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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正午最燥热的时候,京城街道上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这么热的天,秦画晴也不想动,可她一直惦记着摔碎的玉佩,没两日就要去翡翠阁催一催。掐指一算,又有三天没去催了,她这便坐不住,拉着锦玉往翡翠阁去。
锦玉收伞,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秦画晴道:“小姐,万一那玉佩还没有修补好怎么办?”
岂不是又白跑一趟了?
秦画晴瘪嘴道:“应该不会这么点背吧。”
要知道她隔三差五的过来,和翡翠阁的人都熟识了。
那掌柜听到外头动静,一看是秦画晴,拍大腿道:“姑娘啊,你怎么又来了,这才几天?”
“三天了啊。”秦画晴拍了拍柜台,“你上次不是说三天之内吗?我按时来取,有何不对?”
“没说姑娘不对,只是你看字据,上面写着月末来取,你说你急什么。”掌柜也吃不消了,一个大姑娘围着他天天要玉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黑心生意呢。
秦画晴也不想给他废话,只问:“你就说今天能不能拿到。”
掌柜也被她催的没办法了,无奈道:“我再给你催催,明日你来取。”
秦画晴又好说歹说了一会儿,那掌柜没辙,只得给她看墨玉现在的样子,果然细缝的地方还没有粘合仔细,见状,秦画晴只得转身离开,临走又嘱咐道:“明日我来你可一定要将这玉还给我。”
这玉不在她身上,秦画晴就像没有了主心骨,心头空落落的。
离开翡翠阁,秦画晴嘟哝道:“锦玉,你又乌鸦嘴了。”锦玉忍不住笑了笑,“小姐,奴婢冤枉,我看不是奴婢乌鸦嘴,是小姐你思君心切!”
秦画晴哭笑不得,瞥她一眼,道:“有你这般编排主子的吗?”
“奴婢不敢!”
主仆二人打打闹闹的往回走,压根儿没有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两个。
李敝言一回京城没想到又在翡翠阁门前遇到了秦画晴,他喊了两声,秦画晴与锦玉都没有听见,便收了心思,目光落在翡翠阁外。
“少爷,我们回府吧。”
随从拿手扇了扇风,提醒道。
李敝言正欲点头,没由来心里又升起之前那荒谬的想法,甚至迫切的想要佐证。他让随从先回李府,自己则勒转马头,往翡翠阁去。
翡翠阁的掌柜好不容易送走秦画晴,打了个呵欠,刚要回后堂补个午觉,就听外间一阵马蹄声。
李敝言翻身下马,身姿颀长,衣袂翻飞,一身贵气。那掌柜登时便来了精神,忙笑盈盈的上前招呼:“公子想要买点儿什么?珊瑚玛瑙,还是翡翠玉石?新来了一批南洋珍珠,公子要不要……”
“方才来了位姑娘,她是要买什么?”
李敝言思忖着,如果秦画晴有喜欢的珠宝翡翠,他便买下来送给她。
那掌柜还有些迷糊:“哪位姑娘?”
李敝言指了指外边:“才走的那位,穿粉衫的。”
掌柜瞬间明白,“喔”了一声,了然道:“是她呀。”随即他摆了摆手,“她不是来买东西的,此前这姑娘摔坏了一枚玉佩,拿我们这儿修补呢。”
说到这个,掌柜一肚子苦水,炮语连珠的道:“公子,你不知道,这姑娘爱惜那玉佩的很呐,前前后后来了翡翠阁好多次,每次都在催催催,好像我们翡翠阁要吞她东西一样。虽然那玉不错,成色很好雕工精湛,可有些旧了,看起来也不光华,上面还有许多划痕,也不知她宝贝什么……”
李敝言神色一暗,他突然记起自己此前问过秦画晴,她说她拿来修的是一块普通的羊脂玉。
他下意识便问:“是羊脂玉?”
掌柜的摆了摆手:“哪能啊,是一块少见的墨玉。”
“墨玉?”李敝言眉头一皱,不理解秦画晴为什么骗他。
可是她越隐瞒,李敝言却越想知道。
他知道她心里有人,她那般专情的人不会再移情别恋,可是他就是想刨根问底,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所爱慕的那人。
李敝言沉声道:“掌柜的,能把那块墨玉拿出来给我瞧瞧么?”
“这……”掌柜面有难色,略胖的双手交握摩挲,“咱们翡翠阁没有这个规矩,万一弄坏的客人的东西……”
“就看一眼。”李敝言从腰间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对方手心。
掌柜的掂了掂,随即纳入袖中,眼珠子一转:“说好一眼啊。”刚好他方才把墨玉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就看一眼,他又在旁边,可不怕这俊俏的公子哥儿把东西抢走。
掌柜的将楠木盒子递到李敝言手中,李敝言却愣了。
他这样,哪有半点孔孟君子的作为?二十年的圣贤书,难道全都抛诸脑后?
