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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已经乱成一团,街道坊门铺面皆已关闭,人人自危。
各种传言在京城百姓之间流传,有人说突厥大军杀入,也有人说楚王谋反,满城风雨。
丁正家中的小厮搭着梯子看了一眼,回来禀报:“大军已经入城了,只是不知道是靖王的人马还是楚王的!”
那小厮还想再看,被士兵发现一阵呵斥,吓的一屁股蹲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秦画晴推开秦获灵,提起裙摆想要爬上梯子看个究竟,被张氏一把拽了下来:“画儿,你不要命了!万一是楚王的人马,见你美色,你可知道后果?!”
秦画晴这才有些惶恐,她退后几步,不再言语。
铁骑踩踏着街道石板发出整齐而肃穆的声响,秦画晴站在丁正家中的假山楼阁上,远望着巍峨壮观瑶楹金栱的皇城。
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希望魏正则给她的令牌能有作用,一定要保证自己父亲的安危。
***
郑海端传令下去,半晌没有回复。
他枯坐了半晌,也坐不住了,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就见朱宁嘉抱着传国玉玺冲进上书房,大哭大叫:“郑大人,大事不好啊,我大哥他带兵杀进来了!杀进皇宫了!”
“不可能!”郑海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地道,“禁军守在城门,靖王的兵马怎能长驱直入?”
朱宁嘉跺了跺脚:“卢思焕与钱如讳投诚,用你的令牌,打开了城门,所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海端一把推开,跌坐在地,怀中的玉玺骨碌碌滚出老远,朱宁嘉连忙爬过去将玉玺又揣入怀中,仔细的擦了擦灰。
郑海端冷笑:“草包就是草包!”
他推门走了出去,此时正是日落时分,橙黄的夕阳悬挂在天边,晕红了半边天色。斜阳画角哀,靖王军队长长的号角声吹响,听在郑海端耳朵里,却充满了悲声,正如他已绝望的心。
不知哪座宫殿起了大火,有宫女惊慌失措的大叫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几座紧靠宫城的殿阁被点燃了,火势燃烧迅猛,火光和浓烟直冲天际,与那天边红彤彤的夕阳融为一体,分不清哪边是火,哪边是天。
宫女太监四散奔逃,有神色匆匆的禁军在郑海端耳边说了什么,但郑海端似乎已经失聪,听不清了。
怪就怪他不该做那执政天下的美梦,从一开始就错了,就不该选择楚王,若是安安分分当个权臣,或许还没有今日的“勤王”,可是他不甘心,他三十多年宦海沉浮,该有的都有了,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一便想着二,有二便想着三,来来回回怎么都填不满欲望与虚荣的沟壑。
他不想当皇帝,可当个谋反之臣为何也如此难呢。
郑海端还在望天思索,丝毫不知宫门内院已经一层层被靖王的兵马打开,对方正杀气腾腾地向他杀来。
当朱宁应等人平定叛军,找到郑海端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上书房外的槐树上,一截白绫随风飘荡。
“靖王殿下,郑海端畏罪自缢了。”
钱如讳没想到郑海端竟然会上吊自杀,他难免有些惊讶。曾经叱咤风云,搅乱超纲的一代佞臣,就这样死了在败北的政变之下。
朱宁应叹了口气:“嗯。”
魏正则没有说话,他听见书房内还有动静,迈步便走了进去,靖王等人忙随后跟上。
一进屋子,便见朱宁嘉还穿着一身崭新的登基朝服,头上的冕旒早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紧紧抱着传国玉玺,正襟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皇兄,你来了。”
朱宁嘉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嘶哑干涩到了极点。
他也想过学郑海端一样自缢,可他做不到。
他还舍不得美酒佳肴,美女财宝,他还想要享乐,即便还是做他的楚王,在淮南封地上作威作福,也是极好的。
什么狗屁皇帝,他不想当。
朱宁应半晌才道:“这般,你可满意了?”
朱宁嘉扯了扯嘴角,抱紧怀里的玉玺,答非所问:“从小到大,从国子监到太学,皇兄你什么都比我厉害,父皇也夸你夸的最多。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要努力的讨好父皇,我努力讨好,只是想获得同等的关注关爱,并不是想和你抢皇位……我什么都输给你,所以我想着总得有一件事超过你……皇兄啊,你明不明白?”
