欲动,觊觎我大元江山……这千头万绪,该从哪里议起?”
“回禀皇上。”郑海端手持玉笏,率先拱手道:“以臣愚见,这些问题通通都有关银钱,没有钱,边军缺饷,无法安定边关;没有钱,赈灾迟迟不见起色;没有钱,无法修复河堤,水患才得以猖獗。”
李赞却出列道:“皇上,老臣却觉得此事与用人有关。”他举例,“今年水患严重,但以往受灾最严重的陇南渭州却在渭州刺史治理下,从去年冬开始疏通河道,挖坑蓄水,伴堵半疏,今年春潮竟没有殃及半点村县。”
圣轩帝不禁轻“哦”一声,脑子虽然混沌,可也觉得此人是个良才。
他问:“谁在渭州任刺史?”
李赞答道:“去年遭贬的大理寺卿,魏正则。”
“是他啊……”
圣轩帝轻轻敲了下额头,想起来了,但却又忘了自己为什么贬他。
便在此时,从不爱仪事的吏部侍郎徐辉突然战战兢兢的出列,扬声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圣轩帝一摆手:“讲。”
“微臣觉得,李赞大人此言不差,朝廷政治用人之际,用人实在重要。”
李赞眯了眯眼,与不远处的项启轩对视一眼。
都知道这吏部上下都是郑海端的党羽,却不知这吏部侍郎徐辉突然站出来帮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秦良甫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可此时他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氛。他看向身后的张横,张横也在看他,随即奸恶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秦良甫便知道为什么。
徐辉咽了咽唾沫,拿着玉笏的手也有些汗津津发抖。
他跪在地上,俯首道:“罪臣是来领罚的。前不久科举殿试,臣一时间鬼迷心窍,收了贿赂,将不才之人推举上殿,实在于心有愧。这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再想,社稷江山不能被无才无德之人掌控,这才当真诸位同僚的面,来圣上面前请罪!”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圣轩帝身子上前,撩开冕旒珠子,问:“此言当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贿赂吏部!”
大元朝科举乃由礼部主持,吏部监考,吏部若是被行贿,这便是大大的纰漏。
那徐辉低声道:“是……是秦良甫秦大人,他为爱子能顺利当天子门生,给罪臣一千两白银,让罪臣将他儿子秦获灵的试卷呈给陛下。”
秦良甫身子微微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他冷言道:“侍郎大人何故血口喷人?犬子能金榜题名,拼的是真才实学。”
圣轩帝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他想了想,“秦获灵……可是金科状元?”
“正是。”徐辉低声道,“圣上若不信,可以拿出秦获灵的策卷看看右下角是不是有折痕。当时秦良甫大人与下官说,以折痕为印记,只用将他儿子的策卷混入其中便可。”
随即吏部那边立刻就有人拿来秦获灵的试卷,圣轩帝一看,果然所言不差,登时大怒。
秦良甫连忙跪地道:“请皇上明察!犬子虽不是才高八斗,可也饱读诗书,绝不屑徇私舞弊夺得名次,微臣以人头担保,从未行贿吏部!”
圣轩帝冷哼一声,将策卷扔在秦良甫面前:“那这策题上的折痕如何解释?”
秦良甫肃容道:“这折痕更是简单,想要污蔑谁折一下便可,微臣百口莫辩!圣上若是不信犬子才学,大可将他叫来金銮殿,当面详询。”
郑海端眼睛一眯,岂容他得逞,只上前问吏部侍郎:“你说秦大人给你行贿,可有证据?”
徐辉忙道:“罪臣此次来便是请罪,所以将秦大人给的千两白银都带了过来。”
他说完,便让两个太监抬了个大木箱子过来,太监打开箱子,只见里面银光璀璨。
吏部侍郎拿出一枚碎银,朝圣轩帝道:“罪臣主要还是觉得这银子来的蹊跷,看样子竟像是火耗过的官银,所以……所以……”
大元朝官银都是用来赈灾、充盈国库,百姓若官员私用都是杀头的大罪,而火耗便是将官银融成碎银,贪污腐败再好不过。
秦良甫心头一跳,背后寒毛直竖。
他若是问心无愧倒也就罢了,可曾经……曾经他也经常火耗官银,这种事与郑海端、卢思焕等人没有少做。
“徐侍郎!说话要讲证据,拿出谁都可以折痕的策题,又拿出不知谁融的碎银,这罪名一个比一个大,本官简直应对不来!”秦良甫说话掷地有声,看着圣轩帝恭恭敬敬一拜,取下头上乌纱,“皇上,臣在朝中为官十来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当比其他人都清楚。徐侍郎有意往微臣身上泼脏水,臣别无他法,今日用乌纱担保,但求皇上明鉴,替臣洗清冤屈,查个水落石出!”
圣轩帝如今陷入怀疑,他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摆了摆手:“你二人暂且禁足家中。李大人,郑大人,这件事便由你二人联合大理寺着手彻查。至于金科状元秦获灵……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不得入翰林院。”
“臣等遵旨。”
退朝,秦良甫还跪在大殿之中。
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官服,神情也充满疲惫。任他怎么谨小慎微,该来的始终会来,无法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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