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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室内,一灯如豆,倪兰守候在床畔,等躺在床上的人醒来,那搭救他们的小娘子名唤清茗,上有三个哥哥,爹娘健在,为打消他们的疑虑,倪兰胡诌李全之是她的哥哥,两人是贵族子弟,因为偷溜出来玩被歹人盯上,想拿他们做筹码勒索爹娘,李全之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与歹人械斗,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有幸得到清茗出手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待回府后,定当重谢云云。清茗一家子的好心人,毫不疑惑地相信了倪兰的胡话,同意暂且收留这对落难兄弟,直到他们自愿离开。
窗外天色暗下来了,但床上的人却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倪兰看着眼前跳跃着的暗黄色光芒,暗自寻思着该如何寻个恰当的借口,以防回去被抓现行后,好将今日擅自出府和夜不归宿的罪行糊弄过去。
正想的出神,清茗端了一碗粥进屋里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全之,对倪兰道:“莫公子的哥哥还没醒呢,我熬了点粥,若醒了,就让他吃点吧!”
倪兰瞄了那张紧闭着眼睛沉睡的脸一眼,忙站起身来,一脸感激地接过她手里的粥碗道:“有劳了,我哥哥伤得不重,现下应该醒了才对,莫不是我哪里弄错了,疏忽了别处的伤,劳烦清茗姑娘帮我扶他一下,我再仔细检查一下他的伤势。”
那清茗听倪兰如此所,红着脸有些犹豫,“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怕是有些不妥,不如我让我三哥来,让三哥协助公子如何?”
倪兰听她说罢,愣了愣神,她为李全之清理伤口,上药穿衣,均是亲力亲为,却压根儿从没想过男女之别这回事,听清茗这么一提,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脸颊也跟着微微红了红,正想要劳烦清茗请他三哥来,躺在床上的李全恰好悠然转醒了过来,他虚弱地咳嗽了一阵子,目光落到倪兰身上。
“醒过来了,太好了!”清茗高兴地说道,像是将悬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放下一般,轻舒了口气,李全之将目光从倪兰的身上转移到清茗的身上,正欲要开口说话,倪兰担心他一说话,戳穿了自己的谎言,急忙大呼一声:“哥哥!”向他扑去,将他紧紧抱住,悄声在他耳畔道:“你先给我安分点,别乱说话,别给我添麻烦。”
倪兰的鲁莽行动触痛了李全之身上的伤口,他紧皱着眉头低声道:“你我素未蒙面,见面竟如此,就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
倪兰见自己女儿身被人识破,也不惊慌,依旧镇定自诺地继续钳制住李全之道:“白日里我出手救你,咱们已经见过一回,眼下该是第二回才对,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这已经不算是素未蒙面了。”
两人小声嘀咕,但在清茗的眼里来看,倪兰这是见哥哥醒了,大喜过望才会这样,忙在一旁劝导:“莫公子,你哥哥现有伤在身,还是……”话未说完,却见一个身穿玄袍,用金丝线绣着云纹的男子闯了进来,像拎小兔子一般,将倪兰从李全之的身上拎了起来。
倪兰吓了一跳,误以为是阿爹找来了,但很快又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势不像阿爹,回头一瞧,对上一双剑眉厉眼,蓄满浓浓怒意,不是阿爹,不是哥哥,而是承诺未来要娶她的准夫婿,四皇子宇文廷!
“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倪兰吁了一口气,一颗扑通狂跳的心脏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宇文廷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问:“你心里认为我会是谁?”
倪兰心里一阵茫然,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一看见自己就炸了,寻思着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儿惹得他不高兴,只“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你快先放我下来,有人瞧着呢!”
