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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汘面无表情地看着洛行止的背影，与冰狱里那个痛哭的“黎汘”，那是他前世的模样，还未曾接触过外界的黎汘。
身旁站着的还是洛行止，只是比起刚才离开的那个，显然更加成熟些，倒是洛行止面露几分慌张地看着黎汘，见对方面色越发冰冷，半晌后才出口道：“小黎，你……”
不想听他说什么话，好的坏的黎汘都不愿意听，烦躁地将他的话打断：“我什么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小青蛇带着他跟上那个白衣人，到了山洞里又见到了洛行止，而后发现那个白衣人竟然与他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他想离开时遭了那白衣人的暗算，虽然洛行止替他挡过了一击，但他还是中招了。
再醒过来时已经到了这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地方，他和洛行止分明没动，可身边的环境却在自行变化，还让黎汘见到了前世记忆中的自己，那些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仿佛都在他面前重演。
而这一刻，黎汘充当的是旁观者的角色，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也无法参与其中。
只是这种曾经窝囊的自己被欺负到哭的经历，黎汘实在不想去看第二遍，更何况他身边那个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那个从前欺负他的人！
洛行止怕是黎汘会难过，会生气，曾经的事情他到现在才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当年的黎汘不过是练气入门，又怎么能杀得了元婴大圆满的陆萧然呢？
即使黎汘天生魔胎，但那时候的他体内魔气分明没有经过任何引导，不可能与陆萧然为敌。
只是事情的真相他即使想知道，黎汘也不会告诉他，况且目前的黎汘的确很生气，洛行止心里头有好多话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忽然间四周的环境如方才那般慢慢化作其他地方，黎汘隐隐猜测到这是什么了，于是站直身体警惕地望向这画面一转便全然一新的环境。
还是夜晚，还是夕山剑派。
那年轻时的洛行止在寒冰之狱外偷偷地藏了许久，直到里面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个稍显狼狈的白衣少年后，他才慢慢走了出来，远远地看着那个少年离开。
倒是将黎汘惊住了，他回头望了眼自己身后的洛行止，想问他那时候在干什么，但不用问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当年黎汘跑出寒冰之狱后不久，就被夕山剑派的弟子发现了，于是洛行止便化成了黎汘的模样，与他背道而驰，将那些弟子引走，而也在那时，黎汘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会儿轮到黎汘想问话却又问不出来了，原来当时洛行止并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原来那时候他也帮过自己吗？
睁着大大的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洛行止，倒是将洛行止看得生出几分尴尬来，轻咳两声望向别处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黎汘收回视线，也道：“我也知道了。”
“这是梦境，是你的梦境。”
洛行止吃惊地看了眼黎汘，不过转念又想，黎汘自从当上魔皇后，见多识广总是能超越自己的，识得此处是梦境也不奇怪。
黎汘话音落下，周遭又变作了一层层白雾，似乎梦已散去一般。
黎汘往前走了几步，洛行止紧跟其后，听到身前的少年那听不出波澜的声音问他：“刚才那个在山洞里跟你亲热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长得跟我……那么像从前的我？”
想要问为何长得跟他从前一模一样，但细想来，黎汘还是换了个说法。
洛行止一听便听出了黎汘话中的嘲讽之意，急急地想要解释：“我与他并没有……”
这时黎汘一回头，凉凉的看他一眼，洛行止便知他如何解释也没有用了，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自从你走后，他才出现在我身边，往常我一人之时他才会出现，平日里却是无影无踪，我曾以为他是我的心魔，但我后来多次查验，发觉他并非只是心魔这么简单。”
洛行止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杀不了他，他常会变成你的模样出现在我身边，我也与他交过手，他的修为并不高，最多只有金丹境界。只是他的手段和所修之法很是奇怪，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实体。”
黎汘听罢，心中倒是有个猜测，不过没说出来，但他听洛行止所言，知道洛行止跟那个人交手多次，且洛行止也胜过那个人，想必应该有对应之策，于是回身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怎么样才可以离开这个梦境？”
洛行止神色似有些为难，好像有什么话不能说，看得黎汘更为急躁，气道：“你知道什么？别婆婆妈妈了，你倒是快说啊！”
洛行止微蹙着眉道：“我心想若能将他引出来，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出去的方法。”
“引出来？”黎汘想想也点下头。“既然是他将你我带到这梦境里，想必这梦境亦是他在操控着，此时他该藏在暗处，只是该如何将他引出来？”
洛行止道：“我有一法子，能将他引出来。”
黎汘问：“什么法子？”
洛行止抿了唇，道：“我不知道他让我们看这些陈年旧事是为了什么，若是他的目的是要挑拨你我，让我们因此向对方出手，好叫他坐收渔翁之利，那我想倒是有一法子能将他引出来。”
黎汘疑惑看他，洛行止接着道：“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黎汘见他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下有些不大自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道：“什么法子……需要我的配合？”