“公子,你看不看?不看快把东西还给我……”掌柜的咳了咳,“但银子我可不退。”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敝言,李敝言深吸一口气,“啪嗒”打开盒子,但见红色的绒布上,静静的躺着一枚墨玉。
辅首衔环的山海经异兽椒图,用墨色的玉雕镂出来更显得栩栩如生。陈旧、轻微的划痕,每一道都与自己此前见过的重合。
魏正则曾说过:这是大儒张素亲赐的东西,天下间只此一枚。
只此一枚。
可这一枚,出现在秦画晴手中。
李敝言险些拿捏不稳,一旁的掌柜忙将墨玉抢了回去,胆战心惊道:“你这人,看起来蛮精神的,连个东西都拿不稳!”他吹了吹墨玉上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随即道:“公子,这墨玉你看也看了,明日客人便要来取,这玉还得修补一下,我先收着了。”
说完,掌柜撩开帘子去了后堂。
整个翡翠阁里,就剩下几个打瞌睡的小二,和呆若木鸡的李敝言。
仿佛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从第一次他看见秦画晴开始。
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找他的老师……她无视他的存在,无视他后来所有的讨好,一切都因为,她心里有了他的老师。而这块一直挂在魏正则身上的墨玉,也落到了她的手上,如今老师腰间一直悬挂着的,是她亲手所绣的荷包。
她投之荷包,他报之玉佩。
这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李敝言想起了那晚在秦府夜里看见私会的“丫鬟小厮”,他以为那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其实……其实就是他们吧?他的恩师,和他最最喜欢的女子。
怪不得魏正则会对他说,他们还没有三媒六聘;怪不得秦画晴怎么也不肯透露自己爱慕的人是谁,她不能说。
老师与秦良甫多年政敌,到头来,他竟然和秦良甫的女儿在一起,这是多大的笑话,多大的讽刺?
李敝言很难受,可他想到日后秦良甫得知真相的样子,却忍不住想笑。
他似笑似哭,踉跄着离开翡翠阁,外面的太阳毒辣辣的,晒的人皮肤发痛,然而李敝言虽然汗流浃背,心底却冷到骨子里。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心底升出一股不甘。
他突然想去质问秦画晴。
不管任何缘由的,他要见她,想和她说个清楚。
***
秦画晴和锦玉共撑一伞,说说笑笑,才走到秦府正门,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刺目的阳光下,李敝言一身白衣,纵马朝这里而来。他面色凝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大汗淋漓也不见得他擦。
秦画晴记起他从渭州归来,本以为会去很久,没曾想回京的这般迅速。
她蓦然心底一惊,难道渭州出事了?
她顿住脚步,蹙眉问:“李公子,你如此匆忙,可是渭州发生了什么事?”
李敝言翻身下马,看着秦画晴忧心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美丽,可他的心,却抽疼的不像话。
她骗的他好惨。
李敝言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丝颤抖,他顺着她的话头,接道:“放心,魏大人无事。”
秦画晴一听魏正则没事,顿时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
一旁的锦玉惊骇的拉了拉秦画晴的衣袖。
秦画晴倏然大惊,瞪着双眼,满脸讶异,连说话也不利索了:“李公子,你……你……”
李敝言看着她的反应,顿时心底最后一丝期望也没有了。
他垂下眼帘:“我能问问秦姑娘,是什么时候与我老师……与我老师……”
“你先别说!”秦画晴看了看周围,这可是在秦府门前!
她连忙将李敝言引到拐角的阴凉处,擦了擦鼻尖细细密密的汗珠,沉声问:“李公子是从哪里得知来的消息?”万一她与魏正则的事情被郑海端党的人发现,以此为要挟,对她,对他,甚至于对秦府,李府,整个靖王党都不利!
李敝言方才一时间又惊又急又难过,脑子转不过来,这会儿见秦画晴一脸凝重,想到靖王此前在渭州说的话,也反应过来了。
他顿时收回那迷茫的神色,看着秦画晴娇美的面容,低声道:“没有人告诉,是我自己猜测的。”
秦画晴这才放心下来,看了他一眼,定定道:“李公子多多少少应该明白朝中局势,此前我连获灵都不说,就怕我与文霄的儿女情长会连累到其他,所以隐瞒的滴水不漏。现在咱们与李大人、项大人等都是一条船上的,这件事还请李公子代为保密,在大事未成之前,不要声张。”
她略柔嫩的脸孔,却做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让李敝言心头更是浇了一盆冷水。
“秦姑娘,我来找你不是想谈这些。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与我老师……”
“李公子。”秦画晴冷冷的打断他,“我此前便说过,你我无缘。至于我是怎么和文霄相识相知,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不过你是文霄的学生,又是获灵的好友,我不希望因此让我们之间关系隔阂,毕竟我很愿意结交李公子这位朋友,也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李敝言闭口不言,大颗大颗的汗却滴滴答答的流。
秦画晴看着他这样也于心不忍,语气放柔了一些:“李公子,你总会找到你真心相待的人。”
比如那陈夫子的女儿。
别的话她也不想多说,要不是看李敝言确实品行不差,否则她会像对待薛文斌一样一样。
“告辞。”秦画晴给锦玉使了个眼色,锦玉连忙撑开伞,两人相携回府。
李敝言愣了半晌,仿佛听见心碎,看见了心火熄灭,又傻站了片刻,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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