宇文廷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李全之,又看了一眼一脸痴傻地盯着自己的清茗,他依照倪兰的要求松开了她,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目光却随着她的行动移动着,这给她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听到异样声响,清茗的家人都纷纷赶了过来,聚在门口瞧宇文廷,倪兰僵笑着对大家赔不是:“抱歉,惊扰到你们了,这位是我们的哥哥,是前来接我们回去的。”边说着,她边将身上剩下的一吊铜钱和几张银票交到清茗手里道:“清茗姑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眼下在下只有这些,小小心意,聊表谢意,还请笑纳。”
看着倪兰交给清茗的那几张银票,李全之下意识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掩人耳目,他在自己兜里放了几张银票,扮作商人,若没猜错话,应该就是清茗手里的那几张。
倪兰回头看着李全之笑了笑,证实了他的猜测,清茗一家人见倪兰出手如此阔绰,惊愕不已,连连称谢,清茗心情却有些低落,微红着脸看着倪兰,满眼尽是不舍。
清茗一家子热情相送,将倪兰、李全之和宇文廷送到门口,倪兰见清茗一副不舍的神情目送着他们离去,悄声对走在一旁的宇文廷打趣:“莫不是这小娘子对我动心了?”
宇文廷神情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李全之知道宇文廷的真实身份,为防止再生事端,欲要告辞离开,却被倪兰抢先伸手楸住道:“我还没问你问题呢,怎么可能就放你走了!”
李全之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你想问我什么?”
“姓甚名甚?府邸何处?”
李全之一脸警戒,盯着倪兰道:“姑娘你这是要作什么?”
“做什么?我既救了你一命,你就欠我一个大人请,欠钱还债,欠人情还人情,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李全之被倪兰这一句话噎住了,半天没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他看向冷着脸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宇文廷,暗自讶异四皇子怎么会和这种女人走到一块儿了?
李全之拱手对倪兰行礼,扯着嘴角笑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定衔环报恩,至于姓名居所,在下有难言之隐,还请姑娘海涵,别再追根究底了。”
“我不知你是谁,你也不知我是谁,你这恩,如何报?不如……”倪兰话没说完,宇文廷在一旁没好气地打断她道:“你又要给自己凿窟了?”
倪兰看着他想了想,将李全之的宝剑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拿在手中道:“我瞧这把剑对你来说似乎很重要,不如将它暂且搁我这里,我姓倪名兰,是倪大将军的女儿,你若要报恩取剑,到将军府上来寻我便是。”
倪兰的‘威名’,李全之还是有所耳闻的,他只觉和这个女人过多牵扯只会百害无一利,于是问道:“不知倪小姐如何让在下还这救命之恩?”
“你合计合计,折成银子给她吧!”宇文廷皱眉在一旁出主意,心情变得极其不好。
“银子?”李全之不解了,他因宇文廷说出这等风趣话令他错愕不已,然而再看宇文廷那认真模样,好像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宇文廷见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语气淡淡地又补充道道:“阁下自己给自己估个价,能值多少银子,就给这丫头多少银子!择日送来也不迟,夜已深,我送倪小姐回府,阁下请自便。”说罢,向李全之拱了拱手,没征询倪兰的同意,强行带着她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所有人都没察觉到,此时一处房屋的屋顶,一个黑衣人正蹲在那里,将三人的对话全偷听了去。
夜里的集市极其安静,人们都已经安歇了,凉凉的夜风迎面袭来,倪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沉默不语地走在一旁的宇文廷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将外衫褪了下来,替她披在身上道:“知道夜里凉,也不多穿点。”
“白日里艳阳高照,并不觉得凉。”倪兰揉着鼻子说道,见宇文廷不说话了,她涎着脸皮看着他笑问:“方前你是生气了?”
宇文廷看了她一眼,也不掩饰,点头道:“是生气了。”
“为什么?”
宇文廷皱眉看她:为什么?因为你冒险救了个不该救的人?应为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因为你要一个男人对你许下承诺?是这些吗?不……不止这些,归根到底,还是倪崇轩的那句话,他问倪兰:“‘倪家所有女眷,不入帝王家。’这真是你们倪家唯一的戒律?”
“是啊!”倪兰点了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宇文廷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可没有告诉过你这条铁则。”
“你五哥告诉我的。”宇文廷回答道。
“哦!”倪兰点头应了一声,暗自在心里为倪崇轩点了个大大的赞。
宇文廷见倪兰面露喜色,皱眉问:“都快二更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瞎晃?”
“啊!寻你来着。”倪兰见宇文廷双眼放光,心情似乎瞬间大好,忙趁机继续说道:“四殿下可是忘了当初你在长公主府对我许的愿?殿下明明说改日送我几株碧桃树,都过这麽些天了,别说树,倪兰连碧桃叶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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