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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这只梅花鹿可是我们一路赶过来的，明明就是你横插一杠！”
习武之人，又是年少气盛，最讨厌的莫过于眼前这种场景。秦许还没说话，一同围猎的一位武将之子张同良已经气红了脸，直接回怼了过去。若不是身份不够，恐怕后面还要加上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太子脸上笑容一滞，虽然早就知道这群蛮夫口无遮拦，但还真没想到在自己的太子威仪之下，居然还真有人敢不要命的说这话。
他的脸色一沉，自然不消自己开口，身后已经有了惯会溜须跑马的人前来“澄清事实真相”。
“好大的狗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跟太子殿下这样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吧。这只梅花鹿早就是我们殿下盯上的，更是我们太子殿下亲手射杀的，有你们什么事儿啊！”
“哟，还真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一击毙命，可算是给了它一个痛快，可不像有些人，明明看到已经死了，还要上去补上一箭，算什么本事！”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臭不要脸的完全扭曲事实，张同良脸上青筋都暴起了，偏生又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只能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他们。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对面的人早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彭璋连忙伸手拉了拉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他们只是一介臣子，就算太子再怎么不好，也是太子之尊，不是他们能够触犯的。
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
张同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怎样都过不去这道坎，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不嫌臊得慌！
秦许倒是无所谓的一笑，看了一眼倒地身亡的梅花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本想留它一命，却是可惜了。不过太子这般作为，也不知道皇上知道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罢了，既然是太子殿下射杀的，那便让给太子殿下。同良，言之，我们走。”
言之，是彭璋的表字，张同良倒是不乐意旁人唤他的字，福宝，所以一直直呼其名。
闻言，刚刚才多云转晴的太子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什么叫做让给自己？明明就是自己的猎物！这秦许也是个不知好歹的。
秦许既开了口，方才那几位还在聒噪鼓舌的人便纷纷闭上了嘴。彭璋和张同良他们骂也就骂了，秦许他们可得罪不起。
秦许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但是前年出征前，就是因为别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便直接把人家腿给打折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偏生皇帝就是喜欢他当亲儿子似得宠着他，不轻不重的训了两句，还直言那疼得嗷嗷叫的某伯府公子不修口德。
于是，打人的没事。被打的人却因为这句话禁足了整整一年，就连伯府都被牵连，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伯府里所有的男子开始抄明心静气的佛经，女子开始抄佛经，不分日夜。
据说那段时间，伯府在香烛钱上的花费都比平时多了三倍，可把香烛店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打那以后，便没几个人敢在秦许面前逞口舌之勇了。
身份不够的不敢，身份够的，也不敢。
太子虽然心里憋屈，但也知道适可而止，今天已经抢了他的猎物，要是再说点什么刺激到他们，还不知道这群莽夫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带着张同良、彭璋和其余几个发小一同转身离开，半路上秦许方才开口：“同良，你这脾气也该好好改改了。他再怎样也是太子之尊，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且这件事情，他以为是好事，是不是，那可不一定。”
“哼，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样子，吃相也太难看了吧！”张同良仍是气愤不已，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也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是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明明就是我们的猎物，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功劳据为己有，白瞎了我们追赶了这么半天，真是不要一点脸面。就这样的还是太子殿下呢，这要是以后做了皇上……”
“同良！”
一声厉喝，也把张同良也拉回了神，想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也是一身冷汗。