他说的乱七八糟,语气也不通顺,可朱宁应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朱宁应缓步上前,半蹲在朱宁嘉面前,看着这个面容与自己有五分相似同父异母的弟弟,叹息道:“我明白。”
随即话锋一转:“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拿皇位这件事来做比较!”
“那我能拿什么?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什么都比不过……”
朱宁嘉说着便埋头嚎啕大哭,朱宁应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他知道,他这弟弟最爱演戏,他不知道他几分真,几分假。
朱宁嘉哭的满脸通红,他抬起头:“皇兄想要如何处置我?”
他只要一做戏,他的皇兄就会心软。
朱宁嘉虽然愚蠢,可这一点却记的很清楚,这也是他为何有恃无恐敢与郑海端结盟,来谋划这高高在上的龙椅。
他的皇兄,不会杀他。
朱宁应看出了他的想法,心下又可悲又可恨:“你觉得呢?”
朱宁嘉趴在他脚边,哭道:“皇兄,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朱宁应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想起小时候,与弟弟一起掏鸟摸鱼;一起捉弄太监,脱他们裤子;一起装扮成宫女,想要翻过宫墙出宫玩耍……如今回想起来,历历在目。
他目光扫过书房里站着的几名亲信,似乎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只要他们谁来求情,他一定会,饶恕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弟。
可是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站出来。
朱宁应目光落到面无表情的魏正则身上,他突然记起他当初说过的话。
舜帝若被手足暗害,还如何泽被天下。
而他,万万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根,一个也不能。
朱宁应忽然硬起心肠,从袖中掏出一柄镀金的匕首。朱宁嘉还埋在他怀里哭,似乎没有一丝丝察觉。
朱宁应闭了闭眼,四行眼泪倾泻而下,随之而下的,还有那柄泛着寒光锋利无匹的匕首。
“噗嗤。”
匕首插入朱宁嘉的后颈,鲜血四溅。
朱宁嘉不可置信的抬眼,眼珠子似乎要从他眼眶里瞪出来,可他终究做不到了。
“皇兄,你……”
朱宁嘉终是坚持不住,像一个破布麻袋,脑袋一歪,倒在椅子上。
他手里“叮”的一声滑落一件物品,朱宁应低头一看,却见是一柄银色的匕首。
朱宁应不禁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他的好弟弟,抱着他哭,原来也是想要杀他的。
金银双匕,当初圣轩帝赐给两兄弟的信物,希望他们如这一对匕首,友情比金银还要坚固。结果却发现,最最不坚固的,恰好是金银。
“殿下……”
钱如讳看了眼朱宁嘉的尸首,再看看朱宁应的脸色,不知说什么好。
魏正则沉声道:“钱大人,随我一起去看看李大人他们吧。”
钱如讳这才找到契机,忙点头:“是,魏大人不提醒我都忘了。”
众亲信离开书房,只剩下曹瑞与靖王、楚王的尸首。
魏正则见大局已定,便开始着手安排,首先便是将郑海端一党的官员通通抓起来,再则便是清理宫闱,命礼部等人准备隆重的登基大典。李赞等人虽然被关了几天偏殿,但精神头尚足,见到魏正则都是喜出望外。
“我就知道,有文霄兄在,大事可成。”项启轩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魏正则肩头,“只是这二十万大军,听着着实有些惊人。”
魏正则与钱如讳相视一笑:“哪有什么二十万大军,边关难道不镇守了?”
李赞等人都是一惊:“没有二十万?”
“靖王南下,一路上也就招了六万人马,加上一千铁骑,一千亲兵,也不到七万。”钱如讳指了指魏正则,解释道,“魏大人知道军队人数不够,生怕剑南节度使带八万兵马援军,于是让我在郑海端面前造谣,这一下他心智遭受重击,哪还有心思还去求证真伪啊。”
李赞忍不住哈哈大笑:“枉郑海端精明一世,竟还是被文霄摆了一道。”
魏正则看向詹绍奇:“多亏詹大人藏好了虎符,不然这一招还唬不住他们。”
“魏大人自谦了。”
魏正则正色道:“范阳、剑南、淮南三地的节度使还要重新选拔,届时便要请詹大人多多费心。”詹绍奇知道这事儿马虎不得,点点头:“魏大人放心。”
“还有,那秦良甫……”魏正则看了看李赞等人,话不说满。
詹绍奇笑了笑:“好着呢,他家里人也都重兵护着,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魏正则颔首,如此他就放心了。
现在宫中事情还有许多,他抽不开身,待一切步入正轨,再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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