洛行止向他走近过去，那双润泽的眼睛似乎会发光一般，死死地盯在黎汘脸上，他没向黎汘解释，只是招手柔声地唤他。
“小黎，你别害怕，你先过来。”
“谁害怕了！”
黎汘最气的就是洛行止这种态度，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他，分明从前对他那样坏，为什么在他死心后又对他好起来？这样他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于是壮起胆子，急急躁躁地向他走了过去，未料到刚刚靠近洛行止，便被他牵住了自己的手，将其包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中，洛行止顺势拉着黎汘到他跟前，另一手忽然扣在黎汘后脑，而后在黎汘猝不及防之时，低头吻住他的唇。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黎汘猛地瞪大了眼睛，可他在洛行止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片清明，没有迷乱，没有别的什么，反倒是让他的反应显得过于激动了。黎汘挣脱开洛行止的手，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可这下连双手都被按在他胸前，怎么也抽不出来。
黎汘气得眼睛都发红了，可洛行止依旧是冷静如初，他的唇贴着黎汘的唇，也只是贴着，并没有其他动作，更不会像上次那样粗暴，掌心下是快速跳动的心脏，似乎比他自己的跳得还要快。
黎汘愣愣地看着那双温润的眸子，竟也忘记反抗了。
其实亲近也不过瞬间，洛行止很快松开了黎汘，对方晕晕乎乎地摸着自己的嘴唇时，洛行止灵剑已出，向着某个地方极速飞去。
而下一刻，只听一声惊呼，那个与黎汘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与此同时，身后抵着一柄飞剑。
那少年扑倒在地上时分外狼狈，想要在逃走可身后的明鸿灵剑又让他不敢动弹，于是身子瑟瑟发抖地跪在二人面前，苦着脸求饶起来。
“洛仙师饶命！魔皇大人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二位大人……”
黎汘听他哭求时才回过神来，满盛着怒气的眼睛瞪向洛行止时，洛行止也不好意思地将脸撇开，只是那耳尖微微泛着红润。
这家伙会脸红？不可能！
黎汘气得牙痒痒，居然这么被洛行止这个混蛋哄着，给他占了大便宜！虽然他并没有将舌头伸进去，可是……
想着想着，黎汘的脸颊也染上两抹红晕，忙甩了甩头，将脸上的燥热拍散，而后上前去看那白衣少年。
面对着自己前世的脸，黎汘实在没有办法不生气，还未问话便斥道：“你这妖孽，既然知道本座的身份，还不速速现形，休要怪本座心狠手辣！”
那白衣少年闻言浑身抖了抖，而后急忙道：“小人知道了！小人马上就变回去了！”
他话毕只一闭眼的功夫，身上一道白光闪过，就已经变作了另一幅模样——那人大抵是个六七岁的孩童，长得白净漂亮，眉心的朱砂甚至可爱，点缀得像是画卷中的童子。
看着小孩年纪不大，修为不算高，旁门左道倒是挺精的，可人不可貌相，连黎汘也很难判辩出他是妖是魔，只因他似乎因为跟了洛行止太久了，身上早已感染了洛行止的气息。
小孩穿着一身白色衣袍，半跪端坐在地面时看去很是乖巧，说话时语气像个小大人一般。
精致华丽的衣角绣着斑斓雀羽，甚是精巧，圆润白嫩的脸蛋，相貌精致可爱，长发披肩及腰，看着与常人无异，但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里墨绿色的眼瞳，已经出卖了他非人的事实。
黎汘看了看这小孩，又睁大眼睛看了眼洛行止，想起方才他们二人“勾搭成.奸”的情形，面上露出嫌弃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看着洛行止。
洛行止也被看得很是尴尬，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黎，出去后我会跟你解释，现在还是想办法离开梦境吧。”
黎汘哪里还会听他的解释，只是此时洛行止的“奸夫”就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么个小孩子，黎汘心里也很不高兴就是了，只是心底隐隐还有点幸灾乐祸。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拥有操控梦境的能力？”
那小孩苦着脸，害怕回答的慢了些便要遭到黎汘的冷眼审视，纵使黎汘已经不复当年，可他淡淡的一眼便叫小孩浑身战栗，稚嫩的声音着急不已。
“小人名叫清池，乃是梦魔一族……唔，求魔皇大人不要杀小人！小人只是不知道您和洛仙师是道侣，这才向洛仙师下手的……”
他说着便低下头，眸子里氤氲着淡淡水光，似乎随时要哭出来了。
真的不知道吗？洛行止眸中一沉，若是真的不知道，他还摄取了洛行止梦境中的记忆作乱，化作黎汘的模样，处处骚扰洛行止，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现在还是先离开梦境为先，洛行止便问道：“你且先告诉我们，我们要如何离开这个梦境？”
清池小小的身子又是抖了抖，胆小的模样与平日里和洛行止相处全然不同，他皱着小脸为难道：“我也不知道……”
偷看了眼黎汘，见他皱起眉来，清池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从前只是看上了洛行止的精魂，想要借此修炼，没想到洛仙师心志坚定，而魔皇大人又在这时候回来了……小人不甘心，毕竟都缠了这么多年了，于是想趁着大人还没有恢复之前，先采补一下……”
向他这种魔族，似妖类一般，修为不够是长不大的，他会想要借采补洛行止来提高修为也不是没道理，虽然他的体型是有些尴尬。黎汘和洛行止都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问这小东西就自己招了，便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清池哭丧着脸道：“只是没想到魔皇大人这么快就发现小人了，小人方才一时情急，便胡乱作法，将您和洛仙师的梦境连在一块了，小人修为尚浅，现在也没有办法将梦境解开，唯有……唯有……”
他说到最后却是结结巴巴的不敢说下去了，黎汘性子急，追问下去：“唯有什么？”
清池声音都要哭出来了，道：“唯有等梦都过去了，梦境自然就可解开了。”
闻言黎汘和洛行止相对无言，洛行止甚至从黎汘眼中看出几分惶恐来。若是照清池所言，洛行止的梦境已然过去，那么接下来，就该是黎汘的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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