皇家之事，可不是他一个为人臣子的可以谈论的。更何况，还提及了那至高之位……
“慎言！”
见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秦许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才说道：“祸从口出，你这个性子再不收敛，迟早有一日要闯祸的。”
张同良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嘴又赶紧闭上了。算了吧，一遇到事情，他这狗嘴里实在是吐不出象牙，还是憋着不说的好。
秦许从他开口便没有松开过眉头，见他不吭声，一脸后悔不跌的样子，忍不住望了望四周，只盼着那些人卖个面子，当做没听到算了。
那刘昊轩以为自己当了太子，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可随心所欲。可是别忘了，即使是太子，也是一人之下，而这个一人之下的位子也并非非他不可。
素日里有言官在一旁时时刻刻的盯着，太子说话做事还稍微收敛一点，而现在，仗着在丛林间，言官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不能跟进来，便肆无忌惮。可是，皇上真的会这么如此疏忽吗？
当今圣上虽说猜忌之心并不很重，但是这可是储位人选，自然是慎之又慎，一言一行都是要加以记录的。便是这丛林间，想必也有不少暗卫存在吧？
皇上素日里为人仁厚，本就有些偏向同样仁德的三皇子，可是这太子不仅不改过自身，反而颇有些怨天尤人，以至于积怨深重，到现在，只要是能寻到机会打压三皇子以及和三皇子走得近的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这样的手段，却不知更加惹人厌恶和心寒。
今日射杀这只鹿，想必在他看来，这是大功一件，大吉大喜之事。可是，若是这其中的过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事情怕是就有不同的看法了。
所谓逐鹿中原，能够射杀鹿本来就是能力的象征，但若是靠卑鄙无耻得来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尤其，自己原本已经射中了鹿腿，留了它一命，可是他偏偏非要置鹿于死地。难道不知，活鹿，比死鹿更加难得吗？
本身性格狭隘愚昧也就罢了，更蠢的是，在大势还未笃定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愚蠢摊开给众人看，这才是致命的弱点。
想着，紧拧的眉心这才稍稍舒展，只是这番话却是不好说给张同良听，否则，妄议圣心，可从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自己之所以能够“受宠”这么久，除了自己有个镶金镶钻的好爹，还有自己审时度势的本事。
张同良冷静了些许，也就将这件事情给抛开了。武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只鹿嘛，这次打不到，咱们下次还有机会，我就不信他还能次次都抢，反正咱们有的是本事，不需要跟他争！”
这话，其实也是不妥，但是却没人再揪着他说了。
他跟秦许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性格，皇上也会知道的，想必也不会怪罪。而且，皇上可是更乐意看到底下的武将胸无城府，这样的人，才好统治。
其他人见他这样说，也是纷纷松了口气，重新提起精神来，开始满山林子寻找猎物。
说的是，他们凭的可是真本事，还怕猎不到东西不成？
夕阳西下时分，鸟倦归巢，几支队伍也开始整收。
皇上面色平静的看着一队接一对的人从山林中走出，目无波澜。看似不喜不怒，可若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这幅表情，分明是已经藏怒于心。
这场狩猎，可以说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也可以说，让他很是意外。
听到暗卫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脸色阴晴不定了一瞬，脑海中闪现过素日里听到的一些从未放在心上的一些关于太子的“混账话”，心里却突然沉下来了。
容不得他不信！
他的暗卫不会骗他，三人虽然成虎，但是苍蝇也不会叮无缝的蛋。他的太子啊，实在是有些急不可耐，而且愚蠢到家了！
当太子一行人志得意满的扛着满满当当的猎物回来的时候，皇上的眼中终于掀起了一些波澜。眼睛盯在太子刘昊轩身上，上上下下的认真扫视打量，那眼神，充满了陌生和探究，仿佛以前从来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平日里他虽然也有些糊涂，可是好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原来，竟是藏得太好了么？一旦以为无人监视，就原形毕露。
太子兴高采烈地走过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刘瑞恒的眼神。
倒是早早就从林子另外一边出来等候着的三皇子刘昊宸看到了，心中微愣过后，便是一喜。难道是太子再山林之中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父皇？
等见到太子身后拖着的一只身肥体壮的梅花鹿的时候，眸子飞快的闪动几下，下意识的再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山林，不多时，心中便有了计较。
就凭太子和他身边的几位草包功夫，就算真是遇到了梅花鹿，要单凭他们，便是没让梅花鹿跑了，也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射杀，看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便知此事定然另有蹊跷。
而他们出来的方向，却是跟之前秦许去的